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坡突然从铺上抬起身来说：“早量过了，队长在她家养伤的时候，她有心做鞋，还不看看脚多大么？”这说可把李正又说笑了。
小坡边吃着，边嚷着：“真甜呀！”
“谁呀！黑更半夜的乱叫门！”
大门开，顽军像狼群样拥进来，个ฐ当官的提着短枪，点着芳林嫂的头，骂着：“熊娘们，你为什么不开门？”
第二天清晨，随着打票车的消息的传播，枣庄车站上街上出现了“八路军万岁！”“打倒日本帝ຓ国主义！”的标语。这事件震动了全枣庄，震动了整个津浦干线。因为这趟票车是固定的次客车，是沿线各车站上的列车时间表里注明了的车次，几点到站，几点开出，都写得清清楚楚，到เ时间就要卖票。有人要乘这次车，或者有的要接这趟车的客人，都盼着它的到เ来。可是时间早过了，怎么还不到站呢？各站的旅客都着急的去问站上的人员。中国人都问日本鬼子，鬼子打电话到另站问，站站的问下去，开始是说可能ม误点了，可是以后简直是没有下落了。因为这趟车上的鬼了不但都被杀死了，而且整个ฐ列车也被炮弹打伤，根本不能ม开行了。这消息被靠近出事地点的车站传出去，整个沿线车站上的鬼子都在电话机旁瞪大了眼睛，嘘着冷气，甩着电å话机子，所以当再有旅客来问时，鬼子就暴吼着：“这次车没有了！”
随着这次车上的旅客偷偷溜回枣庄，这消息也飞快的传遍了全枣庄的市民和矿工，在夜晚的灯下，在馆子里的饭桌上，在朋友之间和家人的交谈中，人们在纷纷的议论着：“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开过来了，听说上万的队伍就埋伏在铁道两边的山坡上，要向枣庄进攻！”
留下个ฐ队员在洞口守望，老洪李正便轻轻的走出厕所的门，看下院子里的动静。
当老洪步跃进院子，象老鹰样立在那ว里。声口哨，四簇人群，哗的向四个屋门冲去，只听四个带滑车的屋门“哗啦”阵响，几乎ๆ在同个时间里，四个ฐ门都被持枪人拉开，刀手们窜进去，持枪的队员也跟进去了。
晚上，李正睡在小炭屋子里，他常常被夜半捕人的枪声所惊醒。当他披衣坐起来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或呜呜鸣叫的汽车，已由á墙外街道上驰过。他借着窗棂泄进的月光，望着身旁้熟睡的队员们，他们依然安静的睡着，发出沉重的鼾声。在这时候，他就披起衣服，轻轻的开了屋门，站在炭屋门外的黑影里，望着车站雪亮的电灯光，耳边听着矿上嗡嗡的机器声和运煤的火车的叫鸣声，静静的堕入沉思。
他是不喜欢喝酒的，所以当时就推托说：“不！我不会喝！”“走吧！慢慢学学！从你来那天以后，咱还没有在起喝气呢！”
“不用，我知道。”老洪说着就大步走进老周的门里。等老洪进去后，扛枪人低低的对放哨的人说：“你不认识他么เ？那天夜里他来送枪的。”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呀！”放哨人说，“他出来，我得好好看看他！”
这天傍晚，枣庄的烟雾显得更大，天黑得仿佛比别处早ຉ些。煤矿上和街上的电灯亮了。四下的烧焦池的气眼都在呼呼的窜着火苗。远远望去，枣庄像刚ธ开锅的蒸笼。煤矿公司大楼ä上和车站票房上的太阳旗，像经不起这里的烟熏火燎似的，在迎着晚风飘抖。西车站上守卫的日本鬼子的刺刀，在电灯下闪闪发光。
天完全黑下来以后，从庄西进来个人影，绕过两个焦池，来到家大门前，他把门推开，走进院子里。
高敬斋已经醒了。当他听说“皇军”来了，急忙穿上衣服，去开了屋门；可是当他眼看到老洪发亮的眼睛，脸色马上变白，还没等张嘴，砰砰两枪射过来，他那肥胖的身躯扑通声，倒在门里了。砖地上留แ下摊黑污的血。
天已大亮了，东山上已映着片紫红色的朝霞。不会，太阳爬出东山，办公处的屋脊ิ上，已๐镶出淡黄的金边。麻雀在屋前树丛上喳喳叫，树枝已经发着幼芽了。
老洪坐在办公处的桌边，小坡鲁汉提着枪，站在他的两边。老洪绷着薄薄的嘴，脸上的怒气未消，在狠狠的吸烟。他不时把发亮的眼睛盯着低首站在桌前的黄脸保长，这伪保长浑身打着哆嗦。
他正在考虑怎样处理这个伪保长。枪毙他呢，还是把他留下？鲁汉在旁边早等得不耐烦了，他的枪张着大机头，只盼着队长的命令，只要听到老洪说句“拉出去”，他就提着保长到门外执刑了。
“队长！别和这小子罗嗦吧，留แ着他干啥，枪毙算了。”伪保长听鲁汉要枪毙他，扑通声趴在地上不住的央告着：“饶我这条命吧！我再不敢了。”
老洪突然想到政委说过在镇压坏蛋的时候，定要发动群众，便把眉毛扬，说：“你想死，还是想活？”
“大队长，我想活呀，我以后再不敢当汉了，饶我这次吧！”
“我限你半个钟็头，把全庄的老百姓都召集起来，人如到不齐，我马上要你的脑袋！”
太阳已照满了庄西的土岭，土岭上有着铁道游击队的哨兵。庄里阵锣声过后，在土岭下边，挤着黑压压的村民，听说高胖子被杀了，连老大娘小孩子都高兴的跑了来。
老洪站在条凳子上，迎着阳光，他的坚毅的脸上有种愤激的神情。他对着村民说：“乡亲们：昨天夜里我们把伪乡长高敬斋杀了，我们杀他是因为他是人人痛恨的汉。我们要不把这些帮助鬼子屠杀咱老百姓的汉除掉，就不能坚持湖边的抗战。”说到这里，他略微停了下。
“我们铁道游击队，过去在枣庄杀鬼子，现在又拉到这里坚持湖边斗争。过去我们杀了不少鬼子，都没皱过眉头，可是遇到这些汉特务，却给我们捣蛋，他们忠实的投靠敌人，里应外合的来搞我们，使我们不能进庄，不能ม和乡亲们见面，当我们和乡亲们见面的时候，第二天这家乡亲就遭了灾。王大娘就是这样被吊打，她的儿子被抓去打得皮开肉烂。我们实在再不能忍耐了，从昨天起，我们开始对这些坏蛋实行坚决的镇压。不但昨夜咱这里杀汉，其他庄子也齐动手杀了。只有把这些坏蛋打掉了，鬼子就失掩了耳目，对咱就没了办法，我们的抗战的胜利才有保证。希望乡亲们今后提高警惕，遇到坏蛋，就向我们报告，抓着他就枪毙，坚决为ฦ人民除害。”
说到这里，老洪指着旁边的黄脸保长，又对大家说：“这个保长，过去和高敬斋鼻孔出气，我们这次本来也想干掉他”
“啊呀！”伪保长向大家哭叫说，“乡亲们，行行好，留我这条命，我以后再不敢作坏事了。”
人群里引起阵马蚤动，有好多人在叽咕着，多数是要求杀了他，可是大家还有顾虑，没有人敢出头说出来。
“好！”老洪又转脸对大家说。“当着全庄乡亲的面，我们留下他这条命，要是他真心悔过，就算了。如果我们听到เ他还和鬼子勾勾搭搭，帮着鬼子破坏抗战糟蹋老百姓，我们马上就抓住他，到เ那时，就没二话说了。”
第十七章地主
在老洪杀高胖子的那ว天晚上，王强和李正各带了个分队，在湖边带的其他村庄，由冯老头指点着，也杀了批通敌有据，罪大恶极的坏蛋。有的是地主，有的是伪保长。队员们在镇压坏蛋时，都拍手称快。听说出发打特务，个个ฐ都摩拳擦掌。的确，由á于这些汉特务的抬头，他们不能ม傍庄边，夜里睡在雪窝，白天被鬼子赶得吐血，现在总算该出出这口闷气了。经过这镇压，些坏蛋地主，都畏ั惧的缩头了。铁道游击队每到เ个庄子也可以待些时，有时也可以过过夜了。
当队员们正兴致勃勃的向铁道沿线的爱护村杀去的时候，李正宣布了个命令，不准就地杀掉，要捕捉活的回来。两三天后，他们逮捕了十多个坏地主和伪保长，趁着敌人失去耳目，湖边暂时平静的时候，各个分队押着这批俘虏在四处活动。
“枪毙算了，留着这些龟孙干啥呀！每天还得看着他们，真罗嗦。”鲁汉押着俘虏对小坡发牢马蚤了。
“你不看政委每天和他们谈话么เ？”小坡说，“这是政策啊！政委这样作总不会有错，啥事不能ม光凭痛快呀！”
最近李正确实够忙了，行军住下后，他就和捕来的人谈话，讲抗日道理，讲八路军的政策。有时敌人出动了，他把他们转移到渔船上，也在和他们谈着。刚捕来的时候，这些伪保长都白着脸色，浑身打寒战，因为他们听说铁道游击队最近在湖边杀人了，他们感到没命了。因此，当把他们逮捕的时候，家人都哭叫着。可是这两天，他们脸上渐渐恢复平静，甚至有时有点笑容了。
个黄眼珠的人，他是铁ກ道边鲁庄的伪保长。被捕的那天，他认识申茂，见面就挥着额上的汗水，对申茂说：“哥们，咱们过去不错呀，你得救我命哪！家里还有你嫂子和窠孩子”
“现在可称不得哥们了！”申茂说，“你现在是鲁庄爱护村的伪保长，你和鬼子来往很亲密，听说和伪军也有把兄弟，有人报告你，现在我们把你当汉抓到了。”
“你说俺庄正在铁道沿上，离临城又那ว么近，每天鬼子来来往往，不和鬼子打交道能行么เ？再说，我也没有破坏过八路的事呀！你们又没到俺庄住过，是好是坏，从交往中ณ可以了解。过去你在铁道边上，咱们都是朋友，你可知道兄弟的心吧！如果你们到เ过我那里，我有地方不够朋友了，那你们拿我大卸八块，我都不说句冤话，可是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冤仇呀！”
鲁汉在旁้边听不下去了，他用枪点着黄眼珠的伪保长叫吼着：“你和鬼子汉是好朋友，对我们就有冤仇，就是对头。别嘴硬，硬，我打碎你的脑袋！”
“是！是！我和鬼子有来往，”伪保长在枪口下边频频点头。可是当鲁汉走开的时候，他又哭丧着脸对申茂哀求说：“哥们，千不对万不对，是兄弟的不对。看过去的交情，你也该给我美言几句呀！和鬼子来往，表子儿愿和他们来往，可是谁叫俺庄就在铁道线上呢？鬼子汉每天上门。又谁叫我干了保长呢？你知道我不是鬼子来了以后才干保长的。”说到这里，伪保长眨了下眼睛，有点点的泪珠滴下来了。
当李正和这个伪保长谈话，了解到他认识申茂，便把申茂找来问：“这人怎么样？”
申茂说：“这人名叫朱三，是鲁庄的保长。过去我们在铁道边混饭吃的时候，和他常有来往。这人也是个ฐ白手起家的人，比起其他伪保长，还算平和，为人也还够朋友”“够朋友？”李正摇了摇头说，“我们不能这样笼统的判断ษ个人，要弄清他好交那些朋友，他是谁的朋友？他是穷兄弟的朋友，就是地主ว恶霸的对头；是鬼子汉的朋友，就是中国人民的对头。这点定要弄清楚。他对穷苦老百姓怎么样呢？”
申茂说：“他也是穷人出身，过去他祖辈在这东西大道上开设家小店，结识江湖上的朋友很多，当然这些人多半都是些穷苦的人。”
“可是他怎么也能ม交上富人呢？而且现在竟当上了伪保长呢？”
“是这样，原来富人也是不把他看在眼里的，可是由á于他和跑江湖的各式人等都有来往，庄上的富户，在荒乱ກ年月也不敢得罪他，怕从朱三身上惹起祸灾。所以就来拉拢他，见面也打哈哈，有时也喊着‘老朱’长短，朱三觉得富户很看得起他，也很高兴。就这样，穷人有啥事托他，他也办，富人有啥事托他，他也应承。”李正说：“从他被富户拉拢上以后，他就不再是穷兄弟们的真正朋友了。因为对地主坏蛋的容忍，就是对穷苦人的残酷。他既然也为地主办事，他就有意无意的成了地主压迫穷人的帮凶。我们决不轻易承认他够朋友，他也绝不是个ฐ真正的好人。”
申茂点头说：“是的！有件事情可以说明他的为ฦ人。多年前，他还在开店的时候，天，遇到个外乡人从此路过，病倒街上，没吃没喝，沿街讨饭；他觉得很可怜就把这病叫化子抬到店里，帮他治病，换了衣服，病好又给了路费打发走了。这事二十年过去了，连他也早ຉ忘记了。可是那年这带灾荒，闹土匪，北山里住满了土匪，官兵都不敢傍边。这天有大批人马下出，下子把鲁庄包围了，将全庄的富户都卷走了。朱三因为开店，也被卷在里面。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山上下来个骑马的，后边跟了十几支匣子枪，呼呼的跑过来了。在被卷的人群里乱叱呼：”‘谁叫朱三？’“‘有叫朱三的请出来！’”看样子很急，朱三正在寻思不敢答应，可是旁边有人把他指给骑马人了。只见那个ฐ为首的骑马人，忽的从马上跳下，朝朱三走来，到了跟前，没说二话，趴在地上叩了个响头。原来这干人马的当家的，就是过去他救活的叫化子。这领队人拉了匹马，叫他骑上，要把他带到山里享福。他不去，骑马人又从马上掏出很多洋钱给他，他也不要。以后他告诉人家说，这钱咱可不能花呀，花了犯罪呀！听说他和土匪的当头的是朋友，些被逮的地主富户，都来托他求情。最后这个ฐ报恩人摊着两手，很为难的对他说：“你要什么吧，什么เ我都答应！‘”’我什么เ都不要，咱是朋友。看我的脸面，你把俺庄的乡亲们放了吧！‘“开始这报恩人很为难，因为这事怕引起大小头目的不满。可是他终于答应了，把手摆，就叫鲁庄的富户都回去了。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从前救穷叫化子，可是他又可怜那些坏地主。以后庄里的人穷富都推他当保长，因为他在外边的朋友多，遇啥事都能逢凶化吉。如庄上遇到兵差官役，他都能应付过去，方面照ั顾了庄里利益，同时也使兵差官役高兴。所以庄里的人都信服他。这是朱三过去的情形。”
李正就接着问：“鬼子来了以后，他表现怎么样？”“鬼子来了以后，”申ã茂说，“我不久就到เ乡下来了，拉起队伍后，就不能常到เ铁道边去了。不过听人说，鬼子对他很重视，经常到他那里去，对朱三很客气，大概鬼子也听说他在地方上的人缘好，朋友多，就来拉拢他，仍叫他当保长，想利用他维持这铁道沿线的地面。至于他是不是真心投了鬼子当了汉，这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根据他过去的人缘，他不会真心投鬼子当汉来屠杀中国人民的。可是在那敌伪统治区要他领ๆ导人民抗日，他也不会那么勇敢的。朱三就是这样不三不四的人物，可是眼下他和敌伪来往甚密，当然我们也应该把他当汉抓起来。”
李正沉思了阵，他在考虑问题，显然申茂的介绍在他思想上引起了系列ต问题。他低低的对申茂说：“是的，乡间像朱三这样的人是有的。他们平日借口行侠好义，实际上为穷人作不了多少好事，却为地主坏蛋利用。他方面同情穷人，另方面又讨好地主，他想在穷富斗争的中间，辟出条好人的路，这是妄想和骗人的。虽然这样，可是他还是和死心塌地的地主狗腿子及特务汉不同，我们不能律对待。由于他还是穷人出身，是被地主欺骗拉拢过去的，同时还不甘为ฦ虎作伥，不敢和人民公开为敌，这就使我们有了争取教育他的条件。我们能ม够把他争取到人民方面来，他对我们的斗ç争是会有帮助的。可是如果我们错把他当了敌人，他和我们作对，那他也会兴风作浪，给我们不少困难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争取他呢？定要这样作！”
“政委，”申ã茂叫着说，“你说的完全对呀！”
和申茂谈话以后，李正就叫小坡把朱三叫来。李正很和气地让他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他的黄眼珠望了下这个ฐ彬彬有礼可亲的政委，心里感到松快些；可是看到李正身后站着小坡和彭亮，他就又有些寒战了。因为ฦ小坡和彭亮都提着匣枪，张着机头，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眼光冷冷的盯着朱三，他胆怯的低下了头。李正说话了：“你是鲁庄鬼子爱护村的保长么？”
“是，是！”
“你帮助鬼子守卫铁路，你和鬼子的来往很密切，汉队里有你的朋友，铁道两沿为鬼子办事的伪保长都是你的叩头弟兄，为了这些我们逮捕了你，这些都是真的吧？”
“这些都不假，可是我不是汉哪！”
“鬼子占领中国的铁路，运兵打咱们，把咱们的财富都劫走，你替鬼子守卫铁ກ道。汉帮助鬼子屠杀中国老百姓，伪保长搜刮老百姓资敌，这些都是你的好朋友，难道你不是汉，还是抗日的英雄么？”
李正说话时态度已严肃起来了，朱三惊恐的望着李正叫着：“官长，”他正要说下去，被小坡拦住了：“什么官长？我们八路军不兴叫这个，这是我们的政委。”朱三连连点头说：“对！我不明白。”就又说下去，“政委，鬼子叫我们看路，我们不看行么？俺庄离鬼子又近，冈村队长三天两头坐着摩托卡到我庄上来，用枪顶着，我们不应付不行呀！再说那些汉保长，并不是他们当了汉，我才给他们交朋友，而是过去我们就是朋友啊！满想着交朋友为了沾光，想不到现在被害了。”
“要知道和鬼子汉是朋友，就是人民的敌人和对头。因为鬼子占领我们城市乡村，到处杀人放火，任何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应该起来反抗和斗争。可是你对鬼子汉的残暴，不但不引起痛恨，相反的倒作了他们的朋友！”
说到这里，李正的细长眼睛里，像在冒着愤怒的火焰。他严正的对朱三说：“你别推托，忠实的为敌人服务，我们就可以把你逮捕起来，作为汉来枪毙，你要清楚的认识这点！”
听到李正“枪毙”两个字，朱三身子突的抖了下，脸色马上焦黄了，他向李正伸出了双手，哀求着：“我和这些人来往是不对呀，千不对万不对，就饶过我这次吧！我不是真心向鬼子呀，生活在鬼子窠里，不应付下有啥办法呢？我不是真心呀！政委！”
“有什么事实说明你不是真心当汉呢？”李正声音有些缓和了，“可是我调查的材料，都是你和鬼子汉勾勾搭搭的，你用什么เ来说明呢？”
“用啥来表白我这颗心呢？”朱三为难的说，“咱们过去又没见过面，空口说白话，你们也不相信，要是以后有机会交往，你们就会明白我的心是热的还是凉的了。可是现在我有罪，你们也不会放我。”
“这点你可没有想到，”李正笑着说，“不然的话，我也不给你谈这许多了。所以要谈这么多的是：要你认识到这样为敌伪干下去的严å重性。你再这样下去，就会把脑袋闹搬了家的。说到我们不相信你，并不是我们不愿相信你，是因为你还没有拿好的事实来使我们相信。我们对你还是有了解的，就是你往日对老百姓还不错，这是好的。在过去还不失为个好人，可是你走错了路，你讨好坏蛋，为敌人服务，实际上已经成为人民的罪人了。这点你要认识清楚！”
朱三连连点头，眼睛点不眨的望着李正，听李正说下去：“至于说我们不会放你，这倒不见得！我们所杀的是那些死心塌地的汉特务，对作错了事能够回心转意，愿意帮助抗日的人，我们是宽大的。你不是要表白下自己的心么？好，我们给你这种机会。你平日是好交朋友的，我们铁道游击队的队员也都很珍视友情，而且也很够朋友的。那么เ，从这次咱们认识，也算个见面的朋友吧！我们是坚持铁道线斗争，杀鬼子最坚决，最爱护人民利益的八路军。如果今后在这带抗日斗争中，我们从事实上感到你在抗战上够朋友，那我们就把你作为朋友相待，如果你破坏了我们的对敌斗ç争，那我们将是对头，到时候，就不要说我们不够朋友了。同时，也希望你劝导你身边那些走错路的人，让他们不要往绝路上走才对”
朱三听了李正席话，站起来，拍着自己的胸ถ脯说：“政委，今后要把我当朋友待，我还能不好好作人么？切都凭着这颗心呀！过去我作错了，只恨咱见面太晚了。今后走着瞧吧！如果我在抗日上不够朋友，枪崩了我就是。政委，你相信我朱三吧！”
李正点头笑着说：“我们会相信你的！”
第二天李正把朱三和其他被捕来的伪保长地主ว都放回去了。当然，其他的人，他也和他们作了同内容不同形式的谈话。虽然生活是困难的，但是，李正还是派队员到湖里买几尾鲜鱼，弄了点酒，请他们吃了顿饭。在酒饭中ณ间，朱三看到李正完全不像昨天晚上和他谈话时那样严肃，却是那样嘻笑颜开，和蔼可亲的人了。不过他总不敢正视老洪的眼睛，在那发亮的眼睛里，有股逼人的寒光，使受了良心责备的人会感到战栗。
释放这批人，队员们中间有些人思想不通。鲁汉就说：“这太便宜这些龟孙，想到我们叫鬼子追的那个苦劲，真是都杀了他们也不解恨；可是临走还给酒他们吃，像送客似的。宽大吧，也得少杀几个呀！”
李正在次队员会上，对大家说：“同志们！为了在这里站住脚，我们镇压下是完全必要的，不然，我们就不能ม开辟这个ฐ地区，坚持这里的斗争，不但鬼子汉，就是顽固坏蛋也要欺侮咱们了。
“可是我们镇压，要杀到适可而止。如果我们毫无选择，不分轻重，长此杀下去，就会造成这带上层分子的恐怖，他们就会投向敌人。听说前些日子我们动手时，已经有几个地主跑向临城了。这样就会扩大了敌人的力量，增加我们在这里坚持斗争的困难。我们的政策是：对死心塌地的特务汉，我们要坚决镇压杀掉，可是对那些被迫应付敌人的，就要宽大，决不能和顽ื固的特务汉样处理。”
由于铁ກ道游击队对些特务汉的镇压，临城沙沟车站的敌人又分路出动扫荡了。冈村特务队长也随着大队出来，牵着洋狗，到处咬人。因为ฦ他在湖边建立的套特务系统被铁道游击队打掉了不少，他气得瞪着白眼珠子，看到เ中国人就叫洋狗咬。
王强带着林忠鲁汉这个ฐ分队，到เ东庄带活动。这次反扫荡，他们以分队为单位分散活动。为了接受过去的教训，这次分开，各分队分工，选择个村庄，围绕着这村庄周围活动，抓住斗争空隙，插进村里进行群众工作。李正特别指明，过去那样四下不傍村边，在四野里流动，是脱离群众的。这次镇压批特务坏蛋，应该利用敌人在村里失去耳目的空隙，抢先在群众中ณ打下基础。王强分工ื带个分队到东庄，边进行反扫荡，边来开辟这东庄的群众工作。田野里，又在响着枪声，远处不时有滚滚的黑烟卷起。王强带着队员们，在随着敌人的行动转移。可是他却不离开这东庄周围，现在他停在这庄南的片坟地上，这里正是那天李正批评王虎劫牛的地方。
坟边发青的草芽上，有些已经长出绿叶，田里的麦苗已经有脚๐脖深。天已๐经渐渐暖和起来了。王强敞开怀，坐在座坟堆上，和林忠鲁汉在研究着如何开辟东庄的工作。他们望着远处庄里座高房子，王强想到这房子是家姓胡的地主的，这姓胡的是庄里唯的富户。他儿子在临城，平时对他们表面应付，现在还摸不透他是否和鬼子有联系，这可把王强难住了。临分散时李正特别告诉他，要注意上层工作，讨厌他们，撂着他们不管，是不行的，要善于和他们接触，了解并争取他们。
“我们今天夜里进庄，要设法对付下这个地主才好！不然，我们进庄，住在谁家，鬼子来了，他秘密的报告敌人，这家房东又吃不消了。”
“是呀！”林忠说，“能ม判ศ定他的身分就好办了！”鲁汉叫着：“杀了倒痛快，政委又不叫杀。看见这些家伙，我就气得牙疼，地主真不是好东西！”
王强说：“做上层工ื人，可是个ฐ细法活，气不得！”“气不得？”鲁汉气呼呼的说，“还不把人憋死呀！你说说，弄得他不高兴了，他就跑到鬼子那里了。你对他松点吧！他表面打哈哈，抗日不积极。还要团结教育他，磨破嘴，他也不会跟你个心眼！”
王强笑着说：“这就需要做工作呀！他不积极抗日，咱拖着他干，不要嫌麻烦呀，同志！这样总比他跑到เ鬼子那边好些。”
夜来了，他们蹲在这坟地的小树林里，在议论着。白天还晴和，可是在夜晚的田à野里，却冻得队员们都紧裹着大衣，互相偎着，依着坟堆避风。天又下起霏霏的春雨来了，雨点打着枝头的枯叶，喳喳的响着，队员们的衣服都淋湿了，依着土堆的那面，都沾满了泥土。
王强皱了下眉头说：“到庄里去避避雨！”
“奶奶个熊！”鲁汉叫骂着，“偏到地主家去住，鬼子要来，先毙了他就是。”
“可不能ม这样冒失呀！要住，还是找个落实的人家，封锁下消息倒靠得住。”
“奶奶！割掉脑袋碗大的疤。地主坏，俺偏碰碰他，你越胆小，他越欺侮你。”
在林忠和鲁汉的争论里，王强眨着小眼，正在沉思着。他忽然为鲁汉的后句话所提醒，这虽然是鲁汉无心的冒失话，可是他却有心的听了。是的，地主就是这号人，你越软了，他越欺侮你，这点也不假。如果你先给他个厉害，压他下，他也就软了，啥事叫他服了，切就都好办了。王强小眼眨想出门道，他在夜影里，把枪挥，兴奋的说：“走！到地主家坐会。”
这东庄的地主叫胡仰，按他家的财富，他应该像高敬斋那样吃得肥肥胖胖的。可是他为人吝啬，心量狭小，再吃好东西也吃不胖，他和高敬斋很熟，可是脾气却不样。高敬斋是以挥金如土，来拉拢官府驻军，而换得有财有势。胡仰却穿着粗布衣，在人面前常啃着粗煎饼哭穷，他认为ฦ树大招风，不如把洋钱埋在地下。由于他视财如命，对外少拉拢，所以常常遭到不幸，官府驻军都敲他的竹杠，实际上他被敲去的钱，比高敬斋请客送礼，花得还要多。可是高敬斋落得很排场，他却揪着心自认倒霉。近年来兵荒马乱，高敬斋经常教训他把眼皮放活些，他的儿子也劝他不要把钱看得太死，所以他现在也灵活些了。中ณ央军撤退，看看就是鬼子的天下了。他认为朝天子朝臣，为ฦ了保住自己的财产，他就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临城，在那ว里边做个ฐ小买卖，遇机会，在鬼子那ว里混个差使，也算有个拉拢。这办法却也灵验，上次鬼子扫荡，冈村特务队长确实到他这里来了，夸他儿子有本事，将来学会日文，可以给“皇军”当翻译，以后有八路来，要他报告，为这事胡仰高兴了几天。可是前些时高敬斋被杀，他就又恐慌起来了。好在他儿子的事，外人还不知道，不然，铁道游击队就干到เ他的头上了。
这天夜里，天下着小雨，他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披着衣服起来，到外院里去查看门户，只听远处还不住的响着枪，他低声祈่祷道：“啥时能ม度过这荒乱年月呀！”
他正站在屋檐下沉思，只听墙边轻轻的扑通几声，看到เ几条黑影闪。他正要往里院走时，可是膀子突然被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当他回头时，有五个看不清面孔的人，扇形的散在他的身边。在夜影里，他惊恐的眼睛望着五个黑黑的短枪口，浑身战抖起来了。他吓得不禁失声说：完了！“
在这刹那间，胡仰的脑子里翻腾着怕人的情景——生命完了，财产完了。过去地面不安静，常闹土匪，他就很警觉，有时跑到城里躲；现在可完了。他以哭泣的声调说：“我没有多大财产呀，你们要多少钱呀！”
“谁要你的臭钱！”鲁汉叫骂着。
王强笑着走到胡仰的面前，温和的说：“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铁道游击队。”
听到是铁道游击队，胡仰仿佛松快了些，可是想到在临城的儿子和高敬斋的被杀，他的心又怦怦跳了。
“胡先生，不要怕，咱们到屋里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