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挣扎反抗皆是徒劳，楚长歌坐着未动，强压心头震惊，看向那个本应被困于大牢之ใ中的人，仍掩不住眼底的诧异：“王爷为何……”
什么？秦齐竟是他的人？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夜的情景忽然清晰无比，楚长歌立于原地，望着面前厉声控诉他的男人，竟是无法上前半步。
“楚长歌，你莫要告诉我，你忘了。那番话，伤得我多深，我便记得多清楚。你走了两年，我在此处独自思念你两ä年，为你担惊受怕，为ฦ你寝食难安，可从来不敢打扰你分毫。现在你回来了，我怕碍了你的眼，想悄悄离开，难道错了吗？我错了吗？”墨白轻笑，眼泪却流得更凶，“呵，楚长歌……你凭什么，凭什么质问我？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混蛋！”
对面的秦副将秦齐没他俩疯，适时提醒了郑大头一句：“你喝那般多，当心回家又让夫人撵去书房睡。”话一出口，他有些后悔，将军未出阁的妹妹还在这儿呢，忙抱拳道歉。
郑大头刚还在为秦齐的话不服呢，这会儿倒是乐่了：“哎，楚妹妹啊，我才夸你直率来着，你咋笑这么เ狗腿，翻脸堪比翻书啊。”
与前两人不同，这位孟将军是出了名的武功高强，当年皇帝亲点的武状元，禁卫军中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年轻体壮的他并未让来者轻易得手，经一场难缠恶斗才被出手速度略胜一筹的对方按倒在地。被发现时，他的胸ถ口竖着一把匕首，剩了一口气，颤着手竭力指了个方向，便气绝了。
永定侯暗暗称奇，佩服好友手下的能人异士如此之多，快步回到书房。
他与楚长歌是幼时玩伴，一个爱武，一个喜文，明明志不同道不合，却莫名其妙走到เ一起，惺惺相惜，感情甚笃。
“墨太医言重了。”长公主淡淡道，翠兰姑姑这才收了锦盒，回到屏风后头。
一开始他不知情，谢恩后收下，夜里打开一看，见是医籍孤本，惊喜不已，一下子全取出来读。
直到流水般清澈的曲音，于耳边悄悄淌过，将他的神智逐渐唤回。
楚长歌艰难地睁眼，为刺目的烛光一照，抬手挡了挡，却闻见曲音仍在继续，恢复清明的目光顺着声音望去。
楚长歌沉默不语，任刺骨冰凉将自己包围，待那一身燥热渐渐平复，才哑声道：“行军多年，习惯了。”
现在临近春末，但偶有降温，天气仍是有几分冷，即便是军士，也未见得都能耐得住冷水浴，更别提那些在河里洗个澡便冻成冰条似的新兵嘎子了。
等楚长歌笑够了，墨白才瘪瘪嘴，自个儿下了床，佯怒推开想扶他的楚长歌，没好气道：“我饿，要去找吃的。”
上菜？这三更半夜的，火头军早歇觉去了，哪儿来的菜？
楚长歌一震，攥紧双拳。
墨白只停了一瞬，恍若回过神般，闭起眼将脸转回去，背对楚长歌立于书案一角。右手以两指分别触着碗沿和碗底，全黑的液体在碗里晃动，似乎随时可能脱手掉落，与他脚边的碎片一般下场。
帐内只有他们二人，墨白不再顾忌，直接问道：“曾太医，您明明知道小侯爷中了何种蛇毒，为何对长公主隐瞒实情？”
墨白一顿，点头：“应该是黑曼蛇。”
墨白笑了笑，摆摆手：“再说再说，你有事便先去忙罢，我自个儿走走。”
快到午时？午时？昨儿曾太医吩咐什么来着？
这大河一旦决堤，水便泻个没完。墨白哭起来不发声音，只不停地吸鼻子，静静地流眼泪。楚长歌听他方才的只言片语，再联系他那身血衣，便隐约猜了个大概。知他一时难以接受，也不说什么，无言地抱着他。
墨白近来忙碌，看着瘦了些，可终归是男子，分量还是不轻的。幸而楚长歌习武，又常年带兵在外，粗重活不少干，没费多少劲儿便抱了起来。
正思索着，水已接满，他取过水盆时不经意往水面一瞧……只见一柄长剑悬在头上，闪着令人胆寒的白光。?
?【三十一】
咻——
众兵将手举长矛，齐声高呼万岁，一片欢腾之中，巨เ鼓再次击响。
莺啼燕语
纸条下方还有一行极小的字，隐约可辨是“正三丑”三字。
其实，他一直觉得，碰到เ别人的口水，是极其难以忍受的事，尤其是话本里描写男女亲热时把舌头伸到对方嘴里的情景，相当可怕。可当楚长歌没有半分不自然地做出这样的举ะ动，他却心头微动，莫名地羞赧。
那……是否代表，在长歌心里，他也算是……很亲密的人呢？
可惜那屋子，在墨无为走后，便因偶然的一场山火给烧了个清光，仅余一个看不出原样的残骸，和一堆灰烬。那空白的日记，或许并非没有记录，而是在这场火里，燃烧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