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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朱老星歇下碌碡,从褡包上摘下烟袋来。先吹了一口,试试通气不通气。然后装上烟,打火抽起来。

江涛抬起头想了想,说:“嗯,就是猜不着。”

小个的对他的解释不满意,慑起眼睛问:“哪,你为什么这一次这么เ讲,那一次又那么讲呢?”

大个的说是贾老师在讲公民课的时候讲的。小个的说,是贾老师讲历史课的时候讲的。他说:“你们说得都对。”他这么一说,两个学生都睁大了眼睛呆住。他仰起头哈哈笑了说:“可不是吗?封建势力是军阀政客,土豪劣绅也是封建势力,背着抱着是一般重。”

他在小梢门底下停住脚步,拍打拍打门板,听不见动静。又拍了两下,还是听不见动静。一天走了两ä天的路,直觉得浑身酸痛,想坐在门坎上歇一下。抖动了一下肩膀,身上的雪象穰花一样纷纷落在地上。忽然间村西南传来了马蹄声,嚓嚓嚓地越来越近,骑着马的黑衣裳警察,冒着风雪跑过去了。他身上一机灵,想:“为什么在冬天的深夜,刮着风下着大雪,会有骑马疾驰的警察呢?”按一般习惯,他该马上走开。可是今天,他已经跑了一天路,身上太乏累了。一天水米不落肚,很想喝点汤水润๰润肚肠。他不加思索ิ地连连拍打着门板,仄起耳朵一听,屋顶上有踏雪的声音。他想抬起头望望,有什么人在屋顶上走动。才说移动脚步伸出头去,猛地克嚓一声,一把明亮的粪叉从屋檐上飞了下来。他机警地闪进角落里。紧ู接着,又嗡地一把禾叉飞到他的脚下,掘起地上的泥土,迸了满脸。他一下子楞住,皮肤紧缩了一下,头发倒竖起来。尖声叫着:“是我!是我!”

一直跑到天黑,跑得满身大汗,两腿也酸软了,他想找个地方休憩休憩á。稍停一会,就觉得身上冰凉。看那ว边象是几棵树的影子,他走了一节地,还是看不见村庄树林,又啃啃哧哧地走回来。想蹲在道沟的雪坡下避避风,可是两条腿硬挺挺回不过弯了。棉袍子冻上一层冰,象穿上冰凌铠甲â,一弯腰身上就咯吱乱响。他搓着手,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灰色的云雾没有边际。浑身楞怔了一下,想:“唉呀!这是走到什么地方?什么เ方向?”歇了一会,并没减轻疲乏,觉得身上操湿得厉害,索ิ性咬起牙关,一股劲地往前跑。一直跑到深夜,通过飞扬的雪花看得见贾老师的村庄了。去年春天他才来过,还记得小梢门前头那棵老香椿树,树下那口井,井台上那ว根石头井桩。门朝村外开着,对着一片田野。如今野外一片白,柳树上驮着满枝白雪。

朱老忠洗着脸,笑了说:“真好的叫驴!”

掌柜的说:“山东地面上好东西多得很哪!单说这乐陵小枣吧,你别看个儿小,吃到嘴里就象一样甜,没有核儿,是天下驰名的。再说,那里的驴种,个儿大毛色黑,把缰绳一抖,就瞪开眼睛哇啦哇啦地叫。”

江涛说:“我看出你在园艺上的才能,你为什么要学师范呢?”

严萍说:“我吗?请你看看我的小花园吧。你没看见这房顶上,每年有一蓬蓬的瓜秧,结着红红的香炉瓜吗?我要叫香炉瓜爬着绳儿登上屋檐。”

举行了仪式,贾老师又跟他谈了中国**的历史上,在阶级敌人压迫之下,一些同志们英勇牺牲的故事。他说:“在中ณ国北方แ的客观条件下,青年团员就是年轻的党员啊!”他回到宿舍里,一时睡不着觉,失眠了,浑身热呀,热呀…他伸出滚烫的手,象是对革命事业的招唤。心里想着:北伐战争,革命的洪流,激烈的人群,热火朝天的场景,就象映在他的眼前。在梦境里,他向着斗争的远景奔跑…

江涛๙把手攥得紧紧ู,举ะ到เ头顶上,随着贾老师一句句唱完了《国际歌》。这时候,周围非常静寂,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听得出来。他的心情是那样激动,身上的血液在急促奔流…他举起右手,对着党旗,对着贾老师,颤着嘴๨唇说出誓词。用坚决的语言答复了党,答复了无产阶级以及灾难深重的中国人民。他说:“我下定决心,为党、为工人阶级和中ณ国人民的革命事业,战斗一生…”

严志和也乐哈哈地说:“可说是呢,谁承望的!”

江涛说:“南方是革命发源地,革命军从去年开始北伐了!”忠大伯说:“来!坐下来给我念念。”叫江涛๙坐在捶布石上,忠大伯和严志和硌蹴着腿蹲在两边,抬起脸来,听着念这封信。当江涛念到เ“在军队上过了半年多,又到军官学校学习…”的时候,忠大伯打断了江涛念信,说:“志和!你看怎么样?我说咱得有一文一武,这咱晚光自咱有一文两武了。大贵也来了信,他在军队上学会了各样的操法,还学会放机关枪。人家见他身子骨儿粗壮,叫他背机关枪,背着背着就学会放了。”又伸出右手,在空中一划一划地说:“江涛!赶快给我念,念下去!”当念到“现下,刚ธ从学校毕业,上级叫我当了见习连长”他又张开长胡子的大嘴,呵呵地笑起来。瞪起眼睛说:“嗯!这连长可是军队上的官儿呀!咱门里几辈子了,可没有坐过官的人,叫运涛起了祖๢了!”

春兰又问:“贾老师说什么เ来?”

运涛说:“唔!”

运涛坐着草池,把两只胳膊戳在膝盖上,拄着下吧呆着,听得问他,慢悠悠地抬起头来,说:“原因挺多呀!眼下农民种出来的东西都不值钱,日຅用百货,油啦、盐啦、布啦,都挺贵。买把锄头,就得花一两块钱。大多数农民,缺吃少烧。要使帐,利钱挺大,要租种土地,地租又挺重。打短工、扛长活,都挣不来多少钱,人们一历一历地都不行了。”

贾老师把他引进门,门洞里有个小门房,是个牛屋。一只老牛,正咯吱吱地吃着草。屋西头有条小坑,炕边有个小草池,贾老师叫他把行李放在炕上,坐下来休息。他仄起头,瞧着屋顶ะ迟疑了一刻,又温声细气问运涛:“目前๩乡村里,农民生活越来越困难,是一些个什么原因?”

老驴头摆着长下吧说:“真的?看我给你管她!”

冯老兰说:“别的倒不怕,别ี叫她丢了咱冯家老坟上的人!”

运涛๙也说:“江涛!不吧,我再给你逮只好的,把这只给二贵兄弟留着。”

二贵身子拧得麻花儿似地,他不同意,江涛๙睁着两ä只大眼睛,眨吧眨吧地不说什么。

冯老兰把头一扭,说:“哪,不行!受苦的人生就了的骨头长就了的肉,是卖力气的。照你说的那么办,他们都过起舒服日子来,谁还死心受苦?那ว样他们不会说咱好,反倒骂咱们傻到底了。再说,土地使水一浇就漏了风,要施很多的粪肥才行。光使水浇不施粪,会都把庄稼浇黄了,能长出什么好庄稼!要施粪哪有那ว么多粪肥!”

冯贵堂看老头子又发起脾ຆ气来,打起笑脸຀走到老爹跟前,装出缓和的神气说:“这么着啊,咱用新的方法,银钱照样向咱手里跑。根据科学的推断,咱这地方适宜植棉。咱把地里都打上水井,保定新发明了一种水车,套上骡子一天能浇个二三亩地,比手拧辘轳快多了。多种棉花、芝麻,多种经济作物,这比放大利钱收高租强得多了。少在受苦人身上打算盘,他们就越是肯出苦力气,说咱的好儿,不再骂咱们了!”

“这几天,你们怎么过来?”

严志和听涛他娘๤嘟嘟哝哝,捅了一下她的被窝口儿,说:

自从那一年严老祥๷下了关东,严志和也就离开严老尚家,顶门立户,过起日子来。媳妇又在土坯小屋里生下江涛,当江涛一落草的时候,严志和听得说“又是个ฐ小子!”笑嘻嘻地,高兴得合不上牙儿,骄傲地说:“咱门里几代单传,到了我这一代,算是改换门户了!”其实改换门户的,是他不愿祖祖辈辈在土里刨食儿吃,春冬两闲学起手艺来。学了学木匠,觉得手指头挺粗。学了学铁匠,还是不行。最后学到泥瓦匠,觉得对路了。从此半工半农,一艺顶三工,一家人才不吃糠咽菜了。这时他又在村边要了三亩沙土地,在沙地上栽起梨树。

严志和说:“刚ธ扭嘴儿,是我离家前๩一天才耩上的。”说着,又把那粒谷种好好放进垅沟,芽儿朝下插进土里。先拨上点湿土,再埋上操黄土,然后拨上干土盖好。

在黑夜里,周围静寂得怕人,姐弟两个踏着月光偷偷地走出小院。出了门往西一扭,沿着房后头的水塘,走进大柳树林子,到了河神庙底下,小虎子又站住。父亲打架护钟的形象,又现在他的眼前。姐姐扯着他的手说:“快走!快走!”才沿着千里堤走出来。出村的时候,引起一阵犬吠,离远听得千里堤外头,滹沱河里水流声,哗哗地响着。走到小严å村东边下了大堤,到老祥大伯的家里。

姐姐一下子哭了说:“我?”她说出一个字,又沉默住。瞪起眼睛在黑暗里盯着弟弟。老半天才哭出声来说:“兄弟!亲兄弟!你甭管我了,我见不得人了!你走吧,走吧!”

春兰学着老驴头,两腿跪在猪脊梁上,攥住猪的腿,的零哆嗦地强扭到一块,用绳子绑上,绑上后腿,又绑上前腿。那猪气性真大,它还使劲挣扎。累得春兰呼呼哧哧的,喘不上气来。

老驴头问:“这怎么办?”

春兰问:“什么?”

老驴头说:“它要叫哩!”

春兰跑到屋里,找了一堆烂棉花套子来,塞进猪嘴里。又使小木棍向猪嗓子眼里挺了挺,直塞得满满的,再使绳子把猪拱嘴缯结实。老驴头把手一撒,那猪前后脚支撑了几下,哼哼着,再也叫不出来。

老驴头两只手挑起那床破棉被抖了抖,一看,叫猪刨烂了好几大片,露出棉花套子来。他可惜得挤眉皱眼,哆弄着棉被,摇了半天脑袋。刚把猪绑上,仄起耳朵听得街上有人敲门。他走到大门上,隔着门缝一看,是老套子。把门开了,让老套子走到屋里,坐在炕沿上。天气冷,老套子抄着两只手,搂在怀里,把脖子缩在破皮帽子底下,说:“我听你的话口儿,是想逃避猪税?”

老驴头说:“我想自格儿偷着杀了,不叫他们知道。”

老套子说:“我怕你走了这条道儿,才找了你来。咱俩自小里在一块拾柴拾粪,扛小活儿,有多少年的交情。我跟你说句老实话,要知道‘官法如炉’啊,烧炼不得!咱庄稼人以守法为ฦ本,不能办这越法的事。”

老驴头说:“不,我不能叫这二三小斗粮食插翅飞了。”

老套子说:“我听得人们说,包税的总头目是冯老兰,包咱镇上税的是刘二卯和李德才。这两个人就是冯家大院里的打手,你惹得起吗?”

说到这刻上,老驴头可就犯了嘀咕,闭上嘴不再说什么เ。老套子说:“依我说,你忍了这个肚里疼吧!二三小斗粮食,要是他们把你弄到‘官店’里去,花二三十斗ç的钱还不止哩!”

老驴头抄着手,点了几下头,说:“哼!我喂这只猪可不是容易呀,它吃了我几口袋山药才长胖。人家养猪,是为吃肉香香嘴,我是想把它卖了,明年过春荒。他们又想从这猪身上抽一腿肉走…”

老套子看他紧ู皱眉峰,心上实在难受,就说:“这么着吧!咱镇上朱老忠和朱老明他们要反割头税,闹得多么凶!看他们闹好了,他们不拿,咱也别拿。他们要是拿呢,咱就得赶快送过去,可别落在人家后头。”

说到这里,老驴头一下子笑出来,说:“哪!咱看看再说?”

春兰家猪没杀,可是天天听得猪叫的声音。黎明的时候,有人把猪装在车上,叫牲口拉着车在院里跑,故意让它叫,而且叫得很响。然后,老头老婆们站在门口,喧嚷上集卖猪去,被猪叫惊了车了,然后偷偷地把猪藏起来,暗自杀了。

看看离年傍近了,过年的气氛更加浓厚起来;家家碾米磨面,扫房做豆腐。春兰正跟娘剁干菜,蒸大饺子。冷不丁地听得街上响起一阵锣声,想是为ฦ了割头税的事,她说:“娘!我到เ街上去看看,干什么เ敲锣呢?”娘说:“为了这只脏猪,也๣费这么大的心,你去吧!”

春兰走到街上一看,刘二卯正在小十字街上敲锣,粗着脖ๆ子红着脸,敞开嗓子大喊:“我花钱๥包了镇上的割头税,不许私安杀猪锅。谁家要想杀猪,抬到我家里来,给你们刮洗得干干净净。不要多不要少,要你大洋一块零七毛,外带猪鬃、猪毛、猪尾吧大肠头…”

春兰看了一下,连忙跑回来。娘问她:“怎么的?”春兰说:“刘二卯在街上嚷人们,可幸咱没把猪杀了,怎么惹得起人家?你看那个ฐ横劲儿,黑煞神๰呀似的。听说他家里安上了大杀猪锅,钩子、梃杖在一边放着,就是没有人抬猪去。”

刘ถ二卯在街上一敲锣,严志和、伍老拔、朱老星,上大严å村、小严村、大刘ถ庄、小刘ถ庄,通知反割头税的人们:“快安杀猪锅!”第二天,朱大贵也๣在门前安了杀猪锅,朱老明拄上拐杖挨门串户,从这家走到那ว家,说:“要杀猪上大贵那儿,不要大洋一块零七毛,不要猪鬃,不要猪毛,也不要猪尾吧大肠头,光拿两捆烧水的秫秸就行了。”全村说遍了。走到老驴头门前,碰上春兰,说:“闺女!把你们那猪抬到大贵那ว里去吧,白给你们杀,连秫秸甭拿。”

春兰说:“唔!我去看看。”她跑到街口上一看,杀猪锅安在大贵家小槐树底下,朱老忠烧锅,大贵掌刀。伍老拔、朱老星,在一旁帮着。每年年前,杀猪宰羊是个喜兴事,二贵、伍顺、庆儿,都来帮手,一群孩子打打闹闹,在一边看热闹。

大贵穿着紧身短袄,腰里杀着条小褡包,把袖子揎到胳膊肘上,两只手把猪一提,放在条案上,左手攥住猪拱嘴๨,右手拍拍猪脖子上的土,把毛撮干净。手疾眼快,刀尖从猪脖子上对准心尖,噗嗤地往里一攮,血水顺着刀子流下来,象条鲜ຒ红的带子。扑着盆底上的红秫黍面,溅起红色的泡沫。大贵看血流尽了,用刀在猪腿上拉了个小口,把梃杖伸到เ小口里挺了挺,猫下腰把嘴对着小口,吹得滚瓜儿圆。然后几个人把猪抬起来,泡在热水里。人们一齐下手,把毛刮净,把白猪条挂在梯子上,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

伍老拔笑咧咧地说:“来,先开冯老兰的膛。”大贵手里拿着刀子,比划着说:“先开***膛!”说着,从猪肚子上一刀拉下来,又描了一刀,心肝五脏ู,血糊淋淋流出来。

伍老拔说:“摘他的心,看看他的心是黑的是红的?”

大贵把两只手伸进膛里,摘下心来,一窝黑色的淤血顺着刀口流下来。他说:“嘿๹!是黑的。”

伍老拔笑了笑,说:“早知道**โ*心是黑的,放大利钱收高租,不干一点人事儿!”

朱老星听得说,一步一步走过来,笑眯眯地说:“那ว可是真的!听说过去‘大清律’上都有过,‘放帐的,放过三分当贼论!’如今他们连这个ฐ都不管了,只是一股劲长利息,刮了人们的骨头,又抽人们的筋!”

伍老拔说:“甭说了,摘他的肝吧,看看有牛黄没有?”

朱老星笑了说:“嘿嘿๹!你算了吧,猪黄长在泡里,是一种贵重的药材。”

伍老拔看大贵摘下肝,又摘肠胃,说:“来!他不叫咱好受,咱捋他的肠子,看他肚子疼不疼!”说着,朱老忠、朱老明、朱老星…一群人都咶咶地笑了。

大贵把大肠、小肠、肚、肝、五脏ู,一样一样地用麻绳儿拴了,挂在墙上。伍老拔笑笑说:“看!大贵多会给咱穷人办事!”

一会儿,江涛背着粪筐,慢慢走过来。他到เ各村检查工ื作,转游到大贵这口锅上一看,不由得心里高兴起来,拍着大贵的肩膀说:“大哥!是这么办,多给咱穷人办点好事。”

大贵得意地把两只黑眼珠瞪得圆圆,滴溜地靠在鼻梁上,伸出大拇指头,说:“只要兄弟肯领头儿,咱满跟着,手艺和力气是随身带着的。”

一群姑娘๤,站在街口上看杀猪。春兰站在人群里看着大贵,从背后看,象个大汉子。正面一看,是个大眼睛、红脸膛、宽肩膀、圆身腰的小伙子。身子骨象是铁ກ打成的、钢๐铸成的一样:叉开腿一晃肩膀,浑身是力气。春兰看见这个小伙子,在众人面前很受尊重,心上深深受了感动,想:“怪不得说…”

伍老拔离远看见姑娘们咭咭呱呱,又说又笑,实在高兴。悄悄地撧了根秫秸秆,在血盆里挑起一大团血泡泡,跑过去说:“姑娘们!来,要过年了,给你们头上插上朵石榴花儿。”说着,就要插在个ฐ儿最高,脸儿黑黑的春兰头上,吓得姑娘们笑着散开了。

春兰一面笑着跑回家去,碰面看见老驴头。她说:“爹!咱也๣把猪抬到大贵他们那儿去杀吧,跟大伙在一块,心上有多么仗义!”

老驴头说:“嗯!人们都抬到เ他们那锅上去了?”春兰说:“唔!抬到那ว里去的猪可多哩,直杀了一天一夜,还没杀完呢。”

老驴头说:“走,咱也抬去。”

两个人重又把猪绑上,找了根木杠子抬起来。一出门老驴头想起大贵和春兰的事,虽然还没定亲,可也有人提过了。要是成了亲的话,大贵将来还是自家门里的女婿。把猪抬了去,大贵就得和春兰见面。为了杀猪,或许他俩还要在一块儿待半天。他又想到春兰和运涛的事,心里想:“不好!不好!男女授受不亲!”他说:“不,咱不抬到เ大贵那口锅上去。”

春兰问:“抬到เ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