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文化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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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的不幸3
“文化革命”之ใ后，我读到了徐迟先生写哥德巴赫猜想的报告文学，那篇文章写得很浪漫。个ฐ人写自己不懂得的事就容易这样浪ฐ漫。我个人认为ฦ，对于个学者来说，能够和同行交流，是种起码的乐趣。陈景润先生个人在小房子里证数学题时，很需要有些国外的数学期刊â可看，还需要有机会和数学界ศ的同仁谈谈。但他没有，所以他未必是幸福的，当然他比没定理可证的人要快活。把个定理证了十几年，就算证出时有绝大的乐趣，也不能平衡。但是在寂寞里枯坐就更加难熬。假如插队时，我懂ฦ得数论，必然会有陈先生的举动，而且就是最后什么都证不出也不后悔；但那ว个故事肯定比徐先生作品里描写的悲惨。然而，某个人被剥夺了学习交流建树这三种快乐่，仍然不能得到我最大的同情。这种同情我为那些被剥夺了“有趣”的人保留着。
我的精神家园
智慧与国学
我有位朋友在内蒙古插过队，他告诉我说，草原上绝不能有驴。假如有了的话，所有的马群都要“炸”掉。原因是这样的：那ว个来自内地的长耳朵的善良动物来到草原上，看到เ了马群，以为ฦ见到了表亲，快乐่地奔了过去；而草原上的马没见过这种东西，以为来了魔鬼，被吓得哄而散。于是方急于认表亲，方急于躲鬼，都要跑到累死了才算。近代以来，确有头长耳朵怪物，奔过了中ณ国的原野，搅乱了这里的马群，它就是源于西方的智慧。假如这头驴可以撵走，倒也简单。问题在于撵不走。于是就有了种种针对驴的打算：把它杀掉阉掉，让它和马配骡子，没有种是成功的。现在我们希望驴和马能和睦相处，这大概ฐ也不可能。有驴子的地方，马就养不住。其实在这个ฐ问题上，马儿的意见最为正确：对马来说，驴子的确是可怕的怪物。
让我们来看看驴子的古怪之处。当年欧几里得讲几何学，有学生发问道，这学问能ม带来什么好处？欧几里得叫奴隶给他块钱，还讽刺๐他道：这位先生要从学问里找好处啊！又过了很多年，法拉第发现了电磁感应，演示给别人看，有位贵妇人说：这有什么用？法拉第反问道：刚生出来的小孩子有什么เ用？按中国人的标准，这个学生和贵妇有理，欧几里得和法拉第没有理：学以致用嘛，没有用处的学问哪能ม叫做学问。西方的智者却站在老师边，赞美欧几里得和法拉第，鄙薄学生和贵妇。时至今日，我们已经看出，很直露地寻求好处，恐怕不是上策。这样既不能发现欧氏几何，也不能发现电å磁感应，最后还要吃很大的亏。怎样在科学面前掩饰我们要好处的暧昧心情，成了个难题。
有学者指出，中国传统的思维方แ式有重实用的倾向。他们还以为，这点并不坏。抱着这种态度，我们很能欣赏台电å动机。这东西有“器物之用”，它对我们的生活有些贡献。我们还可以像个迂夫子那样细列出它有“抽水之用”“通风之用”，等等。如何得到“之ใ用”，还是个问题，于是我们就想到了发明电动机的那个ฐ人——他叫做西门子或者爱迪生。他的工作对我们可以使用电机有所贡献，换言之，他的工作对器物之用又有点用，可以叫做“器物之用之用”。像这样林林总总，可以揪出大群：法拉第麦克斯ั韦，等等，分别具有“之ใ用之用之ใ用”或更多的之ใ用。像我这样的驴子之友看来，这样来想问题，岂止是有点笨，简直是脑子里有块榆木疙瘩，嗓子里有口痰。我认为在器物的背后是人的方法与技能，在方法与技能的背后是人对自然的了解，在人对自然了解的背后，是人类了解现在过去与未来的万丈雄心。按老派人士的说法，它该叫做“之用之用之ใ用之ใ用”，是末节的末节。个人假如这样看待人类最高尚的品行，何止是可耻，简直是可杀。而区区的物品，却可以叫“之用”，和人亲近了很多。总而言之，以自己้为中ณ心，只要好处；由此产生的狼心狗肺的说法，肯定可以把法拉第爱迪生等人气得在坟墓里打滚。
在西方的智慧里，怎样发明电å动机，是个ฐ已经解决了的问题，所以才会有电动机。罗素先生就说，他赞成不计成败利ำ钝ๅ地追求客观真理。这话还是有点绕。我觉得西方的智者有股不管三七二十，总要把自己้往聪明里弄的劲头儿。为ฦ了变得聪明，就需要种种知识。不管电磁感应有没有用，我们先知道了再说。换言之，追求智慧与利ำ益无干，这是种兴趣。现代文明的特快列车竟发轫于种兴趣，说来叫人不能ม相信，但恐怕真是这样。
中国人还认为，求学是痛苦的，学海ร无涯苦做舟。学童不仅要背四书五经，还要挨戒尺板子，仅仅是因为考虑到他们的承受力，才没有动用老虎凳。学习本身很痛苦，必须ี以更大的痛苦为推动力，和调教牲口没有本质的区别。当然，夫子曾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但他老人家是圣人，和我们不样。再说，也没人敢打他的板子。从书上看，孟子曾从思辨中得到เ些快乐่。但春秋以后到近代，再没有中ณ国人敢说学习是快乐的了。切智力的活动都是如此，谁要说动脑แ子有乐趣，最轻的罪名也是不严肃——顺ิ便说句，我认为最严肃的东西是老虎凳，对坐在上面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据我所知，有些外国人不是这样看问题。维特根斯坦在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