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警学院 > 武襄刀 > 第十六章 取譬蛇蝎?(下)

第十六章 取譬蛇蝎?(下)

众人俱是一怔。邢斌凝视着那黑洞洞的厅堂,高声道:“阁下是什么เ人?何不现身一见?”话音未落,便见厅中踱出一位男ç子,龙骧虎步,人品不凡,郝汉识得,这人正是这所庄院的主ว人慕容暮雪。慕容暮雪迳自走到张媛璟跟前๩,望着她,温言道:“你的苦处,为何不跟他们说?”张媛璟凄然一笑,道:“我的苦处,你明白就成了,其他人知不知道,无຀关紧要。”

左涵又插口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干预ไ我师门之ใ事?”慕容暮雪仍是置若罔闻,只对张媛璟道:“可他们要杀你,我却不允!”左涵见这男子如此怠慢,堪堪恼火,道:“阁下未免太过目中ณ无຀人了罢!”

叶衡对罗暄拱手道:“幸亏罗兄出手相救,才使小姐安然无恙,这份恩情,西泠堡无຀以为报。”罗暄道:“无以为ฦ报倒不至于,不过叶兄方才说要请穷汉喝酒,这件事可赖不掉。”叶衡笑道:“这个自然,小弟知道此间不远处的姑苏城中有家玉珍楼ä,那里的秋自露可是当地的一绝。”罗暄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可真馋了。”

郝汉道:“此事说来话长。”当下述说近来与喻雨芙所历种种情况,他内伤在身,说了一半,便已转不过气来,喻雨芙连忙在他背后轻抚了几下,帮他顺了气息,跟着打起手语,接着郝汉方才未讲完之处叙述下去,至于郝汉学得半部“夺化培炁诀”之ใ事,囿于与独孤伯劳的约定,不便为外人道,只说他因伤滞留的那ว两个多月是在一个农户家养伤,也๣未提及独孤伯劳的名字。

郝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几个人当真是莫名其妙,道:“我真不知道她在哪里,再说这位姑娘既是张媛璟的亲姊妹,有什么เ深仇大恨,直得如此?”

老妪哪容他分辨,冷笑道:“掉枪花的娃子可不招人待见!”说罢左掌一引,右掌探出,直拍向郝汉面门,掌风飒然。郝຅汉呼吸为之一窒,当下不敢怠慢,举刀一格。老妪掌路不改,一掌迳击刀,猛催三成内劲,满拟可将郝汉连刀带人一起震飞,哪知内劲刚ธ从掌心吐出,立刻反弹回来,她整个人倒退两步,脸色陡变,只觉那刀好似刚从锻炉中取出一般,一股炙热劲道灼得她掌心滚烫难当。她这一惊非同小可,重新打量了一遍郝汉,道:“小娃子有些本领,这般年纪有这等修为倒也不易,不过还是欠些火候,你与这丫头一起上罢!”她却不知郝汉这一挡也只不过用了两成内力。

第二日,郝຅汉一早便起床练功,午饭也๣顾不得吃,一直练到傍晚,收功之后,独孤伯劳给他把脉诊断ษ毒况,却面现费解之ใ色,自言自语道:“奇了。”郝຅汉问他何生疑惑,他却不答。第三日收功之后,独孤伯劳又给他把脉,仍是摇头不解。郝汉又问询起缘故,独孤伯劳道:“此事委实难以索解。”顿了顿,道:“你的内功进境过于迅,照理说你初练此功,一天之内所能积累的功力有限,你却多练出了七八倍不止。”

第四日,独孤伯劳依旧给郝汉把脉,这一回他却没有过多纳罕,只沉吟片刻,便道:“我想通了,那日浸入你体内的怪蟒精血有助于功力提升,所以你一天所获功力可抵常人练就七八天。”郝汉闻言颇喜,道:“原来如此!老哥那ว日就说过,那精血不溶于水,当是强身补元的不凡之物。”独孤伯劳道:“我先前๩也不曾想到这精血的功效竟如此之强,你可在其效未散之前加紧练功,增进修为,但也不可贪多,欲则不达。而且你需明白,武学乃至天下任何成就皆在于不辍累积,不可因一时际遇而生投机之ใ心。另外,你过去所学的那些行功心法日后仍可加以运用。”

独孤伯劳道:“你们先别欢喜太早,这个法子可不可行我尚无把握。”顿了顿续道,“这法子便是我以真气调节你体内的五行藏象,将你改体易质,变为纯阳之ใ体。但这法子万分凶险,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法是我多年前为一个中风病者治疗之ใ时偶然悟得,中ณ风乃是肾阴不足、阴虚阳亢之ใ症,那次我以至阴真气为ฦ那病人疏通经络,想不到无意间却占了天时、地利之妙,其时是午时,阳极阴生,一阴来复,此为天时;行功之地又在一个ฐ极其阴寒的所在,此为ฦ地利ำ。有此天时地利,我的至阴真气竟在那病者体内生微妙变化,使得病者的体质生了些许改变,体质转阴,那中风之疾便也๣痊愈了。除此之ใ外,我不曾对旁人施ๅ用此法,此番๘我若替你改体易质,凶险却是那一次的千百倍不止,将你的体质完全改变已๐是万难,我的内力还不可触动你体内的剧ຕ毒,其中哪一节出了丝毫差错,你都有性命之虞,而且其间你还要忍受热息灼身之苦。”

独孤伯劳道:“好,既然你答允一试,我这就去打坐冥想,凝聚功力,以为你调解五行藏象。只一件,你若是练成了这半部‘夺化培炁诀’,不可对旁้人说起,是我传了你这门内功。”郝汉心想这也不是什么เ难办之事,于是应道:“我理会得,小弟已是将死之人,若能ม活着,自当守此诺言。大哥若不放心,我便立个ฐ誓。”独孤伯劳摇头道:“不必,倘若一个人是守信之ใ人,那么这人答应旁้人的每一句话都会谨记严守;倘若是无信之人,任何誓言承诺于这人来讲,都贱如敝履。你只须答应我便可。”

两人一路上见到江湖武人模样的人便打听喻霄麒的消息,许多人都说喻霄麒去了南阳,正在那里召集中原武林各派人士,欲与璇玑教开战,两人便决定去往南阳。喻雨芙头一次外出,对诸多事物甚感新奇,虽旅途劳顿辛苦,粗食简居,却无丝毫富家小姐的娇气,没有抱怨叫苦一句,郝຅汉的身子越虚弱,间歇毒,身体忽冷忽热,剧痛难当,有时还神志不清,尽说胡话,每每毒过了便昏睡过去,行程甚缓。喻雨芙对他照料甚周,也不在他面前哭了,只在他昏睡过去之后,一个人躲起来偷偷饮泣。

喻雨芙闻言脸一红,忙把手从郝汉掌心拿开,低下头去,不敢望旁处,似觉得这酒肆中ณ所有食客都在瞧自己笑话一般。郝຅汉循声望去,见说话的却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后都背了一柄长剑。其中一个敦实少年见郝汉瞅着他们,颇觉尴尬,冲他讪讪一笑。郝汉见不过是两个ฐ少年,也๣不萦于怀,一笑置之ใ。

喻雨芙神色黯然,写道:“他只顾理会江湖上的事,却很少陪我,还不许我乱走,不许我见外人,除了莞菊,家里的家丁丫鬟都不陪我玩。”郝຅汉道:“莞菊?便是昨天在竹林中的那ว个丫鬟吗?”喻雨芙点了点头。

喻雨芙嫣然一笑,写道:“咱们进去罢。”郝຅汉踌躇道:“你哥哥不让你见外人,我跟你进去不大好罢?而且……而且你一个ฐ女孩儿家,又是大家闺秀,领ๆ……领一个男子回家,恐怕不大好的。”喻雨芙面现疑惑之色,写道:“为什么不能领男子回家?我家中有许多家丁都是男ç子啊。”

喻霄麒走到尸旁,道:“三位少侠,可否让在下检查一下尊师遗体?”刘翰逸三人让开,只见史刚胸口衣襟有一处指头大小的焦黑小洞,似被灼热之物烫穿,他掀开史刚的衣襟,见尸胸ถ口皮肤上有一处指头大小的斑á点,斑点色呈赤黑,微微内陷。

燕古风望了望众人,一言不,撸起左ุ臂袖子。他人称独臂侠,其实双臂皆存,只是他的左臂过去似乎受过重创,经脉毁损,整条手臂瘪如枯木,早ຉ已废了。众人见他将袖子撸至肩膀,露出了缠着密实布条的整条左臂,他将布条自手腕处缓缓解开,露出干瘪手臂,解到肘部之时,众人见他臂弯处赫然也有一个指头大小的赤黑色小点,与史刚胸口的伤痕一模一样,皆是诧异不已。

余万方只觉颜面尽失,他在江湖上行走之所以底气十足,全凭四年前率领淮河帮除去了江湖第一杀手施ๅ冷,淮河帮也因此事名声大噪,可他却不曾想到这只不过是施冷所布的障眼法,当下心道:“今后江湖上悠悠之ใ口,保不齐会如何耻笑于我,但此时当先以除去施冷为ฦ要!”急忙喝道:“站住!你如此这般究竟是何目的?潜伏在干云庄又所为何事?是了,我明白了,钱大侠遇难之时,除了你并无຀旁人在场,钱大侠之ใ死定然与你有干系!是你亲手所为ฦ也未可知!嘿!杀了人不留แ下伏辩便想走吗?”

余万方赶忙煽风点火:“各位,此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今日若放他走,必会贻祸武林,杀了他便是为武林除去一害。”

颜๨卿妍愠道:“若不是那个ฐ寡廉鲜耻的女人碍着,我这会儿已经结果了他。”郝汉奇道:“哪个寡廉鲜耻的女人?”颜๨卿妍没好气道:“便是你方才口口声声叫得好不亲热的好姊姊,这女人好不检点,一点羞耻都没有,当着那许多人面前说那些……那些没羞没臊的话,也不怕羞。”郝汉摇头道:“不然,不然,那叫做心直口快、敢爱敢恨,我倒觉得她这性子很好。”颜๨卿妍没来由地一阵恼火,愠道:“既然觉得好,你便去寻你那好姊姊罢,别跟着我了!”郝汉连连摆手,道:“那可不行,我还是要跟着你。”颜卿妍心中一荡,道:“为什么不行?”郝汉道:“因为我答应了你死去的兄弟,要把你送到地方才行。”

第二日清晨,庄客安排来早饭,唤众人用饭,席间,项常樊悄声道:“江湖传闻,那张媛璟是璇玑教天权堂堂主,因善使毒掌、毒鞭,故被称为ฦ‘蛇蝎美人’。她原本是正道中ณ人,几年前却不知何故背叛了师门,投靠了璇玑教,这庄院的庄主既ຂ和她相识,想必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瞧这庄院里处处透着都古怪,不可久耽,用罢早饭便走罢。”

在场众人各是一怔,心中均想:“这红衣女子瞧着分明比张迅还要年轻,怎地张迅却叫她姑姑?”

颜๨卿妍满面绯红,嗔道:“你这女人胡说八道,谁是这狗……谁是他的相好了!”

何月娘道:“方才我瞧这位郝兄弟的刀法十分高明,不知师从哪一位高人?”郝຅汉道:“这套刀法是我从一位大将军那儿学来的。”何月娘奇道:“大将军?是了,郝兄弟是官府中人,跟大将军、大元帅学武倒也不稀奇。到底是哪位将军,精晓如此厉害的刀法?”郝汉道:“这位将军名叫狄青,是个十分威แ风的大将军。”

霍宽道:“小兄弟,这套刀法叫做什么?”郝汉道:“狄将军授我这刀法之前๩并未取名字,于是我便管它叫‘狄家斩寇刀’了。”霍宽道:“小兄弟,倘若你是江湖中人,凭着这套狄家斩寇刀,定会少年早达,成为年轻一代俊彦英杰中的佼佼者。”郝汉笑道:“老哥谬赞啦。”他嘴上谦虚着,却已๐眉开眼笑,一阵飘飘然,心里乐得开花,寻思:“佼佼者,听上去倒是挺威风的,却不知做大侠有没有做大将军威风?”

众人皆是一怔,颜๨卿妍道:“五弟,你胡说什么?”郭旭ຓ元本就对郝汉心存嫉恨,这时见颜卿妍竟肯为郝汉舍身就缚,妒意更浓,一忿之下,便如此说了。朱仲为ฦ也是大感意外,他万万不曾料到郭旭元会主ว动揽罪上身,赶忙道:“好,你们承认了便好!弟兄们,将他们拿下!知县老爷下了榜文,谁捉拿住他们,重重有赏!”

朱仲为一怔,心中大奇:“依郝汉这倔性子、硬骨头,我这般加害于他,他必然不会就范屈服,又如何肯与我心平气和地谈条件?这其中必有古怪。”说道:“你想如何?划ฐ个道儿来!”

两年颜卿妍与吴允泰、谢广海、张迅、郭旭元聚义แ结拜,结为异姓兄妹,五人网罗了一批江湖草莽,一手创下这蜚英寨,在推举寨主ว之ใ时,多数者皆认为颜卿妍的武功、威信最高,是以推选她担当寨主ว。但谢广海、张迅向来以她是女流之辈而怀有芥蒂之心,对这寨主之位的人选之事一直心怀怨懑แ。

昨日蜚英寨与官兵一战,跟颜卿妍交厚的吴允泰和郭旭元均受了伤,无法出席庆功宴,谢、张二人觉得这正是作反的大好时机,准拟在庆功席上对颜卿妍难,二人周密策划ฐ了一番,又暗中知会了各自的心腹,让他们听令行事。他二人还忌惮颜卿妍武功高强,于是席间张迅借口支开颜卿妍,偷偷在她的酒菜中ณ下了迷药厥痹散。这厥痹散乃ี是一种酥筋软骨的麻药,服食者不会有性命之ใ虞,但是在数个时辰内身体麻痹,无法动弹。颜๨卿妍鞭打完郝຅汉,回到厅中ณ吃了酒菜,等觉不妙之时,浑身上下已๐然使不上力气了,谢、张二人摔杯为号,众山贼群起难。谢、张二人是有备而来,庆功席上的山贼喽啰又多为二人心腹,忠于颜卿妍者甚少,自然寡不敌众,或是当场被杀,或是弃械投降。颜卿妍身中麻药,谢、张二人不费力气便制住了她,但二人仍不放心,又封了她几处穴道。颜卿妍身体动不得,口中却斥责谢、张二人背信弃义、卑鄙无耻,二人不堪听取,便连她的哑穴也๣封了。谢广海更是被骂得老羞成怒,骂道:“小蹄子,先将你与那狗官一并关得几日຅,让他好好调教调教你,再与你理会!”于是便命人将她关进了郝汉所在的牢房。

余靖上前๩道:“禀报元帅,他们已被押候在帐外。”狄青道:“押上来!”

数十名军汉拥入帐内,将这三十几人往外拖去,其中又有人大声乞怜或哀号涕泣,狄青无຀动于衷,铁面凛然。

左涵哼了一声,沉声道:“咱们走!”

张姽婳摸着滚烫的脸颊,对张媛璟道:“姊姊,你可要保重,不要再留在璇玑教中了……”话到这里,已๐然哽住,哭得泣不成声。

张媛璟亦是泪水莹然,道:“姽婳,好妹妹……”冲邢斌左涵跪下,道:“望师๲父师娘善待姽ื婳,不要因弟子的过错,迁怒于她,一切都是弟子的不是。”说完连磕了几个头。

左涵冷冷道:“妖女,这事还不算完!”一把拉住张姽婳,喝道:“还不走!”

张姽ื婳被左涵拖着往门外走去,她回头望向张媛璟,眼中尽是依依不舍之意。张媛璟望着妹妹离去,又瞥见身旁张迅的尸,不禁悲从中来,心中苦涩难当,苦笑着自嘲道:“蛇蝎美人?蛇蝎美人!哈哈,我是蛇蝎美人张媛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