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平安回来了。
事实跟想象距离极远。
事实的确如此,大多数营营役役于社会上头的人,照ั顾家庭是疲累,没有家庭是孤单。人生有伴是负担,没伴呢,又成寂寞难耐。辛苦积累学识经验文凭,抬头一看,人人如是,自己并无突出,若然因此而自暴自弃,却又远远落于人后。手上的职业,同行一大堆,自己的地位无疑是在水中央,载浮载沉,如一旦少了努力,又立即直往下沉,不能ม翻身。连在午膳时间,觅一个ฐ饭盒放在写字台上,也可以感触顿生,完完全全是食而无味,弃之ใ可惜的天下。更遑论一个严重的去留问题缠绕心上,本城是长安不易居,然,不居又能他往?就是去得成了,脑葡定在彼邦ะ必有欢乐吗?
答案永不会有,除非我直截了当地去问他。
太难为情了是不是?
人最过不了的还是自己้这关。
要亲手揭开一个媲美生死的重要答案,需要无比的勇气。
我的忠勇显然仍不足以负担自尊的破落与一败涂地。
最现实不过的问题是,我的婚讯已街知巷闻,在这个时刻๑,差不多是披着雪白的婚纱,在圣堂神圣的钟声之下,要我毅然决然揽衣而起,奔跑到他的办公室去,夺门而入,说:“章德鉴,我并不爱那跟我走进圣堂去的男人,我爱的人其实是你!”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困难了。
然而,真的不回头了,就此嫁掉了吗?
不,不,不,更加不可能。
安排公事,我有条不紊,头头是道…
竟没想到เ,在私情的处理上,我那么的杂乱无章,诚惶诚恐。
天色已近微明。
亮光缓缓自大厦的倾斜度滑进窗帘轻纱的缝隙来。
我还躺着,不知如何是好?
不。我坐直了身子,伸一下懒腰。
事不宜迟,不单是鸡鸣即起,且要迅速把这个越来越缚得紧的结打开,决不能使它成为一个再解不开的死结。
像是公事般去把这项困难解决掉吧!
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着手的话,就先行解决掉最不应该做的事,再去进行应该做的。
不把不应该做的事制止,会酿成祸害。
这后果的严重性、破坏力更不可忽视。
影响尤在做应该做的事所获得的功能之上。
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把终身辛福作为赌气的本钱,后果必定是得不偿失。
在生意上头,我晓得如此斤斤计较,小心营运,连银行贷款的四分之一厘利息的差别,我都不放过,要精心挑选对自己绝对有利ำ的业务拍档,争取最大盈利ำ。又怎能在私事上如此的草率了事?
不错,如果我今日错过了结婚机会,可能影响终身幸福。然而,嫁给自己不爱恋、不敬慕的人,百分之一百令两个人抱憾终生。如今临崖勒马呢,两个人都有重出生天,另外找到理想对象的机会,就算只一人成功了,还是一盘胜数。
绝对不可以轻重倒置,舍本逐末。
我如何会糊涂若此了?立时间惊出一身冷汗。
出了这身冷汗之后,整个人都好像清爽起来,很精神奕奕。
无眠一夜,而思索出这番道理来,也真是太值得了。
我立即换过衣服,赶出门去。
母亲叫着我:“楚翘,起得这么早?”
“嗯!”我应了一声。
“给你弄早ຉ餐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
“不,妈,我这就要出去了。”
“楚翘,别说我罗唆,这些天来,我知道你心情紧ู张,可是,也不能一下子就瘦掉几磅肉,连面颊๐都微微凹陷了。哪有这样憔悴的新娘子…”
“妈!”我不耐烦地遏止了她。
听到“新า娘子”三个字,尤其刺耳。
不应该做的事,应该立即中止。
事不宜迟。
我从来办事,主意一定,勇往直前,速战速决。
于是,就立即抓起电话筒,摇电话给钟致生。
在电话里头的致生声音是迷糊的,一定还是在睡梦之中。
我低声,诚心诚意地表达歉意,说:“致生,很对不起,吵醒了你!”
“啊!无关系,是应该醒的时候了。”
说得多对。
“致生!”我讷讷地说:“我很想见你,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好,好,什么เ时候?现在吗?”
“就现在吧,我们去吃早ຉ餐。”
母亲站在一旁微笑:“看,都快是人家的媳妇了,跟致生说一句要想见他的话,竟然会连耳根都红起来,真是!”我哑然。
“原来一大清早ຉ爬起来,就为跟他去吃早餐!总是夫婿比亲娘紧ู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母亲的怨言,夹杂太多的甜丝丝,听得出来。
我无法再在家逗留,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大门去。
苞致生约好了在中环的美心餐厅吃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