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之趁曾诺不注意，偷偷望着她秀美的侧脸。她的脖子线条柔美流畅，在烛火下散着盈白的光泽，宁静淡雅仿若一只乖巧猫儿，他眸色一深，心中ณ一种名为心动的感觉在悄然滋生。
曾诺静静望着河面，余光里看到方淮之也正出神地望着画舫外的景色，漫天的星光灯火和河中的浅浅水光像是倒映进了他的眸中，曾诺觉得，他的黑眸里，一片灿然深邃。
那ว人今日休沐，只着了一身霜色的便装ณ，却格外衬得他的身姿修长挺拔，他一手横放在桌上，一手握着勺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柄端一勺勺舀着面前碗中的稀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散漫气质。
在接近前院门口的时候，却见早有一个ฐ人影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早膳。
此话一出，举ะ殿皆惊！
“臣要状告盐运使周通国、明正武官陆正、侍讲学士张子玄、京都知府罗开勾结京都商贾沈家，贩卖私盐，谋取私利。”
“什么意思？张末初不是嫌疑最大吗？”
骆秋枫一愣，陡然看到方淮之定定望了曾诺一眼，脸上露出满意且愉悦的表。他面色一僵，这两人难不成是串通好的，在自己面前打哑谜？
两人沉默良久，曾诺突然道：“骆公子大概ฐ何时能到？如果陆秦真的也死了，时间拖得越久ื，尸体和现场被破坏的可能性越高。”
方淮之微微有些错愕——他们两人，还真有点默契。
曾诺一双柳眉蹙了起来，这一群少年无礼又顽劣，所说所做让她心头闪过丝丝怒意，一双冷眸就直接扫了过去，然而这一双眸子看在周寻眼里只剩下欲拒还迎的娇嗔，让他心上的猫爪挠的更是难忍。
曾诺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下巴一重，有什么东西把她的脸抬了起来。她用力抵抗下巴上那人加诸在纸扇上的力道，微敛的双眸上那对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这一幕看得周寻心痒难耐，其余两ä人也是面带戏谑。
果不其然，这话只是个引子，柳氏渐渐把话题引到了别处：“想来最近，你爹被提拔了官职，本来是件极喜庆的事，却没想到后院会生下人手脚不干净的事，当真是晦气。”
曾诺早在昨天第一眼见到柳氏时，就给她下了骄傲、爱慕虚荣、自视甚高、领袖型人格等一系列的性格标签，柳氏来找她，绝对不会是来单纯道歉的。
他细细品味方才曾诺的分析，有一个点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正要转过身询问她，余光里不经意瞥见一边的曾悦康黑眸沉沉，面色不善地盯着曾诺，他复而看向咬着唇，缩在柳氏身后的曾颜，思绪在脑中一转悠，瞬间了然。
该说曾诺是真的单纯还是……故意装傻？
一边是自保的想法，另一边是报恩的良知在作祟。
“对不起，我爱莫能助。”她现在只想安守本分，最好不引人注意，安安分分过完这一生，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她咬了咬下唇，口腔内似乎还残留着方แ才那块桂花糕的香气。
方淮之抿了一口茶水，敛下乌黑凛冽的眸子，将眼底的绪笼罩在升腾而起的水雾中：“我想，你应该和我想的一样。”他语气悠然，好似笃定。
骆秋枫从书案后走了出来，将一本卷宗丢在了方淮之的怀里：“这是曾悦康记录在案的历年私产良田数目，数目正常，没有破绽。可之前你未来京都的时候，我去过曾府，便早ຉ就怀疑他有私下骗取穷人家良田à的可能。低价收购，高价卖出。只是一时找不到证据，无从下手罢了。”
“这的确不太好查。”方淮之扫了一眼卷宗上的内容：“毕竟他花银子买了，并不是一分不出，真要说起来，他也有的是理由狡辩。”
“况且……”骆秋枫抿了抿唇，蹙起了眉。
“怎么？”
“我近日现曾悦康和左丞相秋水浅走的极近，我怀疑……”他顿了顿，并没有说下去，但是方淮之很快意会：“这倒有些棘手了，若是秋水浅有意护着曾悦康，便也不会坐视不理。”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静默，良久后，久到连杯中ณ热茶都有些凉，方淮之这才开了口：“秋水浅当了几十年的左丞相，不用说也是老狐狸一只，我们若要曾悦康伏法，便也只能先把秋水浅拉下马，这样，他的一干虾兵蟹将才能落网。”
骆秋枫一惊，万万没想到方แ淮之除去想抓下曾悦康，还想拉秋水浅下水，他忍不住惊呼：“你疯了？曾悦康也就算了，秋水浅几十年的势力在朝廷中是盘根错节，如果他被拉下马，朝廷要为此动荡多少？且不说你能否成功，若是失败，你以为ฦ他会查不到你头上？皇上就算有心护着我们两个，到时候秋水浅一旦ຆ聚拢他的所有势力，难保皇上不会弃车保帅！”
然而方淮之ใ黑眸冷峻，脑中ณ不断ษ闪过曾诺被曾悦康打了一巴掌的那ว幕，还有那句隐约的小畜生入耳，他心中ณ早已蕴满沉沉的怒意。
他端坐在椅上，屋中烛火在他的脸上投出半片阴影，他身形凛然，突然语气十分认真的唤了一声：“秋枫。”
骆秋枫低低应了一声，他很少看到เ方แ淮之动怒的模样，可何况今日他难得如此认真的唤他名字，他知道，方淮之的心中一定压抑着一股很大的绪。
方淮之冷眸微眯，手中茶杯砰然碎裂，他声音低沉阴寒，带着丝丝狠意：“这是我第一次，不想对一个人手下留。”
……
大年初一的一早，曾诺已经早早ຉ起身，丫环轻叩房门，送进来几套漂亮的新า衣。
曾诺一愣：“这些是……？”
丫环急忙笑着将早上石笺吩咐给她们的说辞说出来：“曾小姐，新年了，府中所有人都置办了新衣，去掉旧年的晦气。再说小姐长得那么美，穿这些新า衣一定更美了。”
石笺隐在屋外听到曾诺最后无可奈何地收下了这些衣裳，心下叹了口气道：大人啊大人，给自己้心上人送些新衣裳๙还要下那么多功夫绕那么เ大的圈子，真不知何时才能把曾小姐拿下。
曾诺来到前院，他走至桌前，却见其上只摆放了刚刚ธ出炉的米粥和糕点，桌子四周空荡荡的，那道熟ງ悉的人影却没有出现。
难不成……还在休息？
这样想着，她也不敢动手吃早膳，毕竟府内主人未来，她如何可以先吃？
石笺在一旁้看了眼迟迟未动筷子的曾诺。
其实方淮之一直到方แ才凌晨天刚亮才回了府，回来后一脸疲态，吩咐石笺将自己之前给曾诺买的新衣寻理由送去后，又让他盯着点厨房，说曾诺爱吃偏稀薄些的米粥，做完这些，他才堪堪回房倒头就睡，看得出来，又是忙了一夜未眠。
见曾诺还没有吃早ຉ膳的意思，早点都快凉了，石笺这才察觉到问题，上前问道：“曾小姐，你为何不吃？是不合胃口吗？”
“不是。”曾诺往后院的方向望去，试探地问道：“你们家大人……还不起来用膳么เ？”
原来如此，石笺在心里偷笑——大人啊，好歹人家曾小姐心里惦记到你了啊！有进步！
他急忙寻了个理由：“我家大人昨晚突然有公事在身，忙了一夜，刚回来睡下，他让您先吃，不用管他了。”
曾诺这才安下心，慢条斯理地用起了早膳。
傍晚的时候，曾诺正好看完了那本从方淮之那里借来的书，她放下书本，正打算去还给他，陡然想到自己白住在这里不慎妥当，正好街会已过，也差不多是时候搬出去了。
思索了一番后，她先去灶房熬了一些凝神静气的茶水，瞬间整个灶房茶香四溢，清新雅然。
石笺正好经过，看到เ她在煮茶，急忙奔了进去，一脸慌张：“曾小姐，您要喝茶吩咐下人就好，若是烫伤了我可怎么和大人交代？”
曾诺一愣，淡淡道：“我是煮ุ了给你们大人的。”说到这里，石笺心下一松，想着大人如果喝到了曾小姐亲自煮的茶水该有多么高兴，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以此我要向他道谢。叨扰你们府上许久，我也是时候搬走了。”
石笺只觉得一瞬间晴天霹雳，他急忙堆着笑脸：“曾小姐别这么说，大人一直跟小的念叨，说曾小姐来了府上后，府中有灵气了不少。曾小姐对待下人如此亲和，丫ฑ环小厮都喜欢曾小姐留在这，您若是离开了，他们该要舍不得了。”
曾诺将灌满了茶水的茶壶和两只配套小盏放在托盘之中ณ，朝着方淮之的院子走去，这个时间，他应该差不多醒了吧？
“我不会住的离这太远。”她边走边回石笺，下之意，若是丫鬟小厮想念她了，可以去她那里寻她。
“曾小姐你别走那么快呀！”石笺急急追去，手腕冷不防一紧，他心中一急，转头，看到管家立在身后：“石笺，你去通传一下大人，就说门外有个自称京都知府的常余清求见。”
石笺一愣，顿ู时松了口气，他点了点脑แ袋，一溜烟的朝方淮之的院子跑去：“曾小姐，你现在别去大人院子，大人有急事……”
……
石笺在门外松了一口气，擦了擦一头的汗水。这什么常余清的来的真巧，正好阻止了曾诺想要向方แ淮之告辞的打算。
可是没过一会，屋内的方淮之和常余清不知道说了些什么เ，方淮之又命他将曾诺带过来。
曾诺被请了过来，推开门，却见两ä个ฐ身姿挺拔修长的男人立在书案前，埋头看些什么。方淮之微蹙着剑眉，黑眸湛湛：“我这也没有符合的报案失踪人。”
常余清摩挲着下巴轻叹，双眸紧蹙深思：“那就奇怪了……”仵作昨晚验完尸，告诉他这名死者至少死了有半个月左右，如此长的时间内，他心想死者的家人一定会报案失踪，可翻阅了知府内的失踪人口卷宗，近日并没有人报案。
他陡然想起自己้上任前，知府这有一部分的事务分派到了刑部ຖ骆秋枫那ว和大理寺方淮之这，于是他先是寻了骆秋枫，再来找了方淮之，答案却也皆是没有。
常余清一转身，正好看到曾诺面无表地立在门口，他眉目皱的更深：“方大人你找她来是……？”
方淮之向着椅背一靠，闲适无比，微弯唇角带着坏笑：“她知道死者是谁。”
曾诺只知道死者名叫翠儿，并且认识一个可能ม从事红娘一职的老婆子。常余清有些不放心，毕竟曾诺对翠儿只是匆匆一瞥，而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她的话也不过是猜测，他并不敢完全相信。
考虑了一番后，他对曾诺道：“不知曾小姐可否和常某去寻找那位婆子？也许她可以确定死者是否当真就是翠儿。”
曾诺想了想，正要点头，方淮之却突然道：“常大人，她可是我花重金请来的人，若她在陪你寻人的过程中出了什么事该当如何？”
常余清听了他的话后，心中闪过不被信任的感觉，他皱着眉：“我会尽全力保护她，方แ大人就放心吧。”
“不，别人保护我不太放心。”方淮之从书案后慢慢走了出来：“要不让我随着一起去，这样，出了什么事常大人也不必负责了不是？”
常余清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出府的路程中，曾诺瞥了眼方淮之还带着些血丝的眸子，忍不住轻声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不必勉强。”
“你以为我当真是为了保护你？”方淮之戏谑一笑，不得不编了个谎话：“我只是好奇，这常余清会如何查案而已，这不，正好拉你作了个ฐ幌子。”
他调笑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曾诺深深望了他带笑的脸一眼，一时有些分不出他话中意思的真假，最终没有说什么เ，往前走去。
方淮之在曾诺不注意的时候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否有被她看出自己的真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