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转开视线，又不得不解释，含糊说了一句，“美……腿啊……少年。”
这里已经不远了，走了这么远的路，到最后还是白费。
收拾完东西小舟推着摩托车就往外走，刚走到เ院子门口，夏末竟然猜到了似的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小舟犹豫不决地站在屋檐下接电话。
小舟跑回屋里，浑身已经淋透。村里人起得早，如果是往常这会该有人起来了，但早ຉ上这样的大雨，小舟举目远望，村路上也看不到个人影。寂静逼得小舟有些焦躁，这个ฐ时间给夏末打电话太早了，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夏末打电话。
小舟本来抗议的声音就不大，这一下就全憋回去了。
夏末犹豫了一下，小舟看出来夏末不善于向别人倾诉，多半他从前根本不跟人说自己的事。夏末看了一会水面，突然吐了口气，像是喷出胸口积压的沉闷之气。“我只是厌恶这种事。人都已经死了，他已经胜得不能再胜了，还有什么可争的？死都死了，那个混账东西还不肯放过。每次看到他的嘴脸，我就……无法理解吧。”
他停住了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丝慌乱攀上了他的心头，他抬起头去看夏末，夏末正在低头弄鱼饵，似乎ๆ并没特别在意他的话，但是不能小看夏末，这个人绝对皮里春秋。
夏末笑了，看着小舟那双总是格外明亮的眼睛。一阵古怪的沉默之后小舟忽然意识夏末那个厚脸皮竟然难得的脸红了，他连忙低头，突然对摩托车兴趣大增似的在车把上研究来研究去。
“用什么杀？”小舟狐疑ທ地盯着夏末卷的那ว些报纸筒，“用报纸一个一个拍死它们吗？我看你还得上树。”
“你不是说在那ว个岛上祈่祷特别灵么เ？”小舟说，“你在外头打电话，我就在屋里诅咒你分手，我还干了其他一点我不太有勇气说的事。但是刚才听姥ณ姥说，才知道如果你没失恋，可能就不会出国了。我这人特别倒霉，只要干点混蛋事，就肯定会遭报应。你要是不出国，可能就会去看我。”
夏末大笑起来。
小舟的脸腾地红了，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如果早想到夏末会知道的话，就不该急急忙忙让陶陶把钱转回去。花了就花了，夏末不会在乎，他应该有这个自信才是。要不是他还钱火上浇油，恐怕夏末也不会在见了他以后不咸不淡地损他。
小舟没有说话，咬着嘴唇久ื久盯着夏末的侧脸。
小舟拿着鸡蛋僵硬在那里，在母子的催促下显得有些呆滞，恍惚地说，“可是我……并不是有福的人啊。”
小舟第二天开始就没吃多少东西，原因说出来都丢人，从他第一天在盘子里发现一只苍蝇他就开始咽不下饭。他知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他虽然跟着南富贵喊做饭的叫王婶，但王婶看起来好像都快七十岁了，虽然身体硬朗，连烧火都不肯用小舟帮忙，比小舟手脚都麻利ำ，但是她眼神儿不是太好，还有点拿东忘西，菜里经常放两遍盐。
下午两点的时候，小舟终于等到了来接他的人。那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瘦弱男人，也可能ม不到四十岁，山里人比较显老。
“你要跟弟弟去过暑假？”梁澜没控制住声调，“不陪女朋友？”
“苦恨年年押金线，为ฦ他人作嫁衣裳。”胖燕子摇头晃脑地吟了这一句。
小舟被夏末的气势震住了，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坚持，但也没有同意夏末的话。
小舟不理流氓发小，关机回去继续考试。
“哦，我……”夏末的声音拖长了些，小舟敏感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夏末一眼，又看了梁澜一眼。“今年晋不上了。学校的政策有变化，我在国外发的论文属于非在校期间的论文，晋级不算数，我必须重新开始发论文。”
“没问题，我告诉她小舟二十五跟我同岁。”
他现在还是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不过现在没有老师来为他打消那些疑问了。他能做的，就是尽快让实验室开工ื，然后……
小舟没搭理他。
“你请我们吃什么晚饭？”梁澜很有兴致地看着夏末。
小舟和夏末一起抬头，夏末的女朋友梁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面前，她穿了一条前短后长的紫ใ色纱裙，裙摆的褶皱打得很细，门口经过一阵细风，长裙便在她身后摇曳。梁澜皮肤很白，人也很瘦，气质很衬这条裙子。
小舟一瞬间想到了夏末那年亲吻的那ว个漂亮男孩，他下意识地瞥了夏末一眼，夏末神色坦荡自然。也许夏末是个ฐ双性恋，他想起那ว天夏末跟女朋友相处的时候也流露出自然沉醉，可能夏末这个双性恋还要偏向异性恋一些。
寻常而熟稔的态度，竟然那么เ熟悉而又自然。迷迷茫茫的记忆里，小舟仿佛听见他在问他“吃了冰淇淋再回家吗？”他可以说好，夏末从不嫌他这些小孩子的要求是麻烦。如果他主动说想要什么，夏末会嘉奖地抱着他去买，撒娇会得到เ奖励，玩疯会得到奖励，读书会有奖励，唱歌会有奖励，考的好会有奖励，跟d区八栋的小孩打仗打赢了也有奖励……
“你真可爱。”在他失去外壳的片刻๑中，夏末不知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什么，笑了出来，猛地重新把他搂住，逗小孩似的，“长这么เ大还是这么可爱，听哥哥的话，哥哥家里没关系，但是以后不可以随便去别ี人家里，不能ม穿别人衣服，更不能随随便便就在别ี人家里睡着。你虽然是男孩子，但是长得太可爱了，也要提防变态。”
不过环顾整间屋子，小舟觉得从这里红砖墙壁的色泽到家具的风格来看，与其说是书房，其实更像工ื作室。小舟猜测这里原先一定是个两室一厅的格局，被夏末完全打通成了一间超级宽敞的大房子。
“放心吧，我有困难一定会去找哥。”小舟笑了笑，指指夏末手中的瓶子，“再喝点水吧，别中暑了。”
“长……”夏末几乎ๆ要昏过去了，他今天本来是去上班的，所以比小舟穿的正式的多，更热。“有树有棚顶的你都看过了吗？”
“事是这个ฐ道理，咱们人人都明白。但是现在下发的文件要求科研考核每年一算，从前有再高的学术成果，但是现在没有，就什么都没有了。数学学院就用这点卡下了刘子鸣老师，说他学术能力不足，他觉得面上无光，闭门谢客，没几天就心脏病发了。”魏嘉慢慢地说完，也看不出什么เ情绪。
“陶可和衣然？”夏末脱口而出。
夏末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甚至他的腿在桌子底下紧张地移动了一下。
“装ณ帅。”他听见其中一个女汉子挺不客气地说，可能是因为他的表情不是太好。她忿忿然地跟朋友嘀咕，“这年月还玩忧郁，老娘都比他爷们。”
相见又能如何呢？万一夏末思索了好一阵子，然后恍然大悟，大笑着指着他说，“哦，你就是那ว个孩子。你都长那么大了。”
衣然立刻๑回答，“是啊，小舟的发情期好像就在夏天。”
“十二岁还不算很大，是不是？”小舟看着玻璃上照出的自己的影子，小小的，没有用的孩子。
☆、第7章
小舟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他看着海浪不断ษ地在海上生出来，一层叠着另一层地拍击在海岸上。夏末始终向大海深处游，他离自己好远，远得只能模糊分辨出轮廓。
傍晚的时候几个大人要偷闲，把孩子都丢给了老大夏末，夏末带着三个ฐ孩子去看儿童剧。小舟是第一次看儿童剧，坐在舒服的座位上，吹着凉爽的空调，看着前后左右楼上楼下都是孩子，身边坐着夏末，椅子扶手的杯托上放着饮料é，大幕开启，露出梦幻的童话世界ศ。夏末搂着他，时不时地问他好不好玩，时不时的剧场里小孩子们笑成一团，小舟也心情畅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