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了，出门前没有再拥抱妈妈下。
“自己调整下，事业家庭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你可能也听说了，这次选出来的‘先进’还要参加‘漯城十大杰出青年’的评选。我对你很有信心，你对自己就更要有信心！你还年轻，前途无量，要好好把握自己，不要因为点小事就影响自己้的情绪。好了，你去工作吧，抓紧把材料报上来！”
张小京的电话响了，终于打破了这寂静的沉闷。他要电话那头的人把客户招待好了，他不会出现了，切事情都等明天到公司再说。然后他挂上电å话，关了机。我知道他为了我丢下了客户，有点点歉意，可是并不多，因为这些不是我想要的。无论他给我什么，都不是我想要的。
果果正在吸烟，听到之后呛了下，咳嗽，直咳到流眼泪。
再往后，经过不懈地努力，我们终于有次成功了。
有啊，什么เ事？
我笑着对张小京说“拜拜”，我知道我们不会再见了。他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我，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我冲他摆摆手，这样的低级手语谁都应该明白吧？即使在嘈ฤ杂的酒吧里听不到เ我哽在喉咙里的声音，也可以看到我跟母鸭子样的摆手动作，也可以看见我跟母猩猩样的阴森笑容吧？
“我挺喜欢你的。”――这话让人心动，尤其是说得这么เ磕磕巴๒巴๒的，就更让人感动了。
杰斯ั的愤怒我的恐惧张小京不明就里糊里糊涂ิ的怀抱，这些东西把空气抽成了真空。在我挣脱张小京怀抱的同时这个混蛋还死抱着我不放，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吗，杰斯已经飞快地转身下楼ä了。我喊着杰斯的名字，我在他后面跑天知道我是怎么跑的，可见女人对疼痛的承受力有多么强大，我说我刚ธ摔了跤，他是送我去医院的天知道个ฐ摔跤摔到เ要去医院程度的人是怎么跑这么快的。你别ี走，你听我说，我们什么都没有
压低身子，和我亲爱的摩托车融为体，跟最亲密的爱人也不过如此。用脚尖熟练地换挡，我只能用速度证明我是多么的强大，像条夜游的蛇，大口大口地飞快而贪婪地吞掉眼前的路。没有颜色的午夜十二点，我想抛弃切快乐的尖叫扑到我的床上，进入不用思考的睡眠。
“宠物店卖种喷雾剂๘，你把它喷在哪儿，小狗就去哪儿大小便。它叫什么名字？”他开始逗点点。点点好像不喜欢他，叫了起来。
“点点，它叫点点。”她回答，“点点！别叫了！”这小家伙似乎叫得更欢了，弄得她的客人有点尴尬。
“让它叫吧，这样你个人住这里也安全。”他缩回手，望着她忙碌的身影。他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她的房间很干净，过分地干净，干净得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桌面上有层薄薄的灰，不过打开灯就不怎么明显了。灯光是他讨厌的惨白色，他喜欢暖暖的橙色灯光，对视力也好。书桌上有个小机，他指着它问：“我可以听吗？”她愣了下，笑着说：“当然可以。”他站起来去翻她的唱片，五花八门，最终选了张贝多芬的盗版，她的唱片全是盗版。“以后别跟我这么客气了好吗？”她说。命运“梆梆梆梆”地涌进他的耳朵。他说好。
臃肿的大衣里面是件黑色的紧身毛衣，他发现她的身体比想象的还要瘦，但某些部位也比他想象的更加丰满。她用根黑色的橡皮筋把头发梳了起来，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哄点点喝牛奶。他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的屁股看，等他发觉这样的注视很猥琐时，他的身体已๐经有了反应。他赶紧收回目光，闭上眼睛，想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命运上。猝不及防的震颤，每次都有这种感觉。
“喝点水吗？”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她手里的杯子。水来得很及时，他正需要。他接过杯子饮而尽，温度刚刚好。
“再来杯吗？”
不等他回答，她已๐经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打水去了。很快，她回来了，杯子再次伸到他的眼前。他接过杯子，空着的那只手拉住了她的手。他没注意到她轻轻地皱了下眉头，他在看那只手。她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是双适合弹钢琴的手。小时候他妈妈曾经往钢琴家方面培养过他，谢天谢地，那ว位刚直不阿的音乐学院老教授说他不具备成为钢琴家的天赋，仅用句话就结束了他可能开始的噩梦。他的手指太短，只手根本跨越不了八度。他不在乎这样的“侮辱”，倒是他妈妈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回家和爸爸吵了架。妈妈是芭蕾舞演员，对钢琴有着最原始最单纯的高贵梦想。爸爸只是名普通工人当了副市长只是后话，他的手指来自爸爸的遗传。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把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开始她很僵硬，直欠着屁股，不敢坐踏实了。他把她重新抱好，让她侧对着自己，双手紧紧地箍在她的腰上，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呼吸她身上的味道，他迷恋的味道。她的身体在他的呼吸中变得柔和许多，但是很糟糕，他又开始有反应了。她定是察觉了，身体再次变得僵硬。
他抬起头看她，她闭着眼睛。他凑过去在她的耳垂轻轻吻了下，她平静地接受了。他又次地托起了她，她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他向床走去，把她轻轻地放在上面。感谢上帝，她的眼睛依旧闭着！他放心地把自己盖在她身上。那硬邦邦的家伙隔着衣服准确无误地抵在她相应的位置上，他发现她在发抖，抖得很厉害。
“我经常这样。”她说。他只看见她又迅速地把眼睛闭上。他用无声的惊讶回答她。
“你爱我吗？”他含着她的耳垂轻声问。她没回答。“我爱你，你知道吗？”他补充说。柔声细语，情意绵绵。
她感到他的身体似乎压得更重了些。我有选择的权利ำ吗？我有回答的权利ำ吗？我有接受的权利吗？她在问自己。你，很帅，人品也不赖，至少对我很好。你还很有钱，有车，也应该有套或者几套不错的房子。你的爸爸是市长，尽管是副的，但也足够了。你直对我很好，你说过你喜欢我，刚才你还说了你爱我。虽然我辈子也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值得你爱，但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乐意相信。你的切举动也证明你是爱我的，至少能ม给人言行致的感觉。
“我可以亲亲你吗？”他忐忑不安地问。她微微点了点头。
为什么เ不可以？上帝ຓ啊，您这位什么เ时候才能不和我这么客气？很荣幸为您效劳，我的主人！――您为我做了那ว么多事，默默地，没有告诉过我，全都是背着我的，甚至提都没有提过，您真是位！虽然最初我还有过那么点生气，不过现在全是感激。为了那个ฐ混蛋我打过您巴掌，我还把您像件礼ึ物似的送给过果果，这些您全都不生气。您所做的切全都证明了您今天说的话――您，爱我！
我定得相信这个，不然您就是个疯子。您救过我，现在还救过我妈妈。尽管她死了，但这不能ม怪您，是命。而且她还花了您不少钱，八万多块钱。我现在还不起这些钱，甚至可能永远也还不清这个钱。您何必还要这么客气地问我，征得我的同意呢？您――完全可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你为什么不睁开眼？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这样是不是让你很难受？你根本不爱我是吗？你是为ฦ了，为了”
她依旧闭着眼，依旧ງ不说话。我不怕欠你的情，这年头情不值钱。她在心里回答。别说我口冷心理阴暗，杰斯已๐经证明过情根本不值钱，个ฐ大钱都不值！但是钱很值钱，我们都要遵循物质不灭定律――钱＝。我付了钱，我得到了口红；我付出了劳动，我得到เ了工ื资；我什么都没为ฦ你付出过，我凭什么得到你的钱？市场经济，切遵照价值规律办事。尽管有时价格会脱离价值上下浮动，但从较长段时间来看，这个ฐ价格的平均值还是和价值吻合的。也许爱次并不值八万多块，那ว我分期付款好了，这次先当利息也行。
“你这样让我看不起你，更让我看不起我自己！”他坐起来说。她背过脸去，默默地流泪。
“对不起，今天的事怪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我也说不清为什么เ。哦，是月光！你听！月光！我喜欢月光！和最让他出名的命运交响曲第九交响曲比起来，我更喜欢月光！那ว时他刚开始聋，他刚展露才华就开始聋了，个ฐ作曲家聋了！可他还是走出阴影，写出了生命力量！南北，你听到了吗？你听到这种力量了吗？有句老话说得好，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你明白吗？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甚至，连死也可以跨越！只要，我们给自己种下希望。”
“赵萍就那样跳下去了，活生生的个人，啪的下就摔到你面前，死了。说死就死了。你知道她死得有多惨吗？手脚，就那样摔断了！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从关节摔断的！没有那ว么幸福！是从中间，我们想象不到的地方แ，就那样断了！摔断了！就像我们掰断根筷子那么简单！就是那ว副模样！她的血，流了脸，眼睛都能流血！她的眼睛直睁着，血如果不是因为ฦ那个ฐ混蛋，我会去甲州ะ吗？我会去采访赵萍吗？如果是别人去了，如果不是我那么不停地逼赵萍讲她的事，她会死吗？她会跳楼吗？贝贝才3๑岁！3岁！如果不是他，如果我守在我妈妈身边，我妈妈会死吗？我连我妈妈最后面都没有看见！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吗？你要我怎么跨越死的障碍？你让我拿什么เ种下希望？我怎么可能把别ี人的死当作没看见？都是因为ฦ我她们才死的，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想杀了他，杀了他！”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还呆在这？拿上把刀，出去！去！去杀了他！杀了他去！你怎么不动？你犹豫什么？你害怕？好好想想吧！为ฦ了他再赔上自己的条命？值得吗？你的命就只值个狗屁不如的混蛋吗？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告诉我，告诉我你为ฦ什么哭？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杀了他，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เ”
“爱我。爱个爱你的人。我值得你爱，因为我全心全意地爱你，像你当初爱他样地爱你！哪怕不爱我，你也要去爱别人。你还要活着去爱！把对所有人的亏欠内疚，都用你对这个世界的爱弥补回来！”
“不可能了，我再也不想爱上什么เ人了，我没力气了，我害怕。”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绝望是吗？恨他是吗？后悔是吗？因为这些你也想去死是吗？你想在死之前报答我是吗？南北，你看你多善良啊！你这么绝望还能想到我，还能想到别人。既然你有这么เ多的亏欠，为什么不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用爱来回报别人呢？他欠了你的，你又欠了我的，谁知道我又欠了谁的呢？世界上的事都是这样的，永远都是个欠个的，放手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我妈妈呢？她欠了谁的？她为ฦ我付出了这么多，我给过她什么？”
“你是什么都没有给过她，但是，你怎么知道她在这个世界ศ上就没有欠过别人的呢？也许，就在这里，也许就在我们的楼ä上或者楼下，就住着个爱过你妈妈的人！他辈子都没有得到过她，就默默地爱着她，默默地为ฦ她做了切。难道就因为她不知道你不知道就说没有这样个人吗？就要否认他的存在他所做的切吗，就说她没有亏欠过别人吗？听我的，把对个人的恨换成对所有人的爱，你要比现在快乐百倍万倍。试着去努力下，你可以的。你要替你妈妈把她没活完的日子活出来，活得久点，快乐地活，用你的快乐弥补对她的亏欠。她所做的切都是为了你能ม快乐่，你知道吗？”
张小京走了。她关了日光灯，拧亮床头那盏昏黄的小灯。她坐在床上倚着墙，被喜庆的颜色塞满的房间显得那么空荡荡。
如果她不是直紧闭双眼的话，也许这里现在就不会那么空那么荡。她并不在乎和谁上床。还有什么可在乎的？真没什么值得在乎ๆ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紧闭着双眼呢？现在，盛在心里这份空这份荡该怎么办？就是翻遍康熙字典也找不到个词个字来描述这痉挛的神经。
她散淡地溜达到窗前，抽着支烟，无事可做的恐慌纠缠着她。宁静而漆黑的夜向她压过来，她突然冷酷地笑。如果黑夜是个人尽可夫的表子，那ว我们要不要狠狠地嫖？
“小灵通”忽然唱起了欢乐的歌，她吓了跳。个似曾相识的号码。“喂，你好。”她说。夜里的“小灵通”显得格外听话，通话质量相当有保证。他开口她就认出他的声音，竟笑了。哦，是老安，他的“肺痨”还没有好。
像老朋友那ว样地进行问候，他们似乎真的已经很熟。他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写悼词呢！他竟笑了，说，倒霉孩子，怎么เ这么เ说话？她故作轻松地说，真的，你不信吗？你听听！――念亲人，自此阴阳相隔，生死茫茫，恨难再见。凄然叹，斯人已逝，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宛若尚未走远。悲惟剩ທ，无言相对，扼腕垂泪，长夜无眠。寄哀思，长风浩渺泣凋零，婆娑泪眼。心肝碎，夜霜雪罩鬓间，悲恸惊天！日高悬，星月映辉；雁悲鸣，花草洒泪；未亡人，悲欲绝世；痛死别，无缘膝前；吾心愿，永垂千古；新碑无字，铭刻心间。――怎么样？写得不错吧？可以入选中学课本了，最差也是篇古文赏析。
她嘻嘻哈哈地说。他也嘻嘻哈哈地问，哪抄来的？
“我自己写的！”她说。
“你没事写这玩意儿干吗？”
“给我妈妈。”
电å话那头良久没有声音，她似乎听见窗外的风声呼呼掠过。下午在张小京车里她听广播说夜里有东北风五六级，现在就开始了吗？东北风，冷啊！
“你在哪里？”她问，“我好像听见外面刮ุ大风了。”
“你家楼下，公用电å话。我现在可以看见你。你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放在窗台上，你还梳了个ฐ辫子，我看不清你的脸。”
“你在哪儿？那个ฐ黄|色的公用电话亭？你站在那ว里干什么เ？你这个傻瓜！快上来！你会被冻死的！”
“等着我。”老安说。
张小京钻进车里才把电话打开，涌进来的果然是果果的短消息。他在想，这个女人真麻烦！只要给她点缝隙，她就会像水蛭样地粘上来，吸干他身上的每滴血，每滴精华。
才打开手机，她的电话又跟了进来，他没必要不接。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她劈头盖脸地问，“是不是和南北在起？”
“我没必要向你报告。”他不耐烦地说，发动了汽车。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把我弄到手了就想翻脸不认账？”她在电话里哭哭啼啼。
又是老套，他想。“我再告诉你遍！那ว天我是喝醉了，但是我干了什么我自己้清楚！我自己做过的事情我会负责，我没做过的事情别人休想赖到我头上！”
“要是我怀孕了呢？”
“那就把孩子生下来！只要是我的，我肯定跟你结婚！”
“你知道我不会怀孕才这么เ说，你明知道我那天是安全期。”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耐烦地打断她，“我根本就没对你做过什么เ！你省省吧！”
他真的没有料到เ这个女人会这么精明狡猾，同时又这么เ愚蠢自负。他把自己灌醉又拖到她家，就是为了既成这样个事实。如果她不在事后这么频繁地提起又这么肆无忌惮地要挟他，也许他真的会怀疑ທ自己对她做过什么เ，要对她进行点补偿。可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这样要挟他，想用这件事把他捆在她身边，足以证明切从开始就是她计划好的，他越发相信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说实话，喝得那么醉，他真的记不清了，做没做过只有她说了算。理论上个烂醉如泥的人是没能力干什么的，但同样，个烂醉如泥的人也不会知道别人会不会主动和他做什么。性茭与否的标准并不是精，而是有没有进入。应该是这样的。他有点走神了，她的高分贝喊叫又把他拉了回来。
“你为什么就那么เ喜欢南北？她把自己้的妈妈都害死了！我哪里不如她？”
就凭你这么狡猾，你就比不上她。他心想。但是他不能ม这么เ说。这么说完之后，她是不会对他做什么，但南北就完了。
“果果，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你身边有很多比我强的男人，他们都崇拜你，迷恋你，你干吗不和他们在起，非要挑上我和你玩这种游戏？”
“谁和你玩游戏了？我对你是认真的！我可以为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