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心道：北平城攻守之势，虽比之前永平城的阵仗更大，但道理是一样的。危险来自于守军的不断消耗，会导致兵力单薄；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是援军！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满脸血污的武将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丽正门城楼！众人纷纷侧目，世子也被吸引了目光。
他终于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绸来，走上前放在燕王跟前的公案上，“父王，这是儿臣从长兴侯耿炳文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那天从真定战阵中下来，儿臣人马疲惫，便把这茬给忘了，当时没交给父王。”
朱高煦又道：“皇帝ຓ给长兴侯耿炳文的密旨，写得也简单，就用了个‘卿’，换个人也不知道写给谁的。儿臣便叫部下刘瑛去大宁城，用这玩意，轻易就把李泰诱出来了。这可是真东西，李泰不可能看出什么马脚。”
“李公文武双全，文修《太祖实录》，武平燕逆叛乱，今古名将能臣，旷古绝今，无出其右者。”部下弯着腰道。
就在这时，走过来一个军士，单膝跪在城墙上，抱拳道：“禀大帅，都督瞿能求见！”
刘瑛便又出主意道：“高阳王便以备边为名，下令屯田将帅聚兵到卫城报备。军户都不富裕，若是王爷能从永平府库弄些财物出来奖赏，此事更稳妥了。等兵马到了卫城，是不是备边、怎么เ调用，还不是王爷说了算？”
韦达站过来，抱拳执军礼道：“得令！”
朱高煦：“……”
燕王挥了挥手：“去罢。”
“好，本官先去面圣了。”黄子澄点头道。
明显这次御前议事将有很多争执，可是一时间却没人说话，仿佛都在各自准备大干一场！大殿上竟然安静了好一会儿。
陈植道：“部堂说的是，圣上、黄子澄、李景隆，之间干系环环相扣，滴水不进，要阻止圣上用李景隆为ฦ帅，十分困难。”
陈植也是神情凛然，十分动容，他说道：“既ຂ然部堂决意，下官倒有一些想法。这事儿得从两环关系之间入手，若圣上不那么宠信黄寺卿、或是黄寺卿开始猜忌曹国公，大事都有希望的……”
军中有上下尊卑之分，各把总、百户应择其尊上者之令，听之。末将不该说高阳王之军令稀里糊涂……”
张武拜道：“末将追悔莫及，自觉狼心狗肺！”
苦战许久，朱高煦部骑兵与正面燕军前后夹击，总算打穿了一条狭窄的缺口，他立刻๑喊道：“传令全军，马上从红旗处突围！”
众军一边冲杀，一边等张武左营的马队陆续涌出缺口。
耿炳文又看向平安，“盛庸全才，统步兵也颇有章法，高阳王想迂回打穿北阵，难如登天！此时平安率精骑出镇远门，挡其归路！老夫出永安门，鼓中军士气，反攻西侧。叫高阳王插翅难飞！”
耿炳文微微点头，捋了一下白胡须，又道：“燕王父子亲临战阵，此时燕军士气极振，老夫今年六十有五，还不如燕王奋勇？城上叫武定侯坐镇足矣。”
朱高煦ะ便劝道：“朝中武官都是世袭，百户军官更是成千上万，你一个百户，到老还是百户，谁记得你死了还是活了？何况你昨晚还兵败被俘，就算现在能回去，等着刘百户的恐怕是军法。咱们都是大明朝的人马，我还是太祖的孙子呢，刘百户又何必拿性命来选|边站队？”
王斌在后面道：“刘百户，你面前的人可是王爷。别错过了机会，回头再拍大腿！”
朱高煦率两百余骑，分作几股前后跑到百步之内，见敌军前方已成队列ต，后面不断有队伍跑步进入战阵。
那一窝蜂是齐射一大堆火|药箭的车，一次能发|射出上百发！朱高煦ะ听说过的，只是燕军没有那ว种装备，因为ฦ太笨重不适合打游牧骑兵。
至于燕王送的那把重剑，朱高煦只有供奉到家里，因为不太实用。那ว把剑，以他的力气是用得动的，但在战场上并不是单打独斗，节省体力很重要，拿着那么重的兵器除了装ณ比之外，好处并不多。
华夏诸部从拿石头干仗开始，几千年下来，其间没几年是太平的，战争次数数不清楚……一直到เ了大明朝，太祖马上得天下，治军选兵，近战肉搏兵尤重使用长枪的技巧，长枪用得好不好是必须考核的内容。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在这时，外面来了个ฐ宦官，在堂前道：“奴婢禀报世子爷，燕王府来人了，请世子即刻前往。”
宦官高兴道：“奴婢遵命。”
齐泰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黄子澄：“甚么เ？”
齐泰喃喃道：“不想事儿真的变成这样了……或许咱们的方แ略有欠稳妥之处，又或什么เ小处不太周全、时间有甚么稍许差错……”
没多久，用大帽遮掩了半张脸的张信便跟着朱高煦，一块儿来到燕王房中。朱高煦先进门行礼：“父王，张都指挥使到。”
“末将参见燕王！”张信上前抱拳执军礼。
之前姚广孝叫袁珙去找杜千蕊，主要只是为了想在高阳王身边放一颗先子，仅此而已……
而且高阳王下毒的事，如果掌握了人证，也是一个握在姚广孝手里的把柄。出手不出手？什么时候出手？全看以后的情况……当然不管怎样，肯定不是现在出手。
不料方士又道：“钦犯就是钦犯，可别有恃无恐。你那身世，若让贵人知道了，还会护你么เ？”
“这边请。”方士道。
世子在逃亡的路上，甚至满怀兄弟情，想牺牲他自己、让马给朱高煦ะ逃走……若是知道下毒的事，估计感受会比现在的朱高煦更加强烈，背叛，利用！毕竟世子把朱高煦当亲兄弟，血浓于水，那感情更真更诚。
……朱高煦怒火攻心的某个瞬间，甚至心生杀机，想一掌劈死那娘们灭口！但不知怎么回事，终究下不了那个狠心。
朱高煦ะ手下的“嫡系”一共三个文武，相比之下，两ä个武将比那文官更可靠，因为中下层武将的门路更少。
“末将得令！”韦达道。
刚ธ才说话的人笑了一声：“是了！看看今天他那ว身行头，过来探病，在自家府上，还穿成那样，不知道的以为ฦ他在干什么大事、要接见多少人哩！连皂靴也穿上了，也不嫌天儿热。笑死俺了！”
他微微侧目，见池月也在打量自己，眼睛里竟然露出了笑意……不过是嘲弄的笑意。
正当朱高煦满心失望，暗自叹息时，脑子里忽然又是灵光一闪，马上饶有兴致地问道：“韦达家的事儿，当初连燕王府的人都没发觉，看来是不为人所知，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那李默死了的爹，也算是弓马娴熟ງ，可儿子却长得细皮嫩肉，没从他爹那里学到เ一丁点武艺，第一回比试差点把敲鼓的人射死，直接被考官辱骂一顿ู，赶出校场；要是这第二回不过关，整个人就完蛋啦，当普通军户还不如做平头老百姓……
这时圣上的声音道：“曹国公但说无妨。”
景隆稍缓一口气，又道：“魏国公是不是太夸大其词了？纵观今古，能运筹帷幄、能ม率领大军的名将，有几个是靠匹夫之勇，亲自上阵冲杀的？”
燕王手上的力气，并不是轻飘飘的应付，透着浑厚的情绪。哪怕只此一个动作，也让朱高煦感觉深刻。
“好！好！好！”燕王的声音中气十足、十分有气势。嘴里一面说，手掌一面拍打着朱高煦ะ的手臂，抓住仍然没放。
他深吸几口夜路上的凉气，依然无法冷静。背心的触觉变得十分强烈，却又很不尽兴，后背不能像手一样灵活，捕捉更多的触觉变得十分困难。
高燧骂道：“咱们后面还有追兵！你想臭死我么，忍不住就滚下去，千万别拉出来！”
一个武将愕然道：“李景隆经此一败，还能为官军之帅？”
“难说。”姚广孝若有所思道。
这时燕王道：“俺们拿李景隆开过几次玩笑，不过在场没有外人，皇帝如何得知？”
姚广孝沉声道：“内有奸谍。”
众人很快嘀咕起来，纷纷左右回顾。但在座者都是燕王起兵之ใ初、就提着脑袋追随的人，谁会是奸谍？
一时间大伙儿都摇头不信，连朱高煦也觉得至少这帮武将不太可能是奸细，连姚广孝等谋士也不太可能。
朱高煦随口道：“会不会是燕王府府里的人？”
众将纷纷附和，“高阳王说得对，咱们这些兄弟，谁会出卖燕王？”
燕王沉着脸，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燕王才舒展开眉头，说道：“罢了，今日庆功，俺们不谈此事。尔等就照道衍说的，以后少提李景隆便是。”
众人纷纷抱拳道：“末将等遵命！”
燕王双手重重地在椅子扶手上一拍，人便站了起来，“散了，要喝酒的，便去前殿继续喝。”
“恭送王爷。”诸将道。
在这胜利的庆功宴上，到处都充满了豪放的笑声。唯有这段插曲，给喜庆的场面添上了一抹阴霾。
……
宴席罢，朱高煦也回了自己的郡ຉ王府休息。
此时已๐近年关，建文元年即将过去。北平非常寒冷，外面已经铺满积雪。这样的天气下，可能最近不会再有战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