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哈大笑，说，对对，就是这样，我就是想跟刘邓这样掐，可惜他们不干。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说过，因为事关此女名节，而且她还不是陌生人。但为了显得自己十分坦蛋，只好破例说出。反正除了我和她，谁都不知道是谁。
谈话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似乎都想起了两ä校间的恩恩怨怨。马以突然说：我们学校的男生，确实挺没劲的，我们班上就有个，说话老“靠靠”的，好像不说这个别人就会忽视他会干这个。平时趾高气昂，颇以女人堆里的老爷们自豪，但他在各方แ面都比不上班里的女生。其实优秀不优秀，全在个人修为，而不在于性器官的区别。我大笑赞同，说你这话精辟之ใ极。我也非常讨厌那种说话爱带脏字的家伙，用句歇后语说，他们就是胡子里长疮——毛病。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เ，又自顾自地大笑起来。她问我笑什么，我不回答，再三逼问，我才告诉她，如果是女人，没有胡子，那这句歇后语该怎么เ表达呢？她说，那就头发里长疮——毛病。我问：如果是尼姑，没有头发呢？那就眉毛里长疮。如果没有眉毛呢？鼻毛里长疮。没有鼻毛呢？腋毛里长疮。没有腋毛呢？
认识几个月之后，春晓不再满足于只在网上交流，开始跟我“信交”。我说写信是我喜欢的，但最讨厌邮局女职员的后妈脸。她说她也讨厌，不过她有方法安抚自己：寄信属于“鱼雁传书”，那些负责传书的职员就是鱼和雁，而她的容貌，是专门用来“沉鱼落雁”的。我听，哈喇子当场流下，强烈希望她能寄张照片来这个要求已是我们寝室的集体意志。她总是虚与委蛇，既不明确拒绝，也不实言答应，而且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有次激她，说她好歹也是吃青春饭的，基本的职业硬件应该具备吧？她说她不需要什么硬件，“硬件”是顾客应该具备的，他们要是没“硬件”，吃软饭都吃不了。我又捧她，说看她手漂亮字体，想见其为人。她用钱钟书的名言对答——至今我还认为，就算老钱本人使用这句话，都没有这么เ贴切——你觉得鸡蛋好吃就可以了，何必要见鸡呢？这姑娘伶牙俐齿，无奈她何。照片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们从家乡移民后，个ฐ班的同学分崩离析，但赵如玉却跟我移到了同个地方。我考进了那个ฐ地方的重点高中，赵如玉也跟我个学校，并且继续同班。——本来以她的“苦禅功”，再修炼十年也是考不上的，但她爸爸是个超级大富翁，有着可以使复杂的事情变简单的工具：钱。他给赵如玉买了不少分，使她青云直上，进了重点高中的重点班级。后来我知道这不是她爸爸的意思，他比任何个人都清楚，自己的女儿不是读书的料。她坐在教室里，其实是在自我折磨。这话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他神通广大，竟然知道我和赵如玉是从初中便“以贯之”的同学，便请我吃了顿饭。那是我第次进高档饭店。赵爸爸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三言两语就能让你对其产生好感，这样的人居然会生出赵如玉那样孤僻的女儿，让人费解。他跟我说了不少赵如玉的事。她从小聪明伶俐，乖觉可人，然而有天，突然闭口不言，每天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无休无止地做泥塑。他说，他已经有好多年没听她喊“爸爸”了。她的泥塑做得非常好，捏什么像什么。这方面的天赋，可比学习高出许多。他说我和赵如玉是“硕果仅存”的老乡兼同学，以后要多多关照。我吃人家的嘴软，自然满口应承。然而我却没有兑现诺言，相反的，我给赵如玉造成了很多困扰。
“你欺负她了，坏蛋？”婷婷问。
我微微笑。
高中时的赵如玉如既往，孤独，沉默，大练“苦禅功”。成绩也如既往，极差，非常差，差得不能再差。我有时看见她的背影，会有点伤感：这个孤单的女孩，她在想什么呢？她是她父亲的唯继承人，将来拥有巨额财富，可以全然不费吹灰之力，何苦要这么自我折磨呢？然而她却是美丽的，随着生命被青春的全面占领，她的美丽如出筒的烟花那般蓬勃绽放。她似姣花临水，明艳照人。那些躁动不安的男生，个个对她垂涎三尺。他们想闯进她的内心，然而不得其门而入。无意间知道我是她的老同学，便把我当成了突破口。我在高中时是班干部，又喜欢踢球，交际非常广泛。他们写给赵如玉的情书，都托我递给她，我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答应。我就这样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困扰。不过她似乎对这个反应平淡，那ว些情书到了她那里，就如泥牛入海，点回音都没有。我每天下晚自习，只要朝她座位上走，她就知道我意欲何为，便目光沉静地迎接着我，看我把信放在课桌上。
除此之ใ外，我还与她有过几次“亲密接触”，那都是为了履行对她爸爸的承诺，无意间制造出来的。有几次放寒假，回家的车票非常紧张，我便在周末去排长队买票，这样座位就挨在起，应了诗经那句“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但也无甚话说，我般是摸出本书，看上路。或者仰靠在位子上睡觉。唯的次，我掏出本路遥文集来看，她突然问我：你也喜欢路遥吗？——这是她第二次跟我说话。我说是的，很喜欢路遥，因为他的每个文字都像粒米那样纯净。她便对我嫣然微笑，其中含有欣喜之ใ意，像是遇见了知音。我理解这感觉。
此后是高考，她没有参加。我听同学灵灵说，她在考试前夕看见赵如玉背着包走出学校，想必是回家了。十几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这刻，她却撒手放弃，不知这谜样的女孩，心里在想什么。但这并没有影响我的好心情，因为我拿到了大学通知书。可是暑假中的某天，我正等待着去大学报道，突然有公安局的人传唤我，说是要去拿什么东西。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赵如玉自杀了，吞下许多安眠药。死前留下两样东西，其中件是尊泥塑弥勒佛。她在弥勒佛的大肚子上贴上字条，写明是留给我的。
婷婷吃惊之下，久ื久没有没有说出话来。
回忆至此，我又忍不住黯然神伤。突然想到：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个人见过她的笑容。
“她留下的另样东西是什么？”婷婷问。
是组泥塑，描述了桩凶杀事件：男ç女怎么吵架，男的怎样把女的掐死，之后又怎样毁尸灭迹栩栩如生，令人恍然若在看电影。据警察们说，当时有几个女警在场，看着看着，禁不住发起抖来。那对泥塑的男女是谁，大家目了然：男ç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如玉的爸爸。女的是她妈妈。根据赵爸爸的交代，事情是这样的：当赵如玉很小的时候——很小很小，刚刚会喊“爸爸妈妈”——他与赵妈妈感情不好，经常吵架，动辄吵得鸡飞狗跳，震天动地。那次吵架，吵出了“二爷事件”——赵妈妈红杏出墙了。于是赵爸爸气之下，把她活活掐死，然后毁尸灭迹，造成二人争吵后赵妈妈永久出走的假象，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神鬼虽然不觉，幼小的赵如玉却看个清清楚楚。不知道她的记忆力为何发育得这么เ早，也或许母女连心，这份记忆属于基因，而不属于年龄。赵如玉越长大，越能理解当初ม的那幕，多年来她悄无声息地跟自己้做着斗争，最后终于难以承受这心灵的重负，以这种方式作了自我解脱。
说完了。
婷婷本来依偎在我的肩头，听完之后，她钻进我怀里，抱住我的脖子。那沉重的悲剧ຕ气氛让我们心情沉郁，难以就此事发点感慨。
她突然抬起头来，说：你知不知道，你也许是唯看见过她的笑容的人。
我点点头，说我刚才也这么想来着。
婷婷出神地看着我，又不说话了。
56。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夜深了，我要送她回去。她突然问：那个弥勒佛在哪里呢？赵如玉送你的弥勒佛。我说我看见它，就会想起赵如玉的死，心里堵得慌，就把它送给小妹了，现在她应该还保存着。婷婷问是不是那个眼睛大大的小妹。我说是的，难为你还记得。她说那时候小妹经常到我们班里找我，对我很依恋，所以她印象深刻。她问我：如果那个弥勒佛还在的话，可以让小妹把它寄过来吗？我觉得这个念头稀奇古怪，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答应了。随后我送她回寝室。我问她是不是从没有如此深夜不归过，她说是的，不过今天是周末，她即使是现在回寝室，估计也是“世界第人”，因为她们全部ຖ未归，都在外面疯玩。她的手机直没有响动，这就可以说明切：如果她们回到寝室，发现她不在，肯定会大吃惊，早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来询问了。为了验证她的话，她叫我跟她起上寝室楼。我担心撞上马以，她说如果撞上了，你就直接说是来找她的。
她们的房间果然铁将军把门。婷婷说，现在还早，她们般是凌晨两三点才回来。我现在对此事深信不疑，就安心逗留了会。我发现进入女生寝室，就如同走进群女孩的内心，从她们对自己้物品的摆放安置，就可以看出她们的性格。马以的床上扔了大堆衣服，其中包括文胸和丝袜。被子没有叠，枕巾与枕头是分离的。此情此景，让人不难有这样的推测：早晨，她把被子掀，翻身下床，床铺就保持了这个模样。晚上，她找出大堆衣服，换了次，终于换到เ最满意的搭配，于是光鲜亮丽地出门去了。我问婷婷是不是这样，她睁大眼睛，说你怎么เ知道？好像在旁边看着似的！其他女生也大致如此，所谓物以类聚，此言不差。只有婷婷是个例外，她的方天地，仿佛是污浊尘世中ณ的片桃花源，令人见之ใ忘俗。被子整整齐齐，衣服丝不乱；还有那个书架，分类摆放的书，让人油然而生好感。我拿起那本万历十五年，不禁莞尔微笑。婷婷说，借看了几次，最后决定买下。——记得马以说过，当我卖弄文史知识的时候，便是我最性感的时刻。我发现婷婷说起书的时候，便是她最可爱的时刻，我忍不住把她抱过来，深深吻了口。
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她，几次痛下决心要回去，几次把决心忘到九霄云外。婷婷也是，当我流露出要走的意思，她就拉住我的手，眼睛里无限留แ恋。我突然想到，我与婷婷的事早晚要公开，那时马以与她共处室，多么尴尬。于是个想法冒出脑海ร。我对婷婷说：上山去租房住吧，这样我就不担心你被室友们带坏——比如深夜不归。我也上山去，可以方便见到你。此言出，我看婷婷神情忸怩，突然明白什么เ，赶紧说：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租间房子，我跟寝室哥们合租她害羞地把脸埋在我怀里，说：坏蛋，你才会带坏我——我平生第次深夜不归，可不就是你带的？我想，确实如此，就嘿嘿地乐起来。婷婷说，她会认真考虑我的建议。事实上，她也常有乔迁之意，因为寝室太吵。
好不容易跟婷婷分开，返回寝室，看见室友唐浩正对着床头灯照镜子。我说白天看你那张脸，都能被吓个半死，这深更半夜的，你是在自寻短见吗？他说他正是在用这个方แ法练胆。室友邵飞又在说梦话，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是用英语说。我仔细听，说的是：“，，!”估计是梦见了玛丽ษ莲?梦露。如花也在寝室，大概是打游戏打晚了，不想上山去。我过去捏住他的鼻子，几秒钟后，他的脑袋开始左右摆动，双脚直蹬，两手乱抓，后来嘴巴๒“吧嗒”下张开，整个ฐ人又恢复了平静。我倒感觉索ิ然无趣了，于是走到室友陆杰身边，也想搞点恶作剧，可这家伙就像黄鼠狼，惯用臭气，我刚靠近，就被他床上散发出的恶臭熏得头昏脑胀。想起他昨天说，大概有二十多天没洗头了，推而论之，不知道他的床上用品，有多少年没沾水了。我最后走到寝室老大的床边，瞄了他眼，登时魂飞魄散：他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这还没准备对他下手呢，就这么严密戒备？我尴尬地笑笑，正想说点什么เ，却听到เ了他的鼾声。点没错，是鼾声！这就是传说中的睁着眼睛睡觉吧。我无声而笑，返回到自己้的床上。兴奋莫名，没法入梦，于是也拧亮台灯，给春晓写信。我给她讲了我和婷婷破镜重圆的故事，说我们那个村庄将要灭亡之时，驸马余将面明镜打破，与公主ว婷婷各持半，约定失散以后，作为寻找对方的信物。我非她不娶ດ，她非我不嫁，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不是在奈何桥上，而是在鹊桥上相会，世间有缘之人，还能有胜于我们吗？
写完之后，意犹未尽，趁着感觉，又写了另外封信。在这封信里，我塑造出了两ä个形象，个是焦挺，他拿着丘比特的神箭追呀追；另个是马以，她穿着防弹背心飞呀飞。我无比细致地刻画了焦挺的心理活动：失望，悲哀，凄凉。似乎世界上所有的单相思，都没有他这么真挚和可怜。最后，他用这样的歌词串烧向马以告白：溪水急着奔向大海，浪花却渴望重回土地。如果你的心，总是闭上耳朵，我说我爱你，你怎么能听得进去人说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我不算雄壮的身躯还能承载多少悲哀，我不满百年的生命还能经历多久等待？我常常想，如果我们在下个未来相遇，会不会有个更好的结局？
写完，读了遍，不禁有点反胃，但我知道马以喜好这口。我打算在焦挺再来找我，实践下阶段的“猎人原则”时，就将此信奉送，让他交给马以。搞完这些后，兴奋期消褪，倦怠期增长，我终于沉沉入梦。蓦然觉醒来，兄弟们已经在吃中饭。他们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陆杰说，我在梦中喊了个名叫婷婷的女孩七百八十四次，她定欠了我很多钱。我哈哈大笑，问他还听到เ我喊了什么。他说喊了著名人民艺术家德艺双馨的演员已๐故女优武藤兰千零次。我说得了吧，是你想跟她千零夜，每夜千零次吧？己所深欲，却施与人，咄咄怪事。唐浩说陆杰确实是在胡说八道，但他以自己的人格发誓，我在梦中直在向个ฐ名叫婷婷的女孩忏悔，说自己丑怪坏，是三个代表，配不上她我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的人格，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你的人格但真真假假，假中有真，我在梦中喊了婷婷，这是无可置疑之事。没想到我也会说梦话，于是跟梦话大王邵飞探讨了下，如何能把梦话说出深度，说出水平。邵飞说，你在梦中想象自己是新า闻联播的主播就行了。如花插嘴说，你只要别ี像个复读机就成，“婷婷”个不停，谁是婷婷？是不是那晚你带到我房间里的女生？我笑而不答。其实马以跟婷婷比起来，是武藤兰与嫦娥的关系，怎能相提并论？但我突然想起来，这阵子如花与焦挺形影不离，不要提及马以才好。我有必要跟如花交代下。我便问他焦挺最近状态如何。如花听，怒形于色，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挺之好斗甚，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战友不相见，团队兄弟离散。我问发生了什么事，他说焦挺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跟大家打游戏，技不如人就恼羞成怒，动不动跟人家拳脚相向，搞得怨声载道。所以麻烦我把他认领回来，严加管教。
正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说明曹操分身有术，且速度飞快。这家伙愣头愣脑地闯进来，霎时让全室气氛为ฦ之滞，简直像当年，阿瞒同学酾酒临江，横槊ຂ赋诗，欲与孙权会猎于江夏，搞得黑云压城，人心惶惶。“我他妈受不了了，再不见马以我非发疯不可，我不当猎人了！”曹操朝我大吼。我早有准备，赶紧跳下床来，把昨晚写好的信交给他，叫他誊写遍，然后去交给马以。并交代：“切记，交到她手里之后转身就走。如果你黏黏糊糊夹缠不休，那真有可能永远见不到她。”霎那间，我感觉自己成了诸葛亮，正在授他锦囊妙计。焦挺愣愣地盯了我眼，转身走了。他们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便道出原委。如花终于相信，那晚我带马以上山，确实不是他想的那样。“但你的方法有问题。”陆杰说，“马以应该知道，焦挺是个不学无术之人，他怎么会突然变得文采斐然了呢？”我说我写的信并没有文采斐然，况且焦挺之ใ前从未与她“信交”过，她也不知道焦挺文采如何。如今他这么露手，说不定能ม收到奇效。他只要能感动她下，成功地由“信交”达到“性茭”，就切。须知对于马以，只要堵住了她身下的口子，就封锁了她的世界。——又想起王小波的话：因为ฦ女孩子身上有这么个口子，男ç人就要使用她，这简直没有道理。但古人云，男女构精，天地化醇，有口子却不使用，那ว是逆天而行的。对马以来说尤其如此。王小波还说：我在二十岁之前，是个童男子。那天晚上我引诱了陈清扬到เ山上去爱，不再是童男子了，但我点也不高兴。这种心情我是绝对能够理解的，那晚我和马以也是如此。但我们若以积极的眼光看世界，可以获得积极的心态。这仍要从王小波说起。他引用过海涅的首诗他称之为“悲歌”，是这样的：
在我的记忆中
有朵紫罗兰熠熠ຈ生辉
这轻狂的姑娘！我竟未染指！
妈的，我好不后悔！
王小波说，在他读过的诗里，以此节最为悲惨。如此说来，我比起海涅来，具有很大的优越性：对这个轻狂的姑娘马以，我染指了！妈的，我毫不后悔！
打发走焦挺并哄饱肚子后，我打算去给春晓寄信。这不可避免地要见到เ邮局职员的后妈脸，想起春晓说，她的相貌有“沉鱼落雁”之威力，便想让婷婷陪我去，叫那帮后妈们“落雁”回。于是给她发了个短信，请她来做恐怖分子。随后我给小妹打个ฐ电话，让她把赵如玉留下的那ว个弥勒佛寄给我，她答应了。十几分钟后，婷婷来到学校门口，与我会和，问我什么叫恐怖分子。我说美女都是恐怖分子。你看庄子中说：毛嫱，丽ษ姬，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中国古代四大美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李延年夸他妹妹，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总之，从无机自然界到เ植物界ศ到动物界到人类，全部ຖ受到美女的威胁，你说美女是不是恐怖分子？这段胡说八道其实是次高明的拍马屁，婷婷开心地笑了。我们边走边聊。她告诉我，在她来之前，看见焦挺铁青着脸，把封信朝马以床上扔，转身就走。当时马以还没起床，正睁着眼睛跟大家说话。焦挺的这个举动，让大家很诧异。我会心笑，告诉她这都是我的主意，焦挺果然言听计从。春晓问我信里写了什么，我便给她背诵遍。她说果然很肉麻，要是把这样的信给她，她是不喜欢的。我说你当然不会喜欢，你看起来文静古典，却不欣赏深情款款的追求方式。你潜意识里直在等待个调皮捣蛋的家伙，那就是我。所以我仅仅对你耍了几个小花招，你就乖乖束手就擒。所以说，个笼子在等待只鸟，把钥匙在寻找把锁，我们绕来绕去，还是得互相靠近。——你相不相信，我们或许在很多年前已经情根深种了，只是那ว时候不知道。婷婷凝视着我的眼睛，深深地点头，脸上光华四射，好不诱人。要不是路上人多，我当即就要吻她了。
话说唐代有个混蛋皇帝唐德宗，他干了很多混蛋事，说了很多混蛋话，但有句却深得我心：故旧不宜相逢。因为故旧ງ相逢，必然要回忆滔滔，而回忆每每是件伤感的事。我对婷婷说了句“很多年前”，又勾起了番回忆。突然想到那时她的心脏似乎有些问题，便问她好了没有。婷婷晴空万里的脸上突然阴霾闪，犹如明月蒙上了层阴翳。但她很快说：“好了，没有什么เ。”然后急切转移话题，问我是给谁寄信。我便给她讲了春晓。我说上次跟你提过，她是个学富五车的自由派小妓女，你们定谈得来的。——按照常理，个男人在有了女朋友之后，其他的女性朋友应该转入地下，起码不应明目张胆地在女友面前提及。而我竟然举口大谈，且要把此自由派小妓女介绍给她，无疑是严重犯规。然而我坦坦荡荡，内省无疚，所以无忧无惧。最主要的是，婷婷毫不怀疑我对她的心，所以并不在意。对于我希望她们做朋友的建议，她积极响应，说：好啊，她要是愿意跟我做朋友，我会很高兴的。我也很高兴，就把写给春晓的信抽出来给她看。她首先注意到那个朱红的印章“春晓门下走狗”，问这是何意，我便把由来说了，她噗嗤笑。接着去看信。那长长篇文字，是我和婷婷的故事的本末。每个文字似乎都在跳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婷婷静静地看完，再抬起头来，眼里已有泪光闪烁。——女孩总是那么多愁善感。
寄完信后，婷婷说她想上山隐居，做世外高人。我大喜，知道她这是采纳我的建议了。便问她何时搬家，我可以免费做苦力。她说马以现在还不知道我俩的关系，这样贸然前去，似乎不太好。此言有理。我问她和焦挺的关系如何，她说焦挺常去她寝室等马以，由á于对马以来说，寝室很像个客栈，只有疲惫之极才会回来歇息下，所以焦挺每每如婷婷那般枯坐半日，不同的是婷婷在读书，而他则无声地发呆。婷婷偶尔转头看他眼，他便报以笑，目光温和。婷婷说，有时候感觉他挺可爱的。我说这就好了，你们即使不是朋友，也是很熟ງ的熟人，我请焦挺帮你搬家，想来不会招致惊诧。婷婷说，其实有人愿意帮我，只是我不愿意。我见她言语有异，便笑着问她：是男生，还不止个，对不对？她忸怩笑，算是回答。我问为什么不愿意呢？她说：因为他们不是你呀。——这也是招高明的拍马屁。我把她的小手握，喜悦充塞胸臆。
这时马以又打电话来，这说明曹操还会变性。我照例不接。并且想到个相对长久的计策：以后与马以见面，若她追问电话之事，我就说，最近突觉年少不再，碌碌无为，空令岁月成蹉跎。再也不能这样过。所以我放弃了所有的现代化联系方式，诸如手机邮箱，而把心思都用来思考个ฐ人价值以及国家大事再见面应该在三个月以后，所以那时她大概也能忘记最初手机还是能ม打通的。——为ฦ何是三个月以后？因为我想，夜夫妻百日恩，这个“日”字若作名词理解的话谁理解为动词谁思想不健康，三个月后，恰好百日，我们就可以恩断义绝了。这样也正好给焦挺创造有利条件，让马以感受到เ来自我的冷漠，而珍惜来自焦挺的温暖。我边做这些思想活动，边欣赏手机铃声。婷婷很敏感，问我：这又是马以的电话吧？我说是的，我不想接。婷婷又于心不忍，说你就跟她讲几句话吧，起码是出于礼ึ貌啊。我说这种事只有策略，没有礼貌。你该记得宋襄公吧，敌军过河，有部下劝他趁敌人半渡而击之，但他认为ฦ这不礼貌。于是等敌人摆好阵势，这才发动攻击，结果败涂地，身死国灭，为天下笑。所谓杀人的礼教，大概是从宋襄公杀起。我如今怎能甘心就戮？婷婷说这是什么跟什么เ啊，你上纲上线的，你跟马以是敌人吗？我说我跟马以是拐弯抹角的敌人——她想粘着我，所以是你的敌人，而我跟你站在同条战线上，所以她也是我的敌人。毛主席号召我们：对待敌人，要像冬天般寒冷。我这不过是在遵循最高指示而已。婷婷说：你的这张嘴啊她又说：所谓唇亡齿寒，兔死狐悲，辱俱辱，物伤其类。马以的遭遇，会不会在某天降临到เ我身上呢？我说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和她能相提并论吗？唇亡齿寒是不假，可没说齿亡唇寒。——她是齿，你是唇，你亡了她寒，她亡了你没事，明白吗？至于兔死狐悲，这就更不恰当了，她不是兔，而是狐，你不是狐，而是兔，兔死而狐悲人家还不定悲，狐死呢，兔应该笑！你悲什么呀，你这只恻隐之心无原则泛滥的小白兔！婷婷说，我说不过你，但我不同意你的话看得出，她有点不高兴。按说男朋友对自己้的“情敌”冷漠无情，女孩应该高兴才对，但她却为马以抱不平，此又是婷婷奇处。可我能怎么办呢？打心眼里不喜欢马以，我总不能让她跟婷婷“二女共事夫”吧？
将婷婷送到她学校门口，我去阅览室呆了会。其间马以又打电话过来，由于是在阅览室，我无法任手机自由歌唱，只好直接关机了。然而也无法静心阅览，因为阅览室内，有个同学在打呼噜，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耳聆噪音，有人无声窃笑，有人怒形于色。我不由得奇怪，难道其人身边的同学，就不能喊下他？伸长脖子去寻找，原来是个女生！从伊枕在胳膊上的半边脸来看，长相还挺过得去，然而打呼如此豪放，实在不像雅人。子曰：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却没告诉我们邦很吵该怎么เ办。子又曰：小杖则受，大杖则ท走，这属于大杖，还是走吧。于是去了二楼借阅室。看到เ本胡适的书，捏着鼻子翻两页，实在翻不下去，扔了。我越来越发现，胡适是我非常不屑之ใ人物：提倡白话文，但白话文写得跟白化病似的；提倡新า诗，但新诗写得跟新尸似的；写中国哲学史，但被冯友兰的相同著作比得黯然失色；提倡新红学，但观点都被周汝昌驳得无是处总之，干啥啥不成，玩啥啥不转，暴得大名，千古荒诞。北大对如此废材顶礼膜拜，难怪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胡适书旁放的是本心体与性体，作者牟宗三，也有北大血统，但就比胡适有真才实学。其书周诰殷盘，诘屈聱牙，成功地让我看不懂。——其实是成功地让我不想看，因为吹口气，灰尘迷了眼睛，当场丧失掉阅读的兴趣。最后寻到本李敖的书，打发掉下午的时间。回到寝室后打开手机，收到两ä条短信，条是婷婷的，条是马以的，我先看婷婷的。她说马以在寝室骂我，说我是混蛋，狗屎，贱人。她打算以后喝酒，先撒杯在地上，请我先干为敬；要我保重身体，因为我的身体不属于我自己้，而属于全体肇事司机；让我出门带上避雷针，小心天打雷劈抄袭郭德纲的骂人绝活，如狂风暴雨般。我估计此时此刻若在她面前，她定撒泡尿把我淹死，放个屁把我臭死，说百遍我爱你，把我肉麻死接着我去看马以的短信，她好像把婷婷的短信复制了遍发给我，证明了婷婷所言非虚。
太史公曰：怨毒之于人，甚矣哉！天知道她若知道婷婷跟我的关系，会把婷婷怎么样。我便想，和婷婷块上山去，刻不容缓。当时如花上山租房，再请我与其合租，我觉得没有必要，所以拒绝了。如今我去找他，问我现在对他当初的邀约进行承诺，会不会过了时效。他喜形于色，说这份邀约是永久性的，随时可以承诺。这事就敲定了。而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哥们，听说我要上山去，登时起了马蚤动，因为他们也久有上山修行的念头。于是稍作商量，便产生了如下组合：我与如花合租，对面寝室的敏捷妹住我们对面，那里刚好空出间房子。隔壁寝室的孟波与张垠在我们下坡500米处合租，唐浩与他们同房东。另外，如花有魔兽战友，名唤黄大林，大家都叫他大黄，也跟我们个房东。这帮人各有故事，有趣得很。比如张垠，我们都叫他为“脏滛”。军训时，他有次在教官训话时笑了几声，教官问是谁笑的，大家不吭声。教官说你们要是不供出是谁，我惩罚你们全体。我们哥们义แ气，还是不说。不过张垠更加义气，为了不连累我们，主ว动出来投案自首。教官问：为什么笑？张垠不吭声；教官说：再笑次。张垠不笑；教官说：这是命令！张垠就咧开嘴，“嘿嘿嘿”地笑了几声我们实在忍不住，拼着受罚，搂着肚子笑成团大黄和我们寝室的邵飞最臭味相投，彼此称对方为“贱人甲”。这两个贱人见面，就用米兰?昆德拉的个字打招呼：脱！有次邵飞刚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穿着性感的小内裤，大黄进来了，自然又是个ฐ“脱”字，邵飞就把内裤“呼”地脱到了脚后跟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第二个这么贱的人这帮搞笑的朋友住在起，那该有多么快乐啊。
帮人计议已定，便请陆杰给我们挑选个黄道吉日他这阵在研究孔夫子“不语”的领域，浩浩荡荡上山去。十几天后，我帮婷婷在不远处找到เ间房子，她也搬上山来，于是开始了段永难忘怀的山居岁月。
那时候，如花的最大爱好搂着我的胳膊摇撼，说：小，人家叫你摸下人家的脸嘛嘛。我摸了之后他说真坏，人家叫你再摸下。他动不动还会用小拳头打我，抗议道：我们女人怎么了嘛？！有次和他坐在床的两头，各自相安无事地百万\小!说。他突然发作，“呼”地下把我的被子扯掉了。这事突如其来，我的第反应自然是报复，他却自己掀开了被子，露出红色的小内裤ไ，说：小，你看嘛。——我呕吐都来不及，哪有心情看呀！还有次，和他打闹，闹着闹着，他突然惨叫声，问他怎么了，他说碰着他的私|处了在陈凯歌的代表作霸王别姬里，张丰毅和张国荣起学戏，张国荣是师弟，演虞姬ภ；张丰毅是师兄，演霸王，如同历史上的真实故事，张国荣喜欢上了张丰ถ毅。那段时间，如花整天拉我去看这部片子，终有天我跟他去看了，他开始喊我“师兄”，或者“霸王”，语气娇嗲得很。久ื而久之ใ，我也就习以为常，有次给他留纸条，落款就用“霸王”二字。结果晚上回来，如花娇嗲得更厉害，说：你好坏哦。我问怎么了？他把纸条递给我，说：你自己看嘛ใ。——原来在“霸王”后面，谁给加上了“硬上弓”三个字，而且笔迹和我很像，如花以为是我写的。
自然，这是住我们对面的敏捷妹干的，他有我们房间的钥匙，想进就进。
当时有对男女朋友住在我们头顶上，每到半夜，我们常常被他们制造出来的某种有规律的声音吵醒。刚开始我们能够理解，后来就愤怒，你们开心快乐是天赋人权，我们睡觉休息也是天赋人权，你们不能老用自己的权利来侵犯我们的权利啊。况且有必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吗？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们在干违法乱纪的事似的！如花就找来根铁棍，每到เ动静巨大，他就使劲捅天花板。而且有规律，上面扑扑，他就咚咚；上面扑扑扑，他就咚咚咚；上面扑扑扑扑他就咚咚咚咚最初是有点效果的，后来上面就不管不顾，省略号无边无际，如花越捅，他们越起劲，搞得如花好像在给他们擂鼓助兴。后来如花终于自叹弗如，他只是举着铁棍捅天花板，尚且累得胳膊发酸，那哥们的体力
只好去找房东，请求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尊重下我们的休息权。这才好了些。
不过说实话，我们也不是什么好鸟，也经常扰民。因为我们爱辩论，而且辩风不好，相信有理在于声高，经常直着嗓子吵到半夜。我们辩论的内容还无聊得很，鸡零狗碎的，诸如“响屁臭还是闷屁臭”之类，吵得隔壁妹妹实在受不了，跑到我们窗前劝解：我说同学，无论响屁还是闷屁，不都臭嘛！我们想，觉得有道理，于是偃旗息鼓，睡觉大吉。有次的辩题是“猪好还是狗好”，我方观点是狗好，因为人们可以用狗看家，没见用头猪的；警察可以带只狗破案，没见带着头猪的最后如花哑口无言，我就得意得不行，起来找夜壶撒尿。——夜壶者，其实是矿泉水瓶，天冷得很，我懒得开门上厕所，就搞了这“就便器材”王小波语。我边撒尿边吟诗作赋，对如花栽赃陷害，曰：沧海ร声笑，滔滔两岸潮，仔细看哪，是如花在撒尿隔壁女孩实在忍不住，爆出阵大笑，而且似乎ๆ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笑场，深更半夜的，那笑声居然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从此与隔壁这两个川外女生就认识了，她们是少数民族的，个ฐ叫露西，个叫什么忘了。少数民族的女孩都能歌善舞，婷婷说在学校的文艺晚会上见过她们。当时在楼还住着其他几个ฐ女生，大家共用个厕所。过不多久，智商超高的如花就计算出了她们的生理周期。这对我们的好处是可以有针对性地躲避，不在她们心情烦躁的那几天去触霉头，比如如花告诉我：这段是露西的假期。我就尽量不跟露西说话。
每到周末，如花敏捷妹大黄我们几个ฐ就食指大动，嘴馋难忍，于是每人出几块钱，到山下买半只“手撕鸡”，几个馒头，点凉菜，带到山上享用。婷婷想到เ古人的话：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既ຂ然古人早就回答：不若与众。所以我们决定请孟波上来共享其他几人周末全在山下。不知道他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短信才发出去没会儿，他就“匆匆，太匆匆”地破门而入。甫坐定，双小手就东征西讨，风卷残云，秋风扫落叶，霎时就让半只小鸡葬身腹中。我们几个到嘴不到心，面面相觑，徒叹奈何！还有，如花喜欢买零食吃，每次都不给吃完，吃点，留大半。我知道他这是好意，是给我机会偷吃，我自然心领神会，偷了不少。但知道适可而止，绝不干涸ຈ泽而渔的事。孟波则不同，每次造访，看到桌上有零食，登时两眼放光，秋风扫啊落叶，很快又全军覆没。我估计，如花心疼得都要晕过去了。后来，如花从外面回来，只要看零食没了，直接就问：孟波又来了？我说是啊是啊。——其实有几次他没有来，是我给偷吃完了，但是不害怕，反正有孟波垫背。唐浩也比较喜欢买零食，我们经常到他那里玩，为聊天，为蹭零食吃。可是有几次没蹭着，问他：零食呢？唐浩黯然摇头：孟波来过。于是如花跟唐浩块感叹：自从有了孟波，整个红炉厂我们住的地方都没人敢买零食了！后来孟波去了人民大学读研究生现在已是博士，提起当年的事，如花就愤怒得要死，说：我鄙视人大！
他们对我与如花合租事不能理解，因为我明明有女朋友在山上。他们以为我也是“世之好滛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殊不知此皆皮肤滛滥之蠢物耳，我对婷婷，却如贾宝玉对林黛玉，精神的爱悦远胜于其他。我将婷婷的房间命名为“禾庐”，每日三顾ุ。当年先主与诸葛亮，“三顾频繁天下计，番晤对古今情”，我与婷婷有半相似。——处江湖之远，天下计是不敢关心的，然而古今之情，却是我们恒久的话题。我曾对她说过李清照ั的几句词，“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唯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段新愁”。这其实是怨妇之叹——赵明诚有外遇了，而李清照已不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年纪，红颜老死，美人迟暮，对丈夫的不忠，也只能“枉凝眉”而已。婷婷自然提出了这个问题：你以后会不会这样？我说：这要看是谁，如果我以后的老婆叫朱晓禾呢，我就不会搞外遇。如果不是，那我就搞外遇——去找朱晓禾。这让她哭笑不得。我还喜欢弹吉他给她听。我在高中时很得个体育老师的青睐，经常和他块踢球。他有把吉他，免费给我使用了两年。有了这个功底，到大学后，我直接成为吉他协会的理事。我说：独自弹唱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个知音。婷婷问：是伯牙子期那样的知音吗？我说不是，在他们的故事里，钟子期先死，而在我们的故事里，我希望你长命百岁，永远不死。婷婷追问：要是我先死呢？你会不会终身不复鼓琴？我说：这个假设不成立，你不会死的。婷婷没法让我正面回答，便神色黯然，说：我宁愿像赵如玉，那样你会永远记得我。
如果我和婷婷之间有些不愉快的话，就是这样造成的。她总是说些反快乐的话。而我对此不能理解——生命多么难得，青春如此短暂，为何要执意扫兴呢？
我将此事告诉了春晓，请她跟婷婷知会下。那时她们已成为很好的朋友，鱼雁往来，无话不谈，倒把我隔远了射之地。春晓每写来书信，总在开头称呼“婷婷余贤伉俪钧鉴”，摆明是婷婷为主，我为次了。这样也好，她们关系亲密，我正可以实施ๅ“曲线救国”策略，让春晓帮着劝下婷婷，不要总说丧ç气的话，不要看到เ不幸的事，立刻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