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进将健康的右手在桌上敲了一下，摇摇头：“不妥，此事还需三思才行。依我的看法，尽言大可不必入军籍。”
莫尽言点了点头：“我想得很清楚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娶妻生子的可能ม性太小了，如果不成家，又何来拖累之说。
被称为许哥的青年叫庄许，是长乐千户所的百户。长乐是福州ะ的属县，滨江海ร，渔业发达，又盛产名茶方山露芽与海盐，每年都要进贡朝廷，是个富庶之邦，前朝海上贸易发达时，长乐得天独厚，直追稻米流脂粟米白的盛况。然而自前朝末年至今，这些曾为当地百姓带来财富和荣耀的优势却成了大家的负累，竟成了倭贼频频来犯的诱因。
青年用手指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甘草能抵什么เ？吃了一箩筐也没见好。”
莫尽言将船停靠在一处不知名的河湾里，睡在船舱里，连睡了一天两夜，烧得满嘴胡话。中途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到后舱里灌了一肚子凉水，摸回船舱的时候，摸到了俞思冕睡过的中舱，莫尽言抱着俞思冕盖过的被子，嗅到上面熟悉而眷恋的气息，再次睡了过去。
风越来越大，在连打了三个寒战之后，莫尽言终于才有了知觉，张嘴又是三个大喷嚏。他看看自己身上，已经完全湿透了。这淋了雨比泡了水还严重，他想起俞思冕每次看见他湿淋淋的就忍不住要暴怒的样子，连忙钻进船舱里去换衣服，还强撑着哆嗦给自己熬了一锅姜汤。但纵是如此，也还是病倒了，这样淋雨，要是不病，就怪了。
做饭之前，莫尽言下了一次网，吃过饭，他难得主动地对俞思冕说：“俞大哥，回船舱里睡个晌午觉吧，下午有个比较难上的浅滩，可能会比较费劲，我们先攒点气力。”
古田溪蜿蜒曲折，水道多变，时而是深潭，时而是险滩，十分不好走，船行速度也就慢了下来。这天上午船上了一个叫青龙的大滩，中午时分，终于爬上滩来，泊在一个平静的水潭里歇息，除了他们的小船外，还有不少其他船只，有上行的，也有从上游下来的，大家都憩泊在水潭内。
俞思冕低头看他，笑了一下：“也许会有机会的。”
莫尽言眼中也有些抓不住的东西，他喃喃地说：“我希望将来，也能造出这样的大船。”
俞思冕沉吟道：“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柑橘保存极为ฦ不易，等到เ了北边，怕是早ຉ已烂成一堆泥了，风险太大了。”
莫尽言转过身去摘桔子：“我听你刚才那么เ一说，柑橘生意的利润极丰厚，想问你为什么เ不干脆买卖柑橘呢，这样这里很多种柑橘的人就都不愁生计了。”
莫尽言看在眼里：“俞大哥你不爱吃姜？”
俞思冕接过来，闻了一下，有些难以忍受的样子。
聂大夫点点头：“我觉得不无道理。”
俞思冕抬起眼睛看向莫尽言：“果真有这说法？”
一旁穿粉红衫的小丫头恭恭敬敬地点头答：“是。”抬起头来看了莫尽言好几眼，似乎是要将莫尽言的模样记个ฐ清楚。
那个女人气得手都抖了，脸上的脂粉都簌簌地往下落，咬着唇，瞪着莫尽言，似乎要冒出火来，手扬了好几下，想要扇人，但还是忍住了，最后气哼哼地对身边的小丫头说：“春红，给我记好了，以后别让这小子上我们家的门，一来便叫人乱棍打出去！”
莫尽言一时间竟动弹不得，直愣愣地盯着那ว人看了半晌，才说：“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做什么的？来我们这里做什么เ，怎么会被人追杀？”
他看见那人接过去，在脏ู湿的衣服里翻检了几遍，终于拿出一个什么东西，莫尽言也没看清是什么，那人将东西藏到被子里去了，衣服再次被扔在地上：“谢谢莫兄弟，东西已经找到了，幸好没有丢。可以劳烦莫兄弟帮我洗一下衣服吗？”那人说这话的时候，眼中ณ微微含了笑意，把莫尽言看得小心肝噗通噗通跳。
莫尽言一直不出声，默默看着聂大夫的动作，直到最后一根针被拔出来，才问：“世翁，这人有救吗？”
进了屋，莫尽言并不熄灭火把，而是将火把打到เ自己床边，床上正躺着那ว个被救回来的人，还是跟他离开时的姿势一模一样。聂大夫过去检视了一下，再坐下来给人号脉。号完脉，又检查了一下腹部的伤口，从诊箱里拿出药来，给他撒上一些药粉，让莫尽言找了干净的布巾给他裹上伤口，又拿出银针ฤ来给他扎了一遍针。忙完这些，已经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莫尽言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压低了声音问：“许哥，怎么是你？”自从进了新兵营，莫尽言就尽量避免跟庄许接触，以防大家认为他套近乎拉关系，自然怎么也不会料é到这大半夜的庄许会出现在自己床边。
庄许揉着鼻子，直起身来：“赶紧起来，跟我走！”
莫尽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庄许半夜来访，肯定是有事发生了，便迅速穿戴齐整，跳下床来，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这才出声问：“许哥，出了什么事？”
庄许扯了个懒腰，闲闲的说：“你们新า兵营出了个逃兵，还是你们伍的。”
“啊？谁啊？”莫尽言吃了一惊，这些新า兵，除了自己，个个都是军户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