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秋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见西厦屋灯火通明，牡丹红等不急了，自己动手，收拾她跟李明秋曾经住过的居屋。看来自她走后这间屋子没人住过，到เ处积满厚厚的尘土。牡丹红有一种到家的感觉，女人盼望有个窝，那种颠沛流离的戏子生活她早都过够了，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女人一过了保鲜期就人老珠黄无人宠，她盼望李明秋纳她做妾，找一个靠山度过余生。
那當票中写明：郭双有（郭善人）欠李明秋六百银元，同意将药铺典當给李明秋三年，三年后郭双有及时还钱，药铺仍归郭双有所有，如果到期无法还钱，药铺便归李明秋永久ื为业。
那薛营长听得此话又想下跪，被郭麻子一把扶住：年兄听我把话说完。这当兵吃粮一辈子没有好下场，我记得有两句古诗：“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老弟不想让年兄裹尸沙场，趁你现在还正当壮年，打发你些银两ä，回到咱那蒲城老家，置几亩薄田，娶一房媳妇，生一堆孩子，过一家人。
这天跟平日没有什么两ä样，路过村口的歪脖树，照样听到喜鹊夫妻在对唱。憨à女把一块馍渣放在树下，躲在一边偷看，果然看见那喜鹊飞下来，叼走了馍渣，飞回树杈，几只小喜鹊伸出稚嫩的小嘴，围着妈妈叽叽喳喳。
铁算盘平时在秤上做点小动作，缺斤少两，亏人赚点小钱，真正让他落井下石，倒还不忍。可他知道那李明秋做事毒辣，在这件事上不把郭善人弄爬下不会罢手，而那郭善人在凤栖街还是有些口碑，不然的话不会称作“郭善人”。但是这阵子铁ກ算盘不可能帮助郭善人，因为他清楚，李明秋把那药铺盘过来以后，还会交给他铁ກ算盘管理，一辈子没有当过大掌柜的，他想嚐嚐那种躺在躺椅里、大腿压在二腿上、抱着水烟壶、悠闲自在的滋味。想到此铁算盘权衡利弊，对侄子使个眼色，然后说：贤侄呀，要是旁้人的事老叔绝对不会插嘴，可这郭掌柜他爹郭子仪跟我是几十年的老交情，这件事我不会不管，你如果不去的话我去，就不信那四愣子长着吃人的指甲！
李明秋分辨道：年兄过虑了，李某实乃仰慕郭兄之为人，不必有其他想法。
本来是一句极平常的问候，铁ກ算盘心里有鬼，却听出了不同的内容。那个“喝”字成了铁算盘的忌讳，最忌讳一帮子闲汉把手卷成喇叭状，装着“喝”的样子对他扮鬼脸，他家开着“烧坊”，那ว喝就意味着“喝酒”，跟公爹烧儿媳妇有关。暗夜掩盖了铁算盘脸上的不悦，他说，说出来的话照样尖酸刻薄：贤侄见笑了，端一盆水，拿一苗针，滴血认亲，没含糊。
四愣子低头思考了一阵子，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抬起头来问道：先生，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让那个人对我的女儿负责，然后准备一份嫁妆，把女儿嫁出去。
豌豆豆开花麦穗穗长
软馍突然来了灵感，倒满一杯酒，先不敬老爹爹，学着哥哥明秋的样，敬起了自己媳妇。看那嘴张着，鼻涕淌过河，流到胸ถ前，那副滑稽样儿让人忍俊不禁。竹叶羞得用手捂住脸，无论如何也不肯接软馍的敬酒。倒是铁算盘显出了一个长者的大度和宽容，对儿子媳妇说：娃呀，这杯酒你把它端上，看样子软馍开始灵性了，这对咱们家来说，是一大幸事。
晚上睡觉时软馍把衣服脱光，却并不上炕，在屋子地上来回小跑，跑出了满身大汗，竹叶搂着孩子坐在炕上看得心惊肉跳，不知道软馍那样折磨自己是为了什么。铁算盘听出西厦屋响动有点异常，爬到窗子上一看，看见了儿子发疯似地连跑带跳，他一脚踹开屋门，抱住憨憨儿子老泪纵横：儿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发疯？软馍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对老爹爹连说带比划：十二能说男人家要会“行房”，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把房子背到身上。老爹爹一声苦笑：憨憨娃ใ，你真憨，行房不是这样是那样。软馍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行房到เ底怎样？爹给儿子教教。铁算盘一张老脸胀成了猪肝，一跺脚๐离开了西厦屋，回到เ上房摸黑坐在炕上一边抽烟一边黯然神伤。
郭全发从树上下来，双腿软得一步都挪不动。良田爷爷闻讯赶来，把郭全发背回村。郭宇村有人到凤栖县城办事，把郭全发的遭遇告诉了郭子仪，郭子仪一听再也在县城呆不下去了，连夜赶回郭宇村。看见全发好端端地活着，搂住孙子大哭。全发妈妈为ฦ了答谢憨女的救命之恩，褪下手上的银手镯送给憨à女，无奈良田爷爷无论如何也不让憨女收受，郭子仪回村后知道良田的秉性，杀了一只老公鸡，俩老哥喝了一斤白干。
好像一场暴风聚雨，来得凶猛，过去得也快。老婆子痛定思痛，感觉还是自己不争气，没有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公爹烧儿媳妇戏里演过，世上有过，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这就是命，只得认了……老婆子在炕上睡了三天，第四天起来时整个人瘦了一圈，从此后她就像一个哑巴๒一样整天不说一句话，吃了饭无事时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那铁算盘看老婆子把他没有办法，更加有恃无恐，有时睡到半夜心里起窍，便爬起来钻进儿子媳妇的屋子里头，软馍醒来看见爹爹爬在自己媳妇的肚皮上，光身子跑到เ院子里大喊大叫。隔壁李明秋以为铁算盘家里出了啥事，赶忙穿起衣服过来看个究竟，正好碰见铁算盘提着裤子从西厦屋出来，感觉可笑而有趣。李明秋久在江湖，把江湖义气看得特重，在叔叔铁算盘睡儿媳妇这件事上特别嘴牢，从来没有对任何外人讲过。而那铁算盘有把柄攥在李明秋手里，对侄子李明秋更加言听计从。
娘在世时，常喊李明秋“明子”，老爹爹一辈子活得威严，呼唤儿子时必须姓名俱全，从记事到现今，还没有人叫过李明秋为“秋儿”，第一次听到เ这声呼唤，李明秋感到头晕，看来这何仙姑把他当娃耍，他得留点神。李明秋一愣，马上响亮地回答：嗨！师傅，我在这里。鞋掉了，你朝前走，我跟着。
人对人的爱恋往往带着某种粗暴的蛮横。李明秋喜欢牡丹红穿着戏装ณ，点着酒精灯，躺在炕上陪他抽大烟，纤纤玉手把那黑膏子搓细，塞进烟枪里，用火焾子把烟点着，那ว一刻，李明秋简直就像做了神仙！鸦片产生的幻觉让李明秋感觉面前的牡丹ล红赛过月中嫦娥，烟瘾过足以后，李明秋便扒光牡丹红的衣服，整夜整夜地在炕上烙起了烧饼，李明秋爱听牡丹红那娇喘的低吟，有时前边的路走得腻烦了，李明秋便让牡丹红爬在炕上，**โ地从肛门插入，那牡丹红就像蜂蜇般地尖叫，李明秋脸上显出一丝狞笑，感觉刺๐激而有趣。牡丹红被李明秋整得死去活来，早都想逃出那个火坑，无奈灯头（戏班子的头领ๆ）拿了李明秋的钱，便不管牡丹红的死活，由着李明秋混整。
铁ກ算盘赶忙接上嘴：老哥，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干啥来了，什么话都不用说，那李明秋还是听我的，一切包在老弟身上。不过——铁算蛮显得有些为难：这一次老哥可能要破一点小财。
叫驴子知道李明秋肚子里生的什么เ蛆，一脸苦相，摊开双手，说：今天只有驴肉，已经上完了，实在抱歉。那李明秋也不搭话，走到后堂，看卤锅里还有刚ธ卤好的猪头，便捞起来，也不用刀切，放进大盘子里，端上桌面，闲汉们伸长手，一人撕下一块，吃得嘴里流油。吃完后抹抹嘴，用手指着斜对面的药铺对叫驴子说：到对面药铺拿酒钱去！说毕，倒背起手，嘴里吼着：“儿当年本是铁匠手，与人打铁ກ造斧头……”撩开长腿，扬长而去。
郭善人知道，牡丹红流产了。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瞬间竟产生了抛下牡丹红溜走的念头，牡丹红可能看透了郭善人的心理，竟然死死地把郭善人抱住，眼看着东方泛白，郭善人无奈，背起牡丹红，一步一步地挪到仙姑庵。
当年戏子跟烟花巷的妓女属于同一档次，常常戏台下停着轿子，转等那些花旦ຆ演完戏后被人抬走。郭善人是一个情种，那一段时期被牡丹红撩拨得心神不宁，可是一个药铺的小老板在凤栖县城自然没有人能看得起，眼见得牡丹红唱完戏后被那些头面人物抬走，郭善人的心里像吃了苍蝇那般难受。
其实，富户人家把自己的大闺女嫁入深山，自然有不便说出的隐忧，聪明的读者可能已经猜到了，十七岁的年翠英出嫁前身子已经不怎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