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百晓生瞧她面有异色,不由发问。
庞弯脸上一本正经:“铲除魔教不过是少了很多很多敌人中的一个,而拉拢孤却是多了一个ฐ别ี人不可能有的同盟。你看,如果要花费同样的力气和代价,后一桩买卖是不是划算许多?”
庞弯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背对侍女乙,板起脸张牙舞爪将她的话又无声重复一遍,在说到“凡夫俗子”时,还特意翻个白眼,指指自己的脸。
“不曾。”庞弯仰起小脸眼巴巴看着他,“你是武林盟主嘛,自然没人……”
庞弯这才恍然大悟。
“……山贼很弱,我又恰好有些武功底子……”庞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挠挠头发。
庞弯眼巴巴瞧着黄纸条上的签文,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四个大字——“姻缘莫问”。
英雄谱她是进不去了,但沧海楼的丫鬟,总还能装装不是?
“我问你,你可曾亲眼见过桑婵仙子?”
这个顾溪居,倒是很有几分男主角派头嘛。
庞弯抬起头惊恐的看着教主,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吞下一个鸵鸟蛋:这这这……
容姑姑欺身上前,抓起一把金丝檀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顺起毛。
每每看到容姑姑这种梦幻的表情,庞弯都有一种皮疙瘩从脚底板爬起来的冷感。
庞弯对此感到满意和心安。
“我跟你讲啊,咱们圣姑千好万好,就是有一点特殊……”
唉,实不相瞒,其实我行已经很久没人能到达上级阶层了——大多数晚辈都流连于儿女情长的世界,自发展初级阶段,便与各种郎君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实在可恨可叹!小的每每思及此事,都要为ฦ本行业的没落而掬一把伤心泪,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然而这一次,顾溪居对她的求助置若罔顾。
“跪下。”
他望着她,冷冰冰道。
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冻住,庞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盟主叫你跪下!”侍女乙用尖锐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要跪?”庞弯怔怔望着顾ุ溪居,俏丽的脸上血色尽褪,“我已经认错了呀!”
“盟主的命令你敢不从?”侍女乙冷笑一声,手中宝剑已然出鞘,嚓!
庞弯茫然转头看向百晓生,却见他悄无声息移开视线,沉重点了点头——他也要她跪。
“你可以罚我,可以怪我,但,我不能跪。”
庞弯鼓起勇气重新看向顾溪居,郑重其事,一字一句的说。
此时她倔强的小脸上,显露着一种很复杂的神情:期盼,信任,以及一点点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哀求——她有她的尊严,她不能跪。
堂堂拜月圣姑,这一世只拜过天地祖先,就连教主大叔都不曾舍得让她下跪,她凭什么要因为一个女人下跪?
幽深的目光紧锁她脸庞,顾溪居望着她,狭长双目中似有什么在隐隐跳跃。
庞弯始终看不真切。
“跪下。”
良久,那张好看的薄唇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暗哑,携带着风雨欲来的危险。
侍女乙笑了,那是一种“老娘就知道会这样”的得意之笑。
百晓生则轻轻吁了口气。
庞弯孤零零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一个ฐ道理。
——无论平时表现的多么宠自己,那ว都不是顾溪居的本。他的疼爱,他的纵容,都不过是为ฦ笼络人心而做的戏,他只是为达到เ目的暂时收起了爪牙。
顾溪居是一条装睡会咬人的龙,而桑婵是他的逆鳞。
不得,碰不得,就连偷偷看一眼,他也舍不得。
“我不跪。”道理想清楚,庞弯笑了。
顾溪居眼中微光一动。
“你是人,桑婵是人,我也是人。”她抬高下巴,背脊挺得笔直,“大家地位平等,我凭什么要跪?”
“盟主罚你不是因为桑婵仙子,而是因为你身为侍女,竟然不听主人命令。”
百晓生在旁咳嗽一声,皱眉。
“是,没有听从盟主命令,作为一个侍女,确实不对。”
庞弯冲堂上人扬起嘴角,红艳艳的脸上神采奕奕。
顾溪居眯长双眸——不知为何,他不喜欢这个笑容,很不喜欢。
“所以,我不干了!”
解下令牌“哐当”扔在地上,庞弯转身甩发朝门外走去,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顾溪居握着扶手的指关节一紧,隐隐泛出青白。
“哪里跑?!”
侍女乙一个飞身健步跃起,手中长剑朝庞弯心窝处直刺而去。
只听“当”的一声,剑刃在距离目标三公分的地方被一柄金鞭挡住。
“想偷袭我?”寒光下少女一双杏目灼热似岩浆,却又散发出极致冰寒。
侍女乙纵使身经百战,竟也被对方的凌厉气势唬得一怔。
啪嗒一声,一股大力突然袭来,她被逼得连退两步。
“你且回去再练三年!”少女朝她绽放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唰唰两声,金鞭退回腰间,庞弯纵身跃上屋顶,顷刻๑间消失不见。
“盟主!”侍女乙焦急欲拔腿去追,却又不敢私自妄动,下意识去看顾溪居脸色。
顾溪居静静坐在椅子上,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什么话也没说。
此时他的表情是悲是喜,是怒是怨,没人猜得出来。
也没人敢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