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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针锋相对

就说免役法。

变法是宋神宗“新า官上任三把火”的头一把。因为ฦ它是从赵顼登基的第二年即熙宁元年(公元106๔8年)开始的,因此叫“熙ກ宁变法”后面的两把火,则是元丰年间的“改制”(改革官制ๆ和兵制)和“用兵”(进攻西夏)。看来赵顼确实是一个很想有所作为的年轻人,只不过他的作为似乎效果都不怎么好。变法是一再受阻,节节败退,对西夏用兵更是次次惨败,因此赵顼死后得到的庙号竟是“神宗”据谥法“民无能名曰神”也๣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意思。上叫做“神宗”的,还有一位明代的万历皇帝ຓ朱翊钧。但万历皇帝是在位四十多年不理朝政,什么事情都不做的,竟然和这位独断专任大刀阔斧的赵顼享用同一个ฐ庙号,这也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เ才好”

第一个馊主意是杀袁盎。吴楚七国造反后,晁错就和自己的副手、下属商量要杀袁盎。晁错是御史大夫,御史大夫的副手有两个,一个叫御史丞,一个叫御史中丞,下属就是御史。晁错说,袁盎这家伙,接受吴王的贿赂(夫袁盎多受吴王金钱),总说吴王不会造反(专为蔽匿,言不反),现在却果然反了(今果反)。我们应该杀了袁盎,就知道他们搞什么鬼了(欲请治盎宜知计谋)。晁错的副手和下属却不赞成。副手和下属说,事情还没发生时,这么整一下,或许还有好处(事未发,治之有绝)。现在叛军都打过来了,杀袁盎又有什么用(今兵西乡,治之ใ何益)!再说袁盎身为朝廷大臣,也不应该和吴王有阴谋(且袁盎不宜有谋)。晁错听了,犹豫不决,袁盎却得到了消息,通过窦婴求见皇上,提出了“方今计独斩晁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削๦地,则兵可无血刃而俱罢”的对策,被汉景帝ຓ采纳,晁错也就“衣朝衣斩东市”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连司马迁也批评说:“诸侯发难,不急匡救,欲报私雠,反以亡躯。”晁错这一着,是不是臭棋?

袁盎从吴国丞相任上回京时,曾到他家里求见。申屠嘉ล先是老半天不见,见面以后又冷冰冰地说,大人如果要谈公事,请到办公室找办事员谈,老夫也会替你奏明圣上;如果要谈私事,那么เ对不起,老夫身为丞相,没有私话可说。袁盎好歹也是王国的丞相,申ã屠嘉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可见其正派清廉。

因此,晁错主张改革边防军“一岁而更”(一年轮换一次)的制度,用免税、赐爵、赎罪等办法,鼓励那些在内地生存有困难的人向边疆移民,安营扎寨,屯垦戍边。这些内地移民以他乡作故乡,视卫国为保家,必能“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因为ฦ国家利ำ益和他们的个ฐ人利益已联为一体,而且也没有敌情不明、水土不服的问题๤。移民解决了生计,国家节约了军费,边防得到了巩固,人民得到了安宁,岂非两全其美?

首先是当时的意识形态和治国理念所使然。我们知道,秦,是以法家思想为国家意识形态的;汉,在武帝ຓ以前๩,则以道家思想为国家意识形态。汉景帝的亲娘窦太后,更是一个极其尊崇道家学说的人,以至于“景帝及诸窦不得不读《老子》,尊其术”所以,汉景帝母子君臣,大约都是“黄老门徒”只不过窦太后是个ฐ“死硬派”汉景帝的态度要温和一些。有一次,儒生辕固和道家黄生辩论汤武革命的事。黄生说,帽子再破,也๣得戴在头上;鞋子再新,也得穿在脚下。商汤是夏桀的臣,怎么能ม代夏而立?周武是殷纣的臣,又怎么能代商而立?所以,汤武不是革命,而是谋反。辕固反问:照你这么说,我们高皇帝ຓ代秦而立,也不对了?汉景帝一看情况不对,只好打圆场说:吃肉不吃马肝(有毒),不算不知味道。做学问不讨论汤武革命,不算没有知识。

既然迟早要削藩,那么“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决心要削藩,那ว就不能“吃柿子专拣软的捏”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吴王都首当其冲。只有把吴楚这两个ฐ最强最大最牛的王国压下去,其他诸侯才会就范。所以,晁错的话——“削之亦反,不削之亦反”真不如改成“反之亦削,不反亦削”总之是要拿他开刀,没什么冤不冤的。

不能说袁盎的主意没有道理,因为吴楚叛乱确实是以“诛晁错,清君侧”为借口的。打出的旗号,则是“存亡继绝,振弱伐暴,以安刘氏”什么叫“清君侧”呢?就是说皇帝ຓ身边有小人,要清理掉。这个“小人”具体说就是晁错。那ว好,你们不就是要“清君侧”吗?如果晁错已诛,君侧已清,你们还反什么反?

有文学感的人一般也都有历史感。因为文学是人学,史学也是人学。没有人,就不会有历史,也不会有文学。所以,要想理解历史,必须参透人性。历史是不能复原的。你顶多只能散乱地见到些秦砖汉瓦,依稀听得鼓击钟鸣。然而人性却相通,正如今日之苍穹,正是当年之星空。秦时明月汉时关。汉代的关隘(历史条件)可能已๐荡然无存,秦时的明月(共性)又何曾消失?因此研究历史也好,讲述历史也好,都必须“以人为ฦ本”以民族的文化心理为核心。以人为ฦ本,历史才是有意义的。以民族的文化心理为核心,一个个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在我们面前๩才可能变得鲜活起来。这些鲜活的故事和生命将促使我们反省历史,反省社ุ会,反省人生,反省自己,于是趣味之ใ中就有了智慧。

前๩面说过,司马光他们原本也是改革派,只不过和王安石相比,他们更看重效果而已。实际上北宋时期的旧党和晚清时期的徐桐、刚毅之流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后者是真正的腐朽愚昧,前者却是明白人。正因为是明白人,就不能ม只图一时痛快,不考虑实际效果。可以肯定地说,对于帝国和王朝的弊病,司马光比王安石看得更清楚、更透彻。这是他主张渐进式改革的原因所在。不要以为变法就好。有好的变法,有不好的变法。前者催生国富民强,后者导致国破家亡。而一种改革究竟是好是坏,也不能只看动机,得看效果。

王安石变法的效果实在是不佳,甚至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新法的本意,是民富国强,结果却是民怨沸腾,甚至发生了东明县农民一千多人集体进京上访,在王安石住宅前๩闹事的事情。就连一个被王安石奖掖提拔的看守城门的小官郑侠,也在熙ກ宁七年(公元1074๒年)四月画了一张《流民图》进呈天子御览。郑侠同时还附了一道奏疏,说微臣在城门上,天天看见为变法所苦的平民百姓扶携塞道,质妻鬻子,斩桑拆屋,横死街头,实在是忍无可忍。因此恳请皇上罢废害民之法“延万姓垂死之ใ命”而且郑侠还赌咒发誓,说如果废除新法之后十日之内不下雨,请将臣斩首于宣德门外,以正欺君之罪。

这一事件让神宗大为震惊。据说他观图以后心如刀绞,一夜不眠,两ä宫太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甚至声泪俱下地说“安石乱ກ天下”这不能不让皇帝动心。毕竟,天下大旱已整整十个ฐ月,难道真是新法弄得天怒人怨?于是下诏暂停青苗、免税、方田、保甲八项新法。诏下三日之后,天降大雨,旱情立解。

这当然未免太有戏剧ຕ性,因此只能视为家言,姑妄听之ใ。但王安石变法的不得人心却是事实,最后背着扰民和聚敛的恶名走向惨败也๣是必然。但这种结果,又实在未免太具悲剧性,不但宋神宗和王安石想不通,我们也想不通。

那么,事情为ฦ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他的新法真有问题๤?

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