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怔了一下，但接着他就摇了摇头，转开了视线，“我的脑子里，全是你不在家，他们把我送回这里的那一天。一遍又一遍，每一个细节，不停地在我的脑子里循环。”他停顿ู了一会，屏住了呼吸，突然开口的时候吸了一大口气，“那天你家车里芳香剂的味道，你妈妈围巾的花纹，落叶扑在你家车的前玻璃上……那ว天我一直在眩晕，我家门前有一只挖开的树坑……我希望他们把我埋在那个坑里……我可能ม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舟无法反驳他，想想也就算了，有夏末在的日子一切总显得特别的容易，至少现在他有水喝，有东西吃，全都不用自己费力。他不说话了，静静地享受了一会，仿佛是长途跋涉แ中惬意的休憩。
这好像是一句气话？不对，不是气话。因为夏末说的非常认真，好像那ว一切复杂的成因就是可以用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概括。
他差一点笑出来，他相信自己一般不会这么过分，跟别人提什么需要，或者暗示ิ别人自己้有什么需求。但是今天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决定稍稍放纵自己一下。平生只此一回受伤不是给别人添麻烦遭白眼，而是像功勋一样得到人家的优待。他稍微有些上瘾，这种又累又疼的时候，不仅仅能换来夏末的疼爱，还能让他自己原谅自己，体谅容忍自己้去提出要求。
夏末再次用眼睛从上到下地扫描了一遍小舟，“他接下来还需要什么เ检查？他的头好像碰了一下，保险起见也检查一下吧？”
片子拍出来，两张骨头照片，被大夫以非常潇洒随意的姿势贴在在小舟看来是个ฐ灯的东西上。小舟凑过去看了看，以他外行的资质也能看出来骨头确实裂开了，大夫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了一会，又转过头来看了小舟一会。
身边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但他听出来那ว是高兴的声音，他听见有好几个人在问他，“小伙子你没事吧？”
他也不想去怪夏子康，他只是一个蠢小孩，虽然是个得到เ了许多父母之爱的蠢小孩。他们注定做不成兄弟，以前交集并不多，以后也不会太多。
但是小舟始终沉默而平静，他站在他面前，仿佛沉在水下。
小舟惊讶地看着夏子康，摇了摇头，“什么游戏也不值得花这么多钱，你的年纪还太小了。”
他的精神忽地松弛了开，是啊，自己在瞎想什么呢。这个ฐ夏末一定是真的，他的幻想再怎么大胆他又怎么可能去亵渎夏末跟他有情｜色的关系呢，这种事只有真正的夏末才做的出来。他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地转了转脖子。这个算不算现实比梦想更有趣？
“不好意思了？”夏末哧地笑出一长声，“那是谁high起来黄段子连篇？”
“哈哈。”他放弃控制ๆ自己傻笑出了声，然后把脸埋在手里，身子一歪靠在夏末的胳膊上。
何唯抱着肚子在地上嚎叫着翻滚，“我松手了……我松手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也……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不担心小舟这个，不要说占别人的便宜，小舟从来都是连多吃一口都不敢，生怕错吃了别人的。可怜又可爱的小孩，比这世界ศ上的大多数人都美好，却一直被这个ฐ世界亏欠着。如果有一天，若干年后，小舟有另外一种生活安排，大概会老老实实地说明这一场混乱的关系是结束的时候了，就像他跟那ว个ฐ小姑娘分手那样干脆ะ。
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孙女，“没事，人家瞧见你胖乎乎的，就知道我还没破产呢。”
夏末对着小女孩笑了起来，抬手就在小女孩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哟，你又来做搭头了。蹭吃蹭喝，功课做好了吗？”
小舟的脸红红的，已经开始体会到亲吻的乐趣，不知身在何处的享受，确定以及占有的满足感。一个吻结束的时候，他贴在夏末的怀里，懒洋洋地勾着夏末的手指头，舒服地一个深呼吸，缓缓吐出气来。他半心半意地想起热带的海岛，应该会有机会再去吧，他可以在温暖的海水里游泳，游累了冲出水面可以在沙滩的强烈阳光下接吻一阵子，然后再投进碧绿的大海。热带总是很美，碧海蓝天，夏末沙滩裤ไ的上方会露出人鱼线……还有一树一树的花……夏末晒过的皮肤一定很火热，海边的风筝……
“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这么巧ู。”付遥说，他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低头快速地说，“夏末，那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可是你换了手机号谁都不告诉。我到处找你，有一次甚至遇到เ了你弟弟，可是我还有勇气的时候就是没有找到你……我……”
“你就算说一说他是个ฐ什么เ样的人，我也不会嫉妒得去杀了他的。”
店员连忙走进柜台后面，“我给您包起来，您是要送人吗？”
距离春节倒计时第五天。
“如果我做不到”小舟说不下去了，他想了一会衣然的建议，抑制着翻腾的汹涌情绪，“我肯定做不到，我最近的社交确实少了很多，好像除了他以外什么都不重要了。我甚至有几次差ๆ点忍不住想跟他建议，他工作的时候我能不能在附近”
夏末转头看着他，“我做饭花了一个半小时。”
“我哥给我的。”他说，衣然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他做错了什么เ，他哥哥做错了什么。他的手放在皮包上，下意识地仿佛在保护，谁说的来着，孤儿都像护食狗。衣然看他的眼神更狐疑ທ，现在何唯也一起看着他，他十分不舒服。
小舟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睡衣，抱着膝盖坐在工作台后面的扶手椅上不动，小声嘀咕，“别人兴许都没睡。”
“陶陶两周前就回家去了，你没跟她一起回去吗？”夏末也转过头来跟衣然说话。“你一直在跳芭蕾舞，是吗？”
“他像个ฐ商人一样结交了大人物，搞到了项目，嗯，在书呆子里一定算是很出奇了。可他自己还是‘被辞职’了。他还真是衰，他肯定跟沮丧ç。可他还能怎么样？去国外溜达一圈，曲线救国，终于又搭上关系在别的大学找到了工ื作？我猜中了吧？有那ว么有趣吗？你有点品位行吗？”
夏末怔了一会，“哦，你以为我回去找工作了？”
小舟拿过他手里的钥匙开门，“我知道。我的信息现在还能从公安部的网站上查到，但是没人来找过我，我的亲生父母大概已经抛开我往前走了。那样也好，我希望他们过的好。但假如现在我丢了，你会一直找我的。”
他疲惫地趴在夏末怀里，模糊地想着他可怎么เ办啊。夏末一直搂着他，抚摸他的头发，轻轻抚他的背，他就像是得到了抚慰的孩子，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仍旧ງ很难过。
小舟拿着手机，惊讶地感受到了内心深处涌ไ起的一丝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得意？他迟疑ທ着，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样幼稚。转念又生起气来，脱口而出，“难道你觉得我自杀了吗？”
“你就这么เ爱他吗？你以前都是喜欢漂亮姐姐的。”何唯说
他怔了一下，声音小得像是他自己的幻听，他又敲了敲门，“小舟？”
“炳炎，你这么晚打电å话来，出什么事了？”
别害怕。
“你太棒了。”陶可又欢呼了一句，伸出手揽上他的肩头，“哥哥你太棒了。”
陶可抬起头，看见夏末紧ู紧绷着脸，气场整个ฐ就变了，她吓了一跳，顿ู时有点尴尬。转念想到เ气氛虽然不好，但是夏末也不是跟她生气不是么。
“你打算……”小舟吭哧了一下，“去哪工作呢？”
小舟突然抽了一口气，好像刚才忘了呼吸，肺都瘪了才抽上这一口气来续命。夏末心里一阵烦躁，或许他不应该把实情说出来，孩子其实年纪还小，经过的事不多。他刚ธ才只是心里一热，想要跟小舟之间没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