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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

当五代的末期,由赵匡胤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跃登皇帝的大位以后,历来的传统历史学者,秉承贯的正统观念,都以宋朝为主。如果我们从历史统大业的观点来说,整个南北宋三百年间的政权,只是与辽金,乃至西夏等共天下,彼此分庭抗礼,等于东晋以后第二个南北朝的局面。如果从中国文化的立场来看,南北宋与辽金元,都是服膺在中国文化的大纛之下,各有千秋,辽金的文治,比起宋朝,并无太大的逊色。这观点,也๣许是我对历史的看法不同,但大致不会太离谱。尤其希望青年学者们,不要忽略了当时辽金的文化与中国文化大系的关系。

淮南子说:“鸟穷则啄,兽穷则触,人穷则诈。”鸟饿了抓不到虫吃的时候,看到木头,不管什么都啄来吃。野兽真的饿了,为了获得食物,管你是人或是别的什么都敢去碰。“人穷则诈”,人到穷的时候,就想尽办法,以谋生存,骗人也๣得要骗。如法家的韩非子说:“国有常法,虽危不亡。”淮南子却说不见得:“峻刑严法,不可以禁。”纵使法令非常严格,动不动就判死刑é,然而众生业海,照样犯罪杀人。这就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的道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真到穷凶极恶的时候,就胡作非为ฦ。因此而又否定法治的功能,还是要以道德的感化,才能ม够使天下真正地太平。

大道无຀名,并非如般凡夫俗子们所认为的常道。什么是常道呢?便是平常人们为形而上道所建立起的至真至善至美的名相境界。这样来,早已离道更远了。

只见火光烧润屋,不闻风浪覆虚舟。

中国文化历史,在秦汉以前,由á儒墨道三家,笼罩了全部的文化思想。到เ唐宋以后,换了家,成为儒释道三家,这三家又笼罩着中国文化思想,直到เ中华民国立国初期。迨发生了“五四运动”,当时想“打倒孔家店”,在中ณ国文化的主流上,起了阵涟漪,度有所变化,又影响了几十年。

圣人与刍狗

从老子第章“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到“道冲而用之ใ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都以似异实同,体同用异的表达,说明道体的会同和作用的差别,由个ฐ人身心体会大道和立身处事的体同用异的层次。到了本章,又特别提出则惊世骇俗的名言谠论,致使后世众说纷纷,各抒己见。甚至,因此确认老子为ฦ阴谋家的鼻祖,或者指老子鄙夷儒家,薄视仁义,将人文的切道德观念,视为知识的伪装。见仁见智,各执端。谁是异端,谁是正见,本来便是各个思想上主ว观的认定,也无຀足为怪。但老子在文言字句上,确是直截了当地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ฦ刍狗。”文从字顺,难道这不是尖刻讽刺的语意吗?其实,并非如此,未必尽然。

为了说明其中的道理,必须ี先对本文中两个ฐ名辞的内涵作个交代。是“刍狗”,是“仁”。“刍狗”,是草扎的狗,当然不是真的狗。说句老实话,我们的先民吃狗肉是很通常的事,直到现在,广东的同胞们还喜欢吃狗肉,并不为怪,那是先民习俗的遗风。古人所谓家有六畜ไ以备撰食,狗便是六畜中之ใ。因此,上古的祭祀,用狗肉作祭品,是很普遍的事。大约到เ了商周以后,在祭祀เ中ณ,才渐渐免除了狗肉这项祭品。但在某些祀典中,仍然须用草扎个ฐ象形的狗,替代杀头真的活狗,这就是“刍狗”的来源。刍狗还未登上祭坛之前,仍是受人珍惜照顾ุ,看得很重要。等到祭典完成,用过了的刍狗,就视同废物,任意抛弃,不值顾了。这正如流传到เ现在的民俗祭神,有时简化点,不杀活猪,便用米粉做个猪头来拜拜,拜过以后,也就可以随便任人当副食,而不像供在祭຅坛上那么神๰圣不可侵犯了。“仁”字,在老子这章的本文中,当然是代表了周秦时代诸子百家所标榜的仁义的“仁”,换言之,也๣就是爱护人或万物的仁慈仁爱等爱心的表相。

当在春秋战国之际,诸侯纷争,攫掠般平民的生命财产子女玉帛,割地称雄,残民以逞,原属常事。因此,知识分子的读书人,奔走呼吁,号召仁义,揭示ิ上古圣君贤相,要人如何体认天心仁爱,如何以仁心仁术来治天下,才能使天下太平。不但儒者如此,其他诸子百家,大概ฐ也都不外以仁义为宣传,以仁义แ为ฦ号召。无论是哪种高明的学说,或哪种超然的思想,用之既久ื,就会产生相反的弊病,变为只有空壳的口号,并无຀真正的实义แ了。例如佛说“平等”,但经过几千年来的印度,阶级悬殊,仍然极不平等。同样地,我们先民教导了几千年的仁义,但很可惜的,又能有几多人的作为,几多时的历史,真正合于仁义之道!又如耶稣,大声疾呼要“博爱”,但在西方两千年来的文化,又有哪个时代真正出现对世界人类的博爱!此正是老子叹息“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的来由。

如果我们了解了这些反面的道理,便可知道老子所提出正面的哲学。天地生万物,本是自然而生,自然而有。生了万物是很自然的事,死杀万物,也是很自然的事。天地既不以生出万物为ฦ作好事,同时也不以死杀万物为作坏事。天地既生了长养万类的万物,同时,也生了看来似乎相反的毒杀万类的万物。生长了补药,也生长了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