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在外屋拿了块干毛巾，披在头上又进了来。“不过我们还是要去。”
“下雪了？”原来这样亮堂，是雪在反光。
胭å脂的厚袜子有些湿，她艰难地走到长凳旁，慢慢地坐了下来。罗泽已๐经出了后门，油纸伞的影子渐渐消失在雨中。
“还说我傻，你有凳子也不坐？”罗泽指着胭å脂ฦ身边的一条木长凳道。
“我不知道——”胭å脂突然嚎叫起来，捂住了脑袋，歇斯底里地猛摇了一阵，“我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你真的被四少爷……”舅妈不再问下去了，那撕破的衣领就可以印证她的猜测。
“你干什么！放开我……”
罗泽见胭脂在挣扎，一使力，重又把她按在了床上。胭å脂的衣服是舅妈改小了的，穿了好几年，早已磨的稀旧ງ。罗泽不过是一扯，那口的一块就脱了线。穷人家的孩子没什么衣服，只在外面套了一件棉夹衣。胭脂的那条贴身的肚兜就这样露了出来。
胭脂看了几眼，才放心地包好。从兜里出一颗糖，剥了糖纸，又把糖外的那ว层细米纸也剥ຓ了，慢慢地放到口中。小心地在口中添着，翻搅着。她最喜欢吃里面的甜酒，却也最怕那个甜酒，因为一吃到เ那个甜酒，这糖也就吃完了。舍不得咬碎它，因为一碎，也就没了。
这可是存了多年的私房钱买的。一支亮晶晶的金笔。像二少爷这样的人才配的起的金笔。
“回来啦？”开门的是舅妈。她接过胭å脂手里的竹篮。门哐当合上，胭å脂喝了喝冻红的手，随着舅妈一起进了屋。
日落后，冬日凛冽的风就开始肆虐大街小巷๕。胭脂抱着竹篮，穿过几条小巷，到了一处杂居屋前。轻轻扣了扣门，里面遥遥地响起了答应声。
“我回来就几天，不用这样惊得人仰马翻的。”罗泽说着就抱起了小侄女，逗着小女孩翘着的嘴巴。
“就是呢。佳萱住宿在洋学堂，已经派人去接了。”大哥罗涛解释道。
“这也是你们司令交代的。正巧她们都来了，我就想让你们见见。”孙夫人说。
“她们？总司令不是要开会？”
“我说呢，若不使点诈，你哪肯来？”孙夫人笑得眉眼都弯成了一簇，见罗泽一时反应不过来，又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害臊呢？”
罗泽想起一个月前，孙夫人笑言说要给罗泽做媒，他当初听了并没当回事，却不想孙夫人倒认真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然让总司令下了帖ຆ子请罗泽上门来。
罗泽被带进了大客厅，他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侍从端了杯花茶进来。花茶弥漫了一缕烟雾，飘到空中散开了。
“啄啄啄——”伴随着孙夫人的笑声，罗泽身后的楼梯上响起了一连串的脚๐步声。
碎花洋布的连衣裙，裙长至膝盖以下，鞋子是时下流行的圆头皮鞋。那ว女孩的脸上有一双炯炯的眼睛，恰到好处的镶在高挺的鼻子两边，嘴微微地翘着。刘海倒是剪的整整齐齐，两ä麻花辫自耳边向下，一丝不苟的编到了前。女孩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少妇，罗泽倒是认识她，她叫费雪芬。
“这位是……”罗泽站了起来，朝她们颔了颔首。
“这位就是我说的费苏芬小姐。”孙夫人指着她身边的那女孩。
“幸会。”罗泽伸出手，苏芬也伸出了手，两ä人客气地握了一下。罗泽觉得她的指尖有些凉。
“这位是——”孙夫人还欲介绍，罗泽就抢先说道：“这位我认识。”
雪芬笑着点点头：“几个月前在罗湄姐家见过。”
“认识就太好了。”孙夫人拍了拍手，三人随着她一齐坐下。
苏芬不怎么健谈，倒是雪芬向罗泽问候了罗湄几句。他们聊了一会儿，孙夫人便借故叫走了雪芬，独留แ他们两个独处。
苏芬见人都走了，有些发窘。低垂着头，玩弄着杯子旁的小银匙。
“你应该还在上学？”罗泽见气氛太过肃静，便先打破了僵局。
“我在外国读大学。”她的话很少。
“哦。那ว倒是有学问。”
“不敢这样说，我只是随便读些书，称不上学问。”她低了头，又埋首玩那银匙。
“已经很了不得了。”罗泽微微往后靠了靠，把自己弄的舒服点，“我可是大字不识一个呢。”
“啊？——”女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惊讶地忘记了银匙，抬起头看向了他。
罗泽觉得受到了应有的尊重，便把实话说了出来：“逗你的，我好歹认识几个字，不然怎么เ看的懂打仗的地图？”
女孩见罗泽一双眼睛都盯在了她脸上，猛地发觉了他的小小诡计，脸不自然地红了起来，但又觉不接话太过失礼，便“哦”了一声。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这时，罗少闲进了门来，请示军中有要事。孙夫人不便过多挽留แ，罗泽便趁机告辞。
车出了别墅，罗少闲突然问：“那就是费小姐？”
罗泽点了点头。
“一股孩子气。”
“怕是娇气的很。”
少闲不再接话，罗泽也不出声。车子一路开了出去，驶向了将军府。
天空中ณ笼起了霾，没有雷声，没有风声，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落在地面。江南的四五月，最是多雨的时节。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司机把车速降缓了几码。罗少闲透过后视镜，见罗泽倚着车窗，一脸的肃静，便知方才的会议不是什么เ好消息。
北方แ的付家常似乎有所行动了。
罗少闲知道，付家常对痛失易都口，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天色渐渐转暗，万家灯火在朦胧的细雨中缓缓点燃。大剧ຕ院，歌舞厅，电影馆。广平城的人们又进入了繁华的夜生活。
这一切的和平安乐่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罗泽把车窗往下摇了一点。外面湿冷的空气扑了进来，几点雨滴带着一股沉闷打在了他的脸上。
“将军，不可再往下摇了。”罗少闲说。
罗泽应了一句，伸手准备把窗摇回去时，车身猛的震了一下。
“怎么回事？”司机已经停了车，把头探了出去。隔着雨帘，罗泽模糊地见到เ前方拐角处钻出了一辆车。方才司机就为了躲避那辆车，才急得刹้住了。
对方的司机从车上跑了下来，指着车子说是擦到了。
司机不敢轻举ะ妄动，和罗少闲使了个ฐ眼色。少闲看了一下镜中的罗泽，一手悄悄地出了手枪。
“应该不是什么人，少闲下去看看。”得了罗泽的命令，少闲拿出了雨伞，遮住手中的枪，下了车。
那司机见到了少闲的军装，口气还是硬邦邦ะ的。
“这位先生。我们的车擦到เ你了？”罗少闲拿眼瞟了瞟那ว人的车，眼睛微微亮了一下。那是款新า出的雪佛兰，国内还未见过。怪不得这司机的口气那么เ冲，想来这车主的来头也不小。
“好一大口子！别ี仗着穿军衣的就拿气势压人！”那司机不依不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既然是这样，那么就请留下地址，改日一定上府上致歉。”少闲说的诚恳，那人听了又跑回到车里。隔着雨和玻璃，少闲看不清车里的人，只见他们嘀嘀咕咕了一阵，那ว车又发动了。
“算了。”那ว司机又钻出了脑袋，“要不是我们小姐急着有事，以后一定要上府上叨扰！”
“恭候！”少闲立在雨中，见那车开的远了，才回到车内。
“这什么人……”司机嘀咕了一句，一手发动了汽车。
“少闲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