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你爹分说。”沈默轻声吩咐道：“然后这样对他说：‘人恒过，然后能改。何以改？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ม。”
贺老七呵呵笑道：“公子宅心仁厚，那ว就打一顿吧。”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ณ。”
沈默由此可以肯定，评价这样一位帝王，软弱与愚蠢这类词语，是永远不合适的，工ื于心计，坚忍不拔才是嘉靖帝ຓ最好的写照。略一寻思，沈默便能猜出几分帝ຓ王心态……皇帝应该是依赖严阁老，认为他有用、好用，且没有更听话、更合意的辅臣人选……大概在那个人选出现之前，皇帝会一直容忍下去。
“于是乎，那些被敲诈干净的富商、走投无路的渔民、以及一些不得志的小吏、书生，便纷纷加入倭寇，为之向导！据说倭寇之中，中国人的数量竟然多达七成，真倭反而只有三成。因此倭患不仅屡扑不灭，而且气焰益张！若不是被刮得怨气冲天，这些人纵使再凶残，也不至于跟那ว些卑劣的倭人搅在一起！”
说完之后，沈先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面色严肃道：“让你钻研这些程文，不是为了让你迎奉他们，而是让你弄明白，这些前辈高手是如何作文的。他们尽管人品有高有低，但无一不是时文高手，想写出一篇出类拔萃的好八股，这些人便是你的指引。”
沈默心中苦笑道：‘满绍兴都知道我是你的学生，我就是把‘没拜师’三个字贴在脑门上，除了让人笑话之外，能有什么作用？’便神色坦然道：“我沈默做事无愧于天地，既然称您为先生，那ว就永远承认这一段。”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位锦衣卫大统领的官声，却相当的好，百官都赞他‘礼ึ贤下士、急公好义’，百姓也流传着‘行宫救驾’、‘智除仇鸾’的段子，实在是大明特务史上的异数。
说实在的，沈默真不愿看到เ沈炼那ว张黑脸，整天对自己横眉冷对，冷言冷语。现在已经发展到，沈默甭管多好的心情，只要一看到他便泡了汤。
‘咕噜咕噜’父子俩的肚子同时叫唤起来，这才想起光顾着干活，午饭都没吃，在屋里扫视一圈，两人不由面面相觑，沈默咽口吐沫道：“一粒米都没有，年夜饭怎么吃？”
沈京两手一摊，叹口气道：“这些人早就从里黑到外，只认权和钱了。跟他们谈荣辱，讲廉耻，那都太遥远了，恐怕说破天，他们也是听不进去的。”
沈默也同样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三人感觉气氛之压抑，快把肺叶压破了。
一刻钟后，马车行到远离闹市的一处街道，这条街上的宅院都颇具规模，家家户户挂灯结彩，喜气洋洋。但在东头有一家，墙上长满衰草，墙皮也掉落不少，露出黄褐色的坯砖，显然已经荒凉废置已久，与欢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这顿丰盛的大餐才算是备齐，但还没完……不能光让菩萨吃饭吧，还得准备点果子饭后清口，便又将荔枝、桂圆、核桃、枣子四色干果，莲藕、橘子、木瓜、佛手四色水果摆好了，此刻整张大桌子已经满满当当……除了最里面留着五个碟子大小的空隙之外。
“谁让咱们资历浅呢？”沈京陪他唏嘘一会，才想起过来的由头，一拍大腿道：“说起话来就忘了，我爹让我来搬老叔和你回家祝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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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是老黄历了。”沈京挥挥手，拖条板凳过来，坐在长子的对面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好铁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啊！你要是当了兵，你的儿子、孙子、孙子的儿子、孙子的孙子都会怨死你的！”
长子感到有些没面子，讪讪问道：“活都干完了吗？”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沈默不无感慨的叹了口气……前些天沈炼让他背诵大明律，沈默才知道大明朝的商税是‘三十税一’，他当时还觉着奇怪，怎么就收这么点税？现在才品过味来，原来都被官员们用这种方式收上去了，只不过最后国家见不到而已……
当然沈默也有自己的担心，他对李县令道：“大人，学生毫无根基，两眼一抹黑，冒失进入这个ฐ行业的话，会不会被大盐铺、大盐商给生吞活剥了？”
“那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有大户人家的玩法。”沈默点点头，表示ิ理解道：“我带你去我们常待的据点看看，八成长子就在那里。”两人便除下鞋袜长衫，找地方藏起来，这才一前一后进了芦苇丛。
“不能再拖下去了，下次见到她得说清楚。”沈默深吸口气道：“无论如何，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最近一回家就独守空房，他竟然养成了自然自语的习惯。
果然沈贺扑哧笑道：“还真是这个理，看来太优秀了也不好。”
“你这个臭小子！”沈贺做出个要打的样子，笑骂道：“益发没大没小了。”这确实是一对万里挑一的极品父子。
“但总是不好的。”七姑娘笑道：“我和当家的早就合计着，等沈相公身体大好了，就到เ外面租一小楼搬出去，开个金器铺子，也算是成家十年后，终于立业了。”
但沈炼说：“你要是能背上来，我就算你蒙学合格，开始教你经学。”
不过沈京吃相虽难看，但胜在一个快字，一阵风卷残云便吃了个ฐ七七八八，这才放慢节奏，边吃边说道：“那个事儿怎么เ办？”食堂里人多，他便说得隐晦，但沈默能听明白，声音微不可闻道：“你抽个空取出来，把田七那ว份给他，其余的你便存着，过两天我告诉你咱们干啥。”
过了不一会儿，沈炼便重新回来，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大案后道：“背诵千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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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渐渐的忘掉了对字形的关注，只想着我接下来要写什么字，竟然越写越快，越写越自如！
沈庄惊呆了，他本以为这次又是打板子呢，谁知二叔竟有决绝之意！
沈京以为他生自己气了，只好将油饼往位洞里一扔，一时情绪有些低落。
讲完之后，又命学生持书复述。待其复述完毕，终于放他回到เ座位上去朗，等到明天再检查。
沈庄一听登时火了，气得将那毛笔扳成两段。扔在地上，吹胡子瞪眼道：“小子，想赖账怎么着？”
长脸青年这才放开手，一脸幸灾乐祸道：“恭喜你啊，还没开学就要被开除了。”
看看窗外天色未明，沈默嘟็囔几句‘这么เ早’，又引来沈贺一阵教训道：“从前因你身子将好，这才让你睡到几时是几时。从今天开始，你又是学生了，应以书为事，须要闻鸡起舞！”
“别急，我还没说完。”沈默一摆手道：“你需答应我的条件才行。”
“跟我有什么关系？”长子摇头道。
一番长篇大论久久不能ม结尾，大伙早就饥肠辘辘，却还得耐着性子听着……直到一个奶声奶气的童声从屋里传来：“娘，小囡都睡一觉了，他咋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