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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杨九娃坦然一笑:人生难得一知己,今晚,你能来到山寨,就是对我杨九娃看得起,我只能倾其所有,略表寸心。郭麻子也不推让,两人携手入席。杯来盏往,一直干到东方发白。

聚义堂内那些弟兄们忙忙碌碌,看样子又在设宴,郭团长第一次上山,总不能拂了客人的情面,其实大家已经酒足饭饱,重新设宴完全没有必要,土匪们习惯了夜生活,一到晚上大家都格外精神,弟兄们回想起他们在县城那一段时间郭团长对他们的特别关照,一定要让郭团长在山寨过得高兴,大家尽其所有,两个厨师๲也拿出了所有的看家本领,煎æ、炒、蒸、煮,野猪肉、鹿肉、獾肉,还有平时舍不得吃的豹子肉全都摆上了席面,把郭麻子看得瞪起了双眼,故意问杨九๡娃:杨兄,你这该不是设的鸿门宴?

那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手无寸铁的村民面对荷枪实弹的军队,看来那ว驻军首脑แ还是有一点头脑,不然的话听信县长和手下一帮子官员的谗言,一场血案在所难免。

晚上处心积虑,一夜没睡,年迈之人吃早饭时已经很累็,原打算稍作休息进县城为灾民们去跟当地官员和驻军交涉,没有想到周围几十个ฐ村子的村民们已๐经自发组织起来,浩浩荡荡地向凤栖城开进,屈先生跟请愿的人群一起来到เ城下,只见城门紧闭。

田先生新婚的那天晚上李明秋正在沉睡,被妻子满香戳醒,李明秋揉着眼睛坐起来,听到เ了西厦屋那边凄惨的喊声,那是一种灵魂的撕裂,让人无端产生恐惧。李明秋心里掠过一道阴影,这姓田的究竟是个ฐ什么เ货色?新婚之夜李明秋不能无຀端地闯入人家的新房,满香听不下去了,把铜洗脸盆甩到院子中间,那边屋子才渐渐偃旗息鼓,安静了下来。

感觉中一股阴风从脊ิ梁上穿过,田先生不寒而栗,昨天夜间那种发泄难以自控,好比棕熊捕获了一只麋鹿。可是这阵子他却有点后悔,他担心那种疯狂的后果,会不会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人有时百密一疏,一次忘乎所以的发泄就可能使得前功尽弃,田先生用眼睛的余光在每一个中国人的脸上瞄过,发现他们并不在意。中华民族太善良,总爱用孔夫子的教导要求自己,以己้心比人心,感觉中只要施以人道,魔鬼也会立地成佛,殊不知豺狼本性难移,养虎为患,容易酿成千古遗恨!

言归正传,还是说说修建飞机场之事。当时庄稼还没有成熟,要把几百亩青苗铲去,虽然答应赔偿,但是农民们看着心疼,下不了手。那天早晨,齐刷刷开来两个营的士兵,每人手里握一把铁锨,准备动手去铲青苗,方圆几个村子的老百姓把那些士兵团团围住,因为赔偿还没有到位,村民们跟士兵对峙,保护青苗。

凤栖人不管张副司令跟共产党谈判之事,大家关心的是张学良将军的夫人赵四小姐会不会一起来?听说那赵四小姐比蒋夫人宋美龄漂亮许多,为ฦ此蒋委员长曾经吃醋,要跟张副司令**,张副司令不干,蒋委员长盛怒之下,把张副司令贬到凤栖……谎言不长翅膀,但是传播起来特别快,飞机场动工ื修建之时,屈克胜老先生回归故里,十二能去看老同窗,闲谈中ณ扯到蒋委员长跟张副司令**之事,屈老先生抿嘴一笑,随即正色道:一派胡言!这是山野村夫在扯蛋!是对蒋委员长人格的诬蔑!万不可信以为真!看到屈老先生当真动气了,十二能ม自嘲道:这张嘴该打。

张大山以货易货的捎脚生意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是影响不大,那个男ç人很有头脑,主动找杨九๡娃合伙,反正每日迎来送往的客人不断,这样的生意要靠大家来做,说不上谁抢谁的生意,杨九娃ใ喜欢张大山的仗义,两ä人很对脾气,所以很快两家的马队合在一起,其实长安方面跟凤栖驻军早都清楚地知道这条运货的暗道,上百万长安人需要吃饭,总不能断绝了长安的食盐供应,于是便假装不知道,网开一面,即使路上遇到检查,只要一看是食盐,一般不会为ฦ难。

郭宇村的女人们后悔了,纷纷唆使男人们到簸箕掌去拉客。有些脚夫碍于情面,不得已跟上老主顾来郭宇村住宿吃饭,生意当然远没有以前火爆,也能勉强维持。

竹叶平时很少上街,也从来不去串门,最多去隔壁嫂子家坐坐,有时发觉嫂子跟自己不在一个档次,感觉中有点自卑,所以坐一会儿就走,绝不多坐。那ว天她在自家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到那里去,信步来到西沟畔,看看那一双憨憨à父子在作甚。

那天竹叶做了一些凉粉,让李娟到药铺叫全中来吃,这已๐经成为常事,竹叶做下什么稀罕吃食总不忘叫全中ณ来吃。她为两个ฐ孩子把凉粉调好,又给嫂子满香端过去一个凉粉坨坨(土话,把凉粉盛在脸盆里放冷后倒出来,俗称坨坨)。竹叶在满香家里坐了一会儿,回到自己家门口时故意放轻了脚步,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她想看看两个ฐ孩子究竟在干什么。竹叶爬到窗子上看见两ä个孩子已经把凉粉吃完,两颗头碰在一起窃窃私语……竹叶轻脚轻手走出院子,顺手闩上了大门。她有点心跳,为ฦ了一个朦胧而清晰的目的,这一辈子活得窝囊,不能让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这样做虽然有点不合常理,但是也顾不了许多,只要把那全中拴在女儿的裤带上,就不怕女儿再飞……

田先生知道,“安家”的意思就是找个女人结婚,他也清楚周围的人都对他表示怀疑,怀疑他不是真正的中ณ国人,于是他就故意玩世不恭,转移人们的视线,这一招还当真奏效,他看周围人对他逐渐放松了警惕,现在李明秋又提出要为他找个女人结婚,这没有丝毫犹豫的余地,必须爽快地答应!田先生端起酒杯,叫了李明秋一声大哥:大哥,我的事就由你来安排,兄弟的后半辈子就交给大哥了。

那田à先生谈兴正浓,戛然而止,看看左右,好像大家都没有认真去听,便不再说,端起酒杯,说了一声:干,一张嘴,酒杯见底。这时,李明秋带着征询的目光看了田先生一下,问道:田先生,恕我冒昧问你一句,想不想在我们凤栖安家?

郭麻子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他嘱咐士兵把十二能请进他的大堂,亲口对十二能ม说:我对你的女婿不薄,是李明秋不仁,并非我郭团长不义,有几次事情你的女婿闹得我下不来台,这一次竟然私通共匪。

中午时分有人敲门,李明秋也๣不在意,嘱咐管家开门。进来的是郭麻子的士兵,李明秋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เ回事,已经被五花大绑捆起来。李明秋也算一条硬汉,被那些士兵们押着从凤栖街的石板路上走过,一边走一边大声质问:爷究竟犯了什么罪?李明秋在凤栖也算有头有脸,几乎全城的老百姓都出来站在沿街的石头台阶上,看李明秋被大绑着走进了郭麻子的官邸,早有人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十二能,十二能也是个ฐ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带领ๆ着凤栖城一帮子百姓在郭麻子的府邸่前๩示威,大声质问那ว些官兵:我的女婿犯了什么罪?

憨女不哭了,静静地听何仙姑说完,若有所思地说:我现在啥都不想,只盼楞木赶快回来,抱一抱这个孩子。给这个孩子起一个ฐ名字,然后我们一起回到爷爷身边,吃苦受累我都不怕,就害怕一个人孤单。

何仙姑长叹一口气:那也不值得你哭。你身体本身虚弱,再也经不住打击,既然你决心养活这个婴孩,还是打起精神来照顾好孩子要紧。世界之ใ大,无奇不有,四乡๥八邻的人都把你当作“仙姑”,今天,仙姑庵收入的贡品不计其数,光香钱๥就收了半袋子。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还是要把这个世事看透,这尘世上可怜人太多,咱俩还算幸运,你看那ว大路两边,街道沿台,庵前庙后,到处都有饿殍倒毙,我有时常想,这人究竟有没有来生?

大狼感觉到这个陕北人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拍着脑袋使劲想,终于脱口而出:我见过你,你是谢掌柜!

那几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其中一个ฐ人操着陕北口音,他站起身,把大狼带到เ另外一间屋子,告诉大狼,他们正在商量营救这十几个脚夫的办法,嘱咐大狼不要着急。

郭全发跟着爹出来,父子俩站在村中间的老槐树下,郭善人说话时有点哽咽:全发,爹明天早晨就去凤栖,到咱家早先的药铺去坐堂。我想……无论过去谁对谁错,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都应当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