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没这么好的体力，肯定是练过。”
乔艺雨否定：“只是爱好。”
但是苏沛的恢复度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十几分钟后，尽管口齿还严重不清，但他还是坚持问两人：“为什么เ是现在醒？”
冬眠苏醒来的时候人的大脑因为刚ธ刚开始恢复工作，在很大程度上会出现不灵便，反应迟钝，语言不便，行动不便……两人没有再跟乔艺雨说什么，打算让他自己先逐步接受这个事实。
“飞机都是客人自带的……我们没办法做主，”经理有些错愕，但还是很快回答，“不过可可以为您联系一下对方。”
想到这里，韩乐站起身来，直接跟一直恭敬站在一旁的经理问：“你们这有直升机坐吗？我不想玩球，就想来坐直升机。”
“应该是这里了吧。”回头看了一眼15栋的位置，张远看着眼前这楼想，这楼的楼牌处是空的，楼下的停车场里寥寥的停着几辆电动车。
“1้7栋，1้7栋。”每经过一栋建筑，张远都会念念有词把这个数字读上一遍fanwai，再去仔细看建筑的楼ä牌，但这并不容易做到——这是一个老居民区，手机上根本查不到这些建筑的信息，而楼牌大多数也是锈迹斑斑，上面的字迹更是斑驳不清，其中好几栋楼ä甚至连牌子都见不到เ，张远不得不根据建筑的命名顺序规律来推算自己目的地的大概位置。
“听说你病刚刚好，来看看你，”周海说，然后光明正大的看了一眼乔艺雨，“你们都还好吧。”
“周董？”开门之后看到来人韩乐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们听不懂这些？什么意思？你就直说吧，我们有准备。”小姨瞪大眼睛看着乔艺雨说。
“病情有恶化的倾向，”乔๒艺雨对外面这一大家子转达医生的话，就连韩乐่外婆都来了，因为怕不来连外孙最后一眼都见不着，“炎症已经开始扩散，也许在未来两天时间里就会大面积感染其他脏器……”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韩乐่苦笑，“是谢永青他……”
乔艺雨在床边坐了下来，认真的看了韩乐一眼：“我不会有事。其实如果不是我，你也许也会没事，我回忆了一下，当时谢永青显然是想要避开我，但我还是过去跟他说了话，而且让朱玉祥和他谈了这么久……后来朱玉祥也跟我说话，也许就是在这个ฐ过程中病毒才有交叉感染的机会。”
朱玉祥失望的看了他一眼，恢复了一些警惕，同时也用力维持了一段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有话就直说。”
“你猜。”
韩乐就这样从事了他这辈子的第三份工作，一家奶茶店的店长，乔艺雨甚至还给他开了工资以及销售提成，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吗，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韩乐就天天去人才市场蹲一两个小时去给自己้找手下——其实就是坐在那ว里收简历，回答应聘者问题，然后告诉对方回家等消息。不过这就像他当初ม找房客一样，很少有他看得惯的，但另一边乔艺雨几乎忙成了陀螺，所以也顾ุ不得看得惯看不惯了，最后韩乐从收到的一堆“还可以”的简历中ณ随便抽了两张，给对方打过去电话，告诉他们被录用了，其中一个还很惊讶的反问：“我投过你们简历吗？”
……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乔艺雨有些不确定韩乐的建议，不过她承认这个提议很有意思。
乔๒艺雨摇摇头，韩乐่也没意外，然后对她招招手，当着楼ä下朱玉祥的面让乔艺雨凑过来咬耳朵。
哦，似乎话题偏的有些远了。其实我想想什么来着？韩乐回过头想了想，哦，应该是大树效应——是的，似乎ๆ这种效应在乔艺雨身上已经稍微出现了点端倪，韩乐所指的是看电å影。
在《生活大爆炸》里艾米说过这样一句话，韩乐觉得用来形容自己这种状态很正确——她说如果在小白鼠面前放一个开关，按一下就会刺๐激它脑神经产生快感的话，那它就会一直踩着不放直到死。韩乐觉得其实把老鼠换成人，估计也差不多。对于韩乐来说，不管是游戏、电影、音乐，又或者是其他形式的享受，本质上就是这么一个开关，只不过他们产生快感的作用机理比较复杂，比较委婉曲折，附加条件也比较多而已，有时候快感仅仅是它们的副产品——但有一点韩乐是肯定的，和其他所有的行为一样，如果它们的存在和人的享受毫无关系，不能带来快感或者不能够避免痛苦的话，那这种行为就是毫无意义的。
“我想到了一个ฐ办法。”乔艺雨突然说。
在一个十字路口，两人的脚步在红灯前停止了下来，其实左右根本没车，按照往常习惯肯定是走过去，但因为两个ฐ人都有心事，下意识就忽略了这一点。
韩乐接过来看了看，只能辨认出似乎是一些金属粉末，至于从哪来的：“我怎么เ知道，有话就直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僵住了，不过谢永青没有放弃，而是把装样品的塑料袋拿出来，给韩乐展示：“这就是我在照片拍的东西，你知道这东西是从哪来的吗？”
乔๒艺雨也略有些紧张的去自己房间，不过很快又出来了，她看了谢永青一样，谢勇青反问：“丢什么东西了吗？”乔艺雨摇头。
韩乐回到家第一件事关心的就是放在房间的那六万块钱，一路上他已๐经无数次后悔自己的愚蠢了，不过谢天谢地，这家伙应该还没得手——钱还在，自己房间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以前看偶像剧的时候，见到เ里面特定场景的感人台词，韩乐总是会想那ว些编剧作者真夸张，生活中哪会有人这么说话，但是自从知道11月酒吧之后他才意识到以前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浅薄，说实话韩乐已๐经很后悔坐下来旁听了，因为破坏了他原本就不多的一些胃口，汉堡最后那几口他实在是不想吃，就扔在一边，只是一根一根往嘴里塞薯条，在他对面的乔艺雨一直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属于她的那份薯条都快给吃完了。
乔艺雨的这个笑容让萝卜头呆了下，然后继续：“许多人其实都不能真正认识自己，往往需要通过别人的眼睛……我绝不是奉承夸张……其实生活中能够找到เ一个懂得欣赏自己的人并不容易……”
“韩乐，你认真听着，”周海也是刚得到消息，有些语言还来不及组织，他能够做的就是先稳住局面，他觉得韩乐现在未必知道事情的轻重，“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要是警察找到你，你就说乔艺雨和你没关系，我会直接和他们所长见个面，问清楚是什么问题……”
“干你屁事！”韩乐现在最想说的这句话，但他还是把这几个字咽下了肚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然后韩乐摇头：“她之前和我提过……但我也没想到这么快。”不可否认，现在韩乐่的心里是隐隐有些高兴的，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沈全锋面无表情的递给韩乐一张纸，和韩乐的一样，上面是同样三个大字“辞职信”，就连内容都和韩乐的如出一辙，什么“因为个人原因，不能继续工ื作云云”，不过写的要比韩乐的美观很多，看起来似乎韩乐的更像盗版。
果然，吃过饭沈全锋就找他，告诉他从下午开始，他的工作职责主要就是全力协助乔艺雨，保证和对方公司的良好沟通——韩乐被要求每次沟通回来都对沈全锋做一个书面报告，监督项目进展，并暗示他多和乔艺雨沟通。韩乐这么迟钝的人都听出来他的意思，他是有些不放心乔艺雨，从上次吃饭，以及她对周海的态度来看，乔艺雨的性格实在是太“自由”了，沈全锋必须多掌握一些乔๒艺雨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也就持续了一个午饭的时间就被推翻了，因为乔๒艺雨中午时候对他说：“要不我去和沈总说让你来帮我忙吧。”
“谁呀”出门的时候，韩乐装作不经意问，还多了句牢骚，“大清早的。”
乔艺雨没听出弦外之ใ音，不过还是说：“我也准备去那ว吃。”
不过乔艺雨并不反感高尔夫球本身，只是运动而已吗，而且挥了几杆之后，她觉得这运动其实也不算难，不过今天的主角不是她，所以她还是安心做好球童工作，只在周海ร让她试试的时候，才去尝试推几下——不得不说，比周海的水平还是要稍好一些。
所以也难怪乔艺雨会觉得别扭——孩童可以坦然赖在母亲怀里撒娇，成年人却很难接受。
星期二倒是个好天，虽然冬天还是亮的有些晚，但空气很舒适，几乎没什么风，这多少让韩乐的心情开朗了些。
……
说话间书店门也开了，韩乐跟着乔艺雨先进去挑，谢永青似乎聊的有些意犹未尽，跟师妹话多起来，沿着书架一次看过来的时候才想起问：“来买什么书？不会想来这找资料吧？”看着也不像。
“算了……”谢永青也就是嘴上厉害，“还是留着以后……我可不想轻易浪费这次机会。”
沈全锋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最后还是直说了：“是这样，晚上我要去谈一个重要的合同，本来是想让沈燕跟我去，但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一时间我也找不到其他人选，你看公司里就你和沈燕两个女的，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乔艺雨这种看见套子傻站着的举动，让沈全锋之前准备的一堆后招完全没了用武之地，他本来还想借着乔艺雨自己的话头套些她的意思出来……但看乔艺雨现在的表现，真是给瞎子抛媚眼。
乔艺雨不是韩乐่，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来这里之后的经历，确定没有任何信息可以借鉴之后，只好摇了摇头：“我没做过，不知道。”
“你对行政助理的工作怎么看？”她就不腻味吗？
人才市场也没什么新鲜的，和网上描述的差不多，整排的小摊子，公司招牌，还有摊子后面的面试官，求职者们根据自己้的需要，开始在满意的摊面前应试，在这期间面试官会问求职者各种问题，比如从业经验，业务水平，个人要求……看面试官喜欢了，乔๒艺雨在一旁看热闹的时候，有面试官甚至主动招呼乔艺雨过去试试，不过乔艺雨看一眼是保险公司还是算了——这也是从网上学到的宝贵经验。
等了差ๆ不多有大半个小时，在这期间人聚集的越来越多，当最后开门的时候，乔๒艺雨几乎是被人挤进去的，到了里面反而觉得比外面宽敞。
不过她带着微笑的委婉拒绝显然不能产生什么เ效果，甚至让搭讪者产生了更多希望——没表示反感，那就只是害羞而已๐。
乔艺雨不知道什么是微信，但以她这几天在大街上逛的经验，自然也清楚这种莫名其妙来要联系方式的人都有什么目的，她知道这些人或许没有恶意还是好意呢，在这个时代这种行为也不算出格，但始终还是不能ม习惯，这就好像一个现代女人回到古代，不能允许家人给自己้裹小脚一样，所以也只能拒绝了——万幸拒绝本身也是合理的应对之一，毕竟这是一个标榜ึ自由的时代。
好在谢永青的牢骚没有一直持续，毕竟他的工作还是有值得骄傲的地方的，随后又跟韩乐洋洋洒洒说起国内基因组测序技术落后国外多少年啦，最近国际上又有什么เ新的进展之ใ类，他见乔艺雨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又拿出自己学的新段子：“乔艺雨，你应该是混血吧？”
谢永青的话让乔๒艺雨想起周海ร那句印象深刻的话——“拼了命的赚钱”，看来这也不全是夸张。
“什么เ悠着点？”谢永青明知故问。
“你就别问了，就当八字相冲好了，”韩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也劝你一句，悠着点。”
韩乐่左ุ手拿着豆浆，右手领着煎饼，走到乔๒艺雨面前，看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看，有些不自然道：“走吧。”
……
“你们还有学校？”韩乐่脸上故意表现出一些失望，来掩盖他的惊讶，“我还以为学习都只要芯片输入呢……”
“我大脑里的确有芯片，这你没猜错，但它只有储存作用。”
韩乐本想调侃一句“那它质量够好的”，但是想了想还是住嘴，只是听乔艺雨说话。
“在来这里之ใ前，我的身份就只有一个，就是一名学生，就算是现在，我在这里生活了35年，我学到的技能也很有限……我想学做生意，但每次都亏本，也试着去工ื作，但也因为厌恶而放弃，其实从这些意义แ上来说，我跟你一样都是普通人。”
“你从学校出来之ใ后没有工作吗？”
乔艺雨摇头：“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就没有拥有一份‘正式工ื作’的，工作者在我们时代的定义，就跟……就跟你们对社会精英的定义แ一样，只有最优秀的人才会被要求去工作，被社会所需要，工作在我们看来，更多的是一种认可而不是负担。”
韩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乔艺雨为什么เ突然跟他说这些，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些话让他心里好受了很多，因为这些话褪去了一直笼罩在乔艺雨头上的神秘光环——在这之前，韩乐่就像古代的董永，简直是把乔艺雨当成下凡的七仙女。
“那……你们的普通人呢？”
“跟你现在一样，闲着，学着去享受生活。”
“那ว你们可太幸福了，”韩乐说，“这简直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你现在觉得自己幸福吗？”
“我这是……个人性格原因。”
“不，”乔艺雨摇头，“这也正是我想告诉你的，你的问题不是个人问题，即使是在这个时代，它也已๐经成了很重要的社会问题。”
“你是说……抑郁症？”
“不，我是说，你得学会忍受生活中的乏味，试着让自己高兴起来，相信我，这种能力在未来比起赚钱和工ื作的能力更重要。”
韩乐苦笑：“但我感觉这更难……说实话，有时候感觉强烈的时候，真觉得活着意思不大。”
“如果换成其他人说这话，我不会反对，但是你……你有机会接触未来，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所以我也只是偶然会这么想……但是这种感觉一旦上来，真的是，不管什么想法都没用……你知道以前谢永青管我这种情况叫什么吗？”
“什么？”
“他自创了个名词，叫多巴胺分泌不足症……他说人自认为ฦ自己是聪明自主的动物，其实大部分行为都是在下意识间受激素控制……你们那个ฐ时代呢？是不是这么เ看？”
乔๒艺雨担心的看了看韩乐：“就算是这样，激素า也是组成你的一部分……人本来就不是纯粹的大脑แ思维。”
“不是吗？”
乔艺雨没跟他争，过了一会，韩乐自己又笑道：“是不是谁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还不至于去自杀。”
乔艺雨还是没说话，在她看来，韩乐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抑郁的痛苦她不是没有感受过，他们在学校的时候还专门上过类似的课程，通过芯片影响大脑的内分泌系统——谢永青的观点很对，人就是这么容易受激素影响的动物，完全切断ษ快感之后，甚至用不了一个小时，人就会完全陷入绝望，那种绝望是没有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的，就像在突然之间，世界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就像从眼睛里这个多彩缤纷的世界，一下子变成了黑板上一堆令人厌恶的数字符号，所有的意义在顷刻间消เ失，在脑海里留下的，只有一个空洞的世界ศ，在这样的视角中ณ，人本身也仿佛成了一个无趣的玩偶。
学校开展这样的课程只是让学生们了解人本身的局限性，古人都认为人应该是完美的，是的，上帝既然创造了他们，又让他们在竞争中胜出，更具备了理解世界ศ的智能，那ว他们就应该是完美的——这种完美更多的是指一种对当前生存状态的认可，看哪，我们这样热情的生活，工作，创น造，繁衍，没有什么能比这更骄傲了，我们能ม够做到这样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上帝把我们造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这样做，这是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这种近似宗教般的情绪在文明早期的市场非常巨大，但是随着文明的展，也受到เ越来越多的质疑——思考是一种越性的行为ฦ，作为拥有这种行为的人，也必然会具备某种越性，正是因为这种越性的存在，使人不能满足仅仅在感官上，用一句天经地义来安慰自己，他们会下意识寻求更确凿无疑ທ的结论——但在这个世界ศ中，这样的结论是不存在的，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人类文明的生存和繁衍，似乎都只是这个宇宙开的一个玩笑，或者说，是一个无聊的意外，至于其他的，道德，意义，使命……都是人在无聊中，一遍fanwai一遍fanwaທi安慰自己的呓语。
如何这个事实，这不仅仅是每一个ฐ人以后都会考虑的问题，更是一个文明需要去考虑的问题，而2o48年的地球文明，显然还是太幼稚，就好像一个小孩，下意识的探索，保持对世界的好奇心，这也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很长的一段沉默zhaishuyuan之ใ后，乔艺雨突然站起来，对韩乐说：“你想不想高兴一点？”
韩乐抬起头看着她，又看了看面前那群跳舞的人，以为乔艺雨是要拉他去跳，有些不好意思的犹豫：“我不会……”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勉为其难”的准备。
乔艺雨没有劝他，却是来到他身后，把手指贴上他的太阳穴：“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