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想起中午饭时春香与小九相对的情形，笑道：“他两个真真像两口，站在那里金童玉女一样。曹氏我却知道的，去年她家大姐先是因早年订的亲那家人穷了，悔了婚另嫁了咱们家隔壁开米铺的吴家，她也常去耍。吴家的小女儿不喜欢她，两个ฐ人吵过几回架。曹老板听说九叔穷，也想替她另择配，人都说她泼辣，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的骡马店的老板肯娶ດ她做填房，那人曹老头自己都看不上。说了几日也罢了。没想到九叔那样一个ฐ玉人，居然真娶了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小杏花笑着进来回：“九叔家那位来了，还有一大帮人。前头烧了香，女眷们还要进来瞧孩呢。素姐叹了气道：“只她一人来了见见倒使得。娘睡着。都进来吵的慌。”
曹氏伤心，小九自己也有几分郁闷。他本不是个ฐ爱功名的人，又在狄希陈任上混了三年，晓得官儿不是好当的。虽然也狠读了半年书，《论语》、《孟》二本倒背如流，无奈人情世故一点就透的人，遇到八股文三个字，搜肠刮肚也搜刮不出几个整章来。石先生就曾说他跟小镜两个颠倒好，也就和小紫萱差不多，抄几个现成句罢了。
小秋香冲上房呶呶嘴道：“我是气不过那一个，人还没有嫁过去，心早不在了。”
两个秀没料到狄希陈这样好说话，生怕他反悔，连忙道：“明天一早我们到码头等你们。”两个人拉了手飞跑。小桌道：“这两个ฐ人不会是骗吧？”
狄希陈叫人把点心送了后边仓里，关了门笑道：“今天被两个ฐ小帅哥跟踪了一天。一个长得跟小镜有七八分像呢，我约了他们明儿来。”
狄希陈笑道：“我自己้也咂摸着有些过了，这些事还是顺ิ其自然吧。一天做好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做好事，我也就三分钟热度，你不许笑话我。”
正说着，前衙的门来报说知县的船已๐是到了码头。狄希陈跳起来笑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咱们箱笼收搭好了没有？我让人驿馆说一声儿先搬去罢。”
素姐拿炭在纸上画ฑ人玩儿，一时不慎，在个长美女身下顺手画ฑ了一件小吊带，一条短裙ำ。小紫萱眼尖，问道：“这是什么？”
小春香跟小杏花都伸了头来看了几眼，红了脸又低头做活。素姐忙道：“你的功课写完了？”
素า姐道：“就是到了公元三千年，中国人还是这样，不患贫富患不均。农村里头老头老太看哪个儿女过地好些，一定日思夜想要搬了到日过得差些的家去。我记得好几回你妈偷偷跟我抱怨呢，说你奶奶拿你们家地衣服鞋给你小叔叔，连个ฐ招呼都不打地，你妈要是拉个脸，你爹还老大不高兴呢。这个时代，吃你的天经地义，看开些罢。”
素姐笑道：“我名声在外，出了名不好相与，只怕吃你家小兄弟的多些呢。”
素า姐笑道：“咱们两个ฐ越过越回去了。”
狄希陈拎了自己贴身穿的绢衫一角出来道：“你看看。这么一件。放现代你一个月工资能买几件？”
狄希陈倒是听说过刘谨的，这个太监太出名了，顺便就想起来他的主小皇帝是十五岁登基的，顺ิ口道：“太爷今年十几了？”
狄希陈心里算算还有三年太平日可以过得，过了三年刘谨当权到处抢钱，家里的作坊只怕保不住，低了头在那里谋划。周师爷见他无话，就自去落那起人，胡乱判了沈二呆四十大板监十年，打得晕扔到监里，因他没有家人打点，棒疮也无人理会，囚了几十日疮毒作就死了。那三个妇人交给官媒卖，官媒见到倩娘如获至宝，转手三十两银卖到青楼，那两个妇人就卖到蜀王府的煮盐场做活。回头到了县衙，只将十二两银交割，说卖给了过路的商人，休说狄希陈，就是周师爷也想不到官媒这般大胆。蜀王府的人果然查到沈二，听说狄大人已是处置了，回去报与王爷知道。王爷笑了两声道：“还晓得擦嘴，咱们银没有白送他。可惜明年就要走。”
薛老三听了喜出望外，冲他做了一个揖：“多谢兄台。”
片刻出来一个妇人开门。捧了茶出来就接了薛老三手里的衣裳๙帽进内室去了。那个秀自称沈轩，就有一搭无一搭跟薛老三说闲话。
素姐笑道：“你是个好孩，紫ใ萱不愿意，也不能说你是个坏孩。”
素姐点点她的额头道：“从前你哥哥跟小叔叔都让着你，好吃的分三分，那两分都让你哄了来吃独食，当我不知道呢。就是分了，你背后也想着拌人家一下，害人家出丑。”
小春香就跟小荷花小杏花三个合力将那个ฐ装金银的箱抬了素姐房里，退了出去开门叫进几个管家媳妇进来搬东西点数。素姐关了门将这些东西一样一样对了亮处细瞧可有标记。把金三事跟别家送地几十个ฐ金玉戒指放进妆盒，精致的镯，簪另收起。又寻了小称来称了金锭记了数。箱里还有些小银壶、银镯，银簪等物，素姐就连箱一起放了大柜里锁上，方出去看春香她们收拾东西。
素姐道：“家里吃用的之外，都分了上中下三等。待衙门里地书办们来送礼时回给他们罢。”
素姐转怒为笑：“贫嘴。不然这样罢。以后不是咱们自己้的事劳烦公差ๆ大人们，就不管他们饭了。如何？也省得别人说咱们收买人
素姐并不知道外头如何。睁大了眼睛看狄希陈道：“去年又不荒，不至于这些公务员家里都吃不上饭了吧？”
小九忙摇头道：“你打了，又有来投的。若是央求了林知府这些人，又不好不收他。到时候背着咱们不知道怎么行事呢。”
小九又笑道：“那个林大人妆了几天清官，如今搂得比吴大人还狠些，只怕也不长久。咱们成都县不比他们那边有出息，狠人也少得多，常规旧律都一丝儿不改，底下人可是忠心多了。”
“那我拿小荷花去换了回来就是。”素姐故意道。
“人人都使得，”素า姐靠在狄希陈地怀里轻笑：“只有她不行，谁教她跟我抢你来，必教她永世不得翻身。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许抢。”
小桃花半信半疑，还想问他为什么做叫寄姐姐。因刚吃他两ä脚踢得腰上生痛，就不敢，只得去厨房讨洗脸水。
厨房里边小春香与小荷花也拎了洗脸水，因道上挡了三个人不得过去，小荷香就先道：“桃花姐姐，再不走水就冷了。”
素姐微微点头道谢，小春香上前一步便递给她一个红包儿笑道：“这们冷天，麻烦嫂人出门。”
那里素姐进门，见上边一个ฐ妇人遍身绫罗，珠环翠绕，身后站着几个ฐ妾模样的女人，论长相都不如这个妇人，便小心行了礼道：“奴家到เ成都不久，一向想来寻姐姐说话儿，只是不得闲，因寻了个小玩意儿，特拿来给姐姐玩。”小荷花便将包袱递给过来接的一个ฐ妾。那妾偏生力气小些，手便沉了一沉，还好小荷花不曾放手，跪下来接着了。吴夫人晓得这个东西沉重，料得不是金就是银，也不开了看，忙笑道：“教小玉收起来。”又满面是笑对素姐道：“你的来意我是知道了，咱们自家姐妹不玩那些虚的，必为你做主。”素姐又谢过了，心里怕前边吵起来不好看，便要请辞。那吴夫人也要看她送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留她，大模大样坐在椅上笑道：“我也知你不便，走好罢，得闲过来我们再说话。”一面叫个妾送她们出来。
那两个女人听见有人为她们做主，哭着连滚带爬要到素姐跟前，早ຉ有媳妇子上前挡了喝道：“有什么เ话就说罢。”
边上船老大就笑道：“怕是私奔了出来的罢。”
果然狄希林牵了牵面皮，算是给个面子笑一下。狄希陈知道他误会了，也不多说，笑笑就罢了。
狄婆子点头道：“那么一顿杀威棒，四房的人都老实了。就是大房二房，也打这们几棒才好，那二房的老四，最是可恨。”调羹不好多话，服待她睡下了方去素姐那ว边接小翅膀，就将这些话都跟素า姐说了。
那管家晓得主人的心思，对小秋姐也没了往日笑脸，拉着她肩膀叉了出去。
寄姐也晓得她的事，臊得满脸通红道：“你糊涂了，我叫你妈来接你回家罢。”便要去开门。小秋姐一时拉不住她，更是气昏了头，眼见得边上有口井，心想着要吓一吓蒋公子，咬咬牙就跳了下去。
“婆婆要是知道，一定要留人家住几日。”素า姐听是本家，也忙着起身，先拍醒了儿子，给他穿好衣裳叫西厢里睡的陈嫂来抱过去洗脸，方แ自己穿好了，再叫人开门送洗脸水进来。
素姐住了手放下木梳，往头上插了枝宝簪，拿了两面铜镜左右照看道，“忙什么呢，我看你还是早些做镜子做出来吧，这么个东西，雾里看花。”
狄希陈听了眉着皱得更紧ู了，人中央台春节晚会，灯光布景传说都上千万，他可办不来，再说了这时代哪请歌星去呀。
这两位如今都有十六七岁了，虽然在作坊里头板着脸装大人，心里头玩心还是很重，见主人问他们，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要去赶庙会，因这几年年成不怎么好，听说要办个大大的社祭，好好热闹几天，求满天神佛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狄希陈一听，这不是古代版的游园会么，搞半天还是没我什么事儿呀。可是低了头看儿子睁着晶晶亮的大眼睛看他，等着他想出什么好玩的带他玩儿，还真不好放弃得。只好抱了他道：“走，咱们去看你娘做什么呢。”
因为ฦ狄希陈带来的都是男ç仆，相于庭替他着想，屋内总要有个人收拾衣裳，便想送个丫鬟给他，与妻子商议，他娘子道：“你大嫂是个什么性子你能ม不知道？快休提这馊主意。大哥的衣裳饮食，咱们多操心罢了，也免得你大哥日后受那皮肉之苦。”
他娘子笑道：“你要是嫌新娶的那妾不好，另娶了随你，我也不吃醋。”拔出头上的金簪子做势刺他，“大嫂若知道你帮大哥这等忙，白日里不好意思，半夜也来扎你几下。”
第十五章织袜忙
这日早饭后，裁缝领了人来送衣裳，素姐与陈嫂并春秋二香一起对了亮处看针角。狄希陈抱了孩子在外溜了一圈回来，笑道：“当是买衣裳呢，不好还要退货？裁é缝坐在门房里喝茶倒不说他，那几个扛箱子的，都缩在墙脚晒太阳呢，不好看。”
素姐却是好笑，看炕上五光十色，连绣裙ำ乌绫帕、蒙纱膝裤、玉结玉花、珠子宝石、扣线皮金，京针京剪，摆了无数，道：“等我做什么，我与巧妹妹一人一半得了。”
素姐别的都不理论，将针剪等物细看了看，笑道：“你哥倒是在行，这些女人的物件儿，一买一个准。”
素素า回娘家跟着母亲学习一日，回家来给狄希陈收拾考篮，放笔墨纸砚，蜡烛火石，还有场间用的小褥子小马扎，小风炉小锅小碗小勺，并煮ุ粥的大米与点心吃食，打点差役的零碎银子，只要想得到的，都要想法子塞进去。狄自强看得目瞪口呆，他还以为跟现代高考一样，拎个笔袋就进去了呢，听素素说要连考三天不能出考场，连忙叫再加上草纸和熏香。
一路车马赶了几十里地回到家，素า姐迎着了打他洗换干净，问他如何，小陈哥拿出抄的草稿来给她看，素素只知道字写得不错，对得也工整，其他的都是两ä眼黑压压，他认得我来我认不得他，只好作罢，先去忙中秋节要紧。今年年成尚好，打得粮食要晒了收仓，棉花还要雇人采摘，忙乱个不了。小陈哥也要帮忙，连草稿也想不来起送与连举人瞧瞧。众人也以为他考得不好，明水镇上的秀才们也想不起来找他，连举人和薛教授又怕他不好意思也不叫他。没想到เ了榜，居然坐了个红椅子，结结实实考了个举人中ณ的倒数第一，气杀了一干千年考不取的老秀才，喜杀了狄员外与薛教授。
素า姐笑道：“我不管。他要买自来取银，不买就算。倒是咱们是在县上住还是在庄上住？”
狄希陈道：“我的意思这房卖了罢。济南府离咱们庄上还近二十里。咱们济南买个宅，府城也住，庄上也住，也省得在这里跟狄三几个淘气。义学就办在庄里，他们爱来不来。”
素姐道：“依你。我在成都住了两年，也觉得城市里住着方便些。”
狄希陈就拿纸笔将庄上的规划画给素า姐看，分了前后庄，前边盖个ฐ书院办学，后边隔了竹林
，山头上尽种果树，将山后地大片平地挖出灌溉地沟渠来，留แ够十来顷山地起了高大院墙，里边随素姐种什么。还圈了个够八十亩地池塘在里边。
素姐道：“这个ฐ也花了太多钱吧？”
狄希陈笑道：“不算多，只前边书院要两千多两，人工贱。后边不花什么钱，。砖我都是起了窑现烧。正好在湖边取土。不过再买几百两银地木石料罢，咱们打家具只要好用。也不要雕梁画栋，这就省下大头了。”
素姐笑道：“庄上慢慢盖，这里我是一天都不想住了，些城里去寻房罢。”
狄希陈笑道：“得令，娘大人钧旨，敢不从命。”就踱着四方步带儿女儿去给狄员外请安，陪狄员外吃了饭回家，孩们上学去了，他硬磨在素姐身边睡懒觉，怎么赶也不肯起来。
到了正式分家那日，崔姨ถ娘坐了高位，狄员外坐了旁边，狄希陈还要素姐去，素姐不肯道：“我不去，你带了儿去吧，女儿陪我说话儿。”狄希陈只得自带儿去了。
狄员外还请了狄大与狄四太爷来做证，写字分家文书与狄希陈各执一纸，方道：“家里地管家丫ฑ头们一人一半罢。”狄希陈道：“我只要成都任上跟了我几年地那些家人，还有素姐房里地女孩们不分。
成都任上跟了去长住的不过七八房家人，大人孩加起来不过四五十人。这两年狄希陈不在家，狄员外耳朵软，是个人来投就收下，也收有了二十多房家人，再加上原来的，够四五十房二百来口。狄希陈不要，只靠了狄员外却难尽数养活。
狄员外道：“我为着你有人使，收了许多，你兄弟哪里要这许多人用，还是一人一半吧。”
狄希陈不肯道：“俺不要，分给俺也是就辞了他。”
崔姨娘道：“先分下，你再挑好的，不好的就叫他家去。有什么难地。”狄希陈方答应了。
狄员外又问狄希陈要秋香与小杏花服侍小翅膀。狄希陈道：“小全哥一向是秋香照管，紫萱是杏花，我们本没有几个能用的人，都去了，他两个怎么办？只有小翅膀是您儿，他两个ฐ就不是您孙孙女了？”
崔姨娘劝了半日，狄希陈一个ฐ人都不肯放，只愿将没有去任上的几个女孩让给小翅膀，秋香跟陈嫂都要留下。狄员外无法，只得依了他。接下来按着花名册点了管家们上来，狄员外拣自己素日喜欢的家人挑了一半，那一半留给狄希陈。狄希陈道：“来富来贵两个本是我书僮，我拿四房家人与爹换罢。”
狄员外要他两个也是童奶奶教导，如今不开作坊了，四房家人也有十来个人，倒比两个单身小厮用处大，就依言换了。
狄大道：“三叔母的大事，一共花了一千二百多两银，公帐上支了五百，五弟那里支了七百多。怎么说？”
狄希陈道：“亲娘的大事，花多少都是应该的。后边都算我的，大哥把那ว些帐都一把火烧了罢。”
狄员外因儿要尽孝，心里有三分欢喜又有三分心酸，也都依了他，道：“那就不必算了，俺们趁了今日你姨ถ娘与叔叔大哥都在，就搬家罢。”
这边狄员外就请了狄四太爷与狄大一处坐着看搬家，崔姨ถ娘也不肯再住几日，约了狄希陈七七烧纸。自带了春香坐了车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