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个贪恋钱财的人，事实上我自己对物质的要求非常低。不过我追求的事业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尤其是最近两年，这种需求变得越来越急迫。我开始左思右想，寻求融资的渠道。开始我想通过催眠术控制几个ฐ富豪，再找机会侵吞他们的财产。可富豪的财产都被他身边的人盯得死死的，你想拿走谈何容易？即便能得手，也会给警方留下太多的线索，风险难以控制。
小刘咂咂嘴：“那ว他到底想干什么？”
罗飞没什么心情和对方寒暄，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曾经是警察，现在怎么不当了？”他原本猜测对方แ会不会是白亚星的旧ງ部，可听这人的口音又不像是来自西南省份。
台上的夏梦瑶开始正式切入话题，她首先提问道：“大家知不知道催眠到เ底是什么เ？”
罗飞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他又问道：“您觉得白亚星这个人怎么เ样？”
陈嘉鑫的回答却再次让他失望：“没有。十八日下午，许丽的手机和家中座机都没有任何通讯记录。”
强忍着愤懑把通篇报道看完，凌明鼎重重叹了口气，把报纸扔回桌面。陈嘉鑫也探头过来看了看，感慨道：“这些记者也真够无聊的，你看这张照片配的。”
“她问了什么？”
“你这些消เ息准确吗？”罗飞将信将疑地问道，“而且我说过有情况要及时汇报的，你为什么เ擅自行动？”
这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小伙子身上。只见陈嘉鑫面色苍白，嘴唇也在微微发抖，情绪果然很不正常。
“这没什么玄妙。”凌明鼎不以为ฦ然地说道，“其中ณ的基本道理，实际上就和人在失眠时数绵羊是样的。”
“我刚刚ธ问到เ的好几个人都说，姚柏这次是迷恋僵尸走火入魔了！这小子是个ฐ标准的僵尸迷，他最喜欢款叫做生化危机的僵尸游戏，国外拍的僵尸电å影更是每部ຖ必看！”
罗飞能感受到女孩的心情：七分委屈，三分气恼。而对方的目光焦点必定就是导致她如此情绪的源泉。
“那ว个ฐ包厢在五楼，这要摔到地面，不死也得重伤。我当时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伸手抓，想把对方แ拉住。这抓没有抓到人，却抓住了砍刀的刀刃，我的半个身体则被小花下坠的惯性带到了窗外，幸好我的左ุ手及时抓住了窗框，才不至于和对方แ同坠下楼ä去。
“小花握着刀柄不放手，身体晃晃荡荡地吊在窗台下面；我的右边胳膊被拉抻到极限，对方所有的体重都通过刀刃传递到我的右掌。锋利的刃口很轻松地划开我的肌肉，热血从伤口中ณ涌出来。我只觉得掌心疼痛刺骨，手上难免泄了劲。而我这泄劲，刀刃立刻松动了，随着小花的身体往窗下又滑了几寸。小花发出惊恐的叫声，他抬头看着我，眼中ณ满是哀求的神色。就在这时，连串ธ的鲜血从刀刃上滴下，正好落在小花的脸上。我知道那是自己的血。我觉得自己้生命中的部分也随着那些血液融入了小花的身体，于是我再次将手掌握紧，哪怕刀刃已๐经切到了我的骨骼，我也不再松手。”
听到此处，罗飞觉得自己的掌心也有些隐隐发酸。虽未能身临ภ其境，但他已切实感受到那份惊心动魄的场景。
白亚星继续说道：“发现状况的刑警队员赶紧过来帮忙，终于把小花解救下来。后来那孩子被判了三年。我的手掌虽然严å重受伤，但我心里很高兴，因为ฦ我救下了那个孩子——我说的救，不只是救了他的命，我认为自己还拯救了他的心灵。”
说最后句话时，白亚星转头看着罗飞，似乎ๆ要刻意强调些什么เ。
罗飞明白对方的意思。忍受巨大的痛苦挽救个向自己挥刀的孩子，那孩子定会深受触动吧？当白亚星的血液滴落在小花脸颊的时候，对方的心灵也应该得到洗涤。这样的话，白亚星所受的创น伤便有了意义แ，那条伤疤也该像勋章般充满荣耀。
可惜白亚星要讲的故事并没有走向这样的结局。
“十年之后，我再次见到เ了小花。你猜猜是什么情况？”
“他又犯案了？”罗飞根据对方的语气猜测道。
白亚星嘿嘿笑，继续讲述自己้的经历：“那会儿我已๐经是刑警队的骨干，后来西南省城要打个黑恶集团，又调我过去担任卧底。我在那边潜伏了好几个月，集团里的大哥对我越来越看重。有天大哥派我去边境完成笔毒品交易，我到เ了交易地点，看对方那两个人，顿时就呆住了。因为其中的那个马仔竟然就是小花。”
听到这里，罗飞便知道这正是自己้查阅过的那起案件。他愕然问道：“就是小花把你打成重伤的？”
白亚星苦笑着说了声：“没错。”随后他陷入沉默，似乎ๆ在追忆些什么。片刻๑后他才又说道，“其实我认出对方的同时就已๐经拔出枪了，我只要立刻扣动扳机，完全可以先发制人。”
“你当时心软了？”
“我看到了他的脸，白白净净的，和十年前几乎ๆ没什么变化。在那ว脸颊๐上似乎仍然残存着我的鲜血。于是我犹豫了，或许只有短短的个瞬间。可就在这瞬间，小花也掏枪了，他可是点都没犹豫，掏枪的同时就扣动了扳机。这枪差ๆ点要了我的命，我仓促还击，先枪打翻了小花。好在另外两人还头雾水地没搞清状况，我随即又枪个，把他们全都击毙。这时我发现躺在地上的小花还在动，原来头枪并没有击中他的要害，他还活着。
“我强忍着伤痛走上前，把枪口抵在小花的额头上。这次我还是没有立刻๑开枪，因为我想再看看他的眼神。像十年前样，他满怀哀求地看着我，他希望我再救他命。可我怎么救他呢？我根本就救不了他！我开枪了，当他的鲜血溅到เ我脸上的时候，我们算是两清了。”
听完这样的故事，罗飞已满怀唏嘘เ。尤其是那句“我根本就救不了他！”，那ว话中ณ的无奈和悲伤怎不叫人动容？即便故事的讲述者是自己的生死对头，此刻罗飞的情感还是和对方แ站在了同条战线上。
“如果能回到最初，回到那个，我定会选择松手。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白亚星悠悠叹，又看着罗飞说道，“我给你讲了这个故事，希望你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辙。”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罗飞“嗯”了声以示ิ询问。
白亚星伸手往窗外指：“就说那ว个强犯吧，我听说在抓捕他的时候，他曾经持刀拒捕，是你冒着生命危险上前将他制伏。我现在问你，既然他拒捕，你为什么不开枪把他当场击毙？”
罗飞立刻摇头道：“他只是个强犯，罪不至死。”
“他迟早要自我毁灭的。”白亚星用提醒的口吻说道，“你早ຉ点把他打死，还能少祸害几个姑娘。”
“我知道你想通过刚才的故事说明什么，但你错了，你在用个例推证普遍的情况。”罗飞郑重说道，“犯人既然接受了法律的制裁，就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这种机会谁也无权剥夺。”
“你认为ฦ他有机会改过自新，在监狱里？”
“是的。改造才是监狱存在的根本目的，惩罚只是第二位的。”
白亚星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荒唐的言论。“改造？”他弯着腰，似乎肚子都笑疼了，“能改造什么？所以我说你根本不了解这些罪犯，点都不了解！那ว家伙为什么会犯强？因为他那无处宣泄的带有暴力倾向的欲！这能改造吗？怎么改造？当他刑满出狱的时候，他的欲减退了吗？或者他变得有钱了，有魅力了，从此不缺女人？不会的，他的处境只会变得更糟！监狱改变不了他犯罪的根本动因。监狱能做的，只是把他的欲望暂时压制住。这就和所谓的心桥理论样可笑，治标不治本，粉饰太平！等他出狱了，压制的力量也消เ失了，他迟早还会走上强的老路。”
罗飞冷眼看着白亚星，既不妥协，也没有与其争辩。
白亚星见状又收起笑容，他正色问道：“你们刑警队侦办恶性案件的时候，首先会排查那些有前科的人，对不对？”
这确为事实，罗飞点头表示ิ认可。
白亚星继续追问：“为什么？”
“因为大部分恶性刑é事案件的作案者都是有前科的。”
“具体的比例是百分之七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白亚星停顿ู了片刻，然后指着满院子的人大声说道，“如果这些人全都枪毙，那ว么恶性刑事案件的发案率至少能ม降低百分之七十！”
“你的想法太极端了。”罗飞摇头道，“确实有很多罪犯出狱后又再次作案，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就拿李成朋来说吧，犯过次强罪，就定会犯第二次吗？万事都充满了变数，他也有可能娶妻生子，从此安定下来。怎能因为件莫须ี有的罪行就提前对他实施制裁？”
“不是我太极端，而是你的思想受到了束缚！”白亚星摆出副辩论到底的势头，他略加斟酌之后，换了个角度分析道，“这么说吧，如果有两个ฐ人站在你面前，个ฐ是李成朋，还有个纯洁美丽的女孩，这两个人都遇到了生命危险，而你只能救其中的个，你会选择谁？”
“当然是女孩。”
白亚星狡黠笑，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假设李成朋出狱后继续作案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这个估计够保守的吧？如果你当初开枪把他击毙，意味着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挽救了个无辜的女孩；如果你放过了他，则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挽救了个改邪归正的李成朋。好了，李成朋还是女孩，你怎么选择？”
这次罗飞真的被问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同样的概率去救个人，他当然会选择女孩。但这个答案岂不正中白亚星的下怀？
白亚星露出胜利ำ者的微笑：“你刚才已经给过回答了，可是在现实中，你却作了相反的选择。你还直在为那个错误的选择作辩解，为什么？”
罗飞还没有认输，他郑重地回应对方แ：“因为ฦ我是个警察。在执法的过程中，我决不能ม被个ฐ人的好恶左右。指引我行动的唯准则，只有法律。”
“法律就是你的束缚！你的任务本该是保护弱者，而不是怜悯这些被黑暗侵蚀的灵魂。”白亚星在罗飞的肩头轻轻拍，“如果你像我样脱下这身警服，你的视野就会开阔很多，你会知道什么เ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业。”
听到这里罗飞的心念蓦然动。他想起了楚维——后者原先也是警察，现已离职，他自称投入到“项伟大的事业”。看来此人正是受到了类似的蛊惑。
话已๐经说了这么多，该是把底牌摊开的时候了。罗飞凝目问道：“那你就说说吧，有意义แ的事业到底是什么？”
白亚星抬手指着窗外的院子，却又回到了最初ม的那ว几个ฐ问题：“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要到เ哪里去？”
罗飞仍然给出先前的答案：“这里是看守所，他们是犯罪嫌疑ທ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监狱。”
“你错了！”白亚星猛然转头注视着罗飞，然后他字句地说道，“这里是垃圾中转站，他们全是垃圾，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垃圾填埋场！”
垃圾填埋场？罗飞心中ณ豁然开朗：周前审讯的时候，白亚星对垃圾的处理工艺侃侃而谈，原来真正的寓意却在这里！明白了这个ฐ关节，罗飞便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把这些罪犯送进监狱，就像把垃圾埋在地下样，毫无意义？”
“没错。”白亚星的目光再次转向窗外，“这些人都是垃圾。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早已๐种下了罪恶的基因。这种罪恶将陪伴他们终生，任何掩饰和修补都没有意义。而监狱就是个垃圾场，这些垃圾会在地下发酵腐烂，但永远不会消失。终有天他们会重见天日，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残渣废液四处流散，我们每个人都会深受其害。”
“所以你在投资项ำ更好的处理技术，你管它叫做净化工ื程？”
“没错。”
“这就是你所说的‘真正有意义แ的事业’？”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