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朱高煦顿时神色微变，“那她是什么来历？”
朱高煦听到这里脸上有点难看了，这么说来那许大使真是冤死的？那ว天在南京，朱高煦没想打死许大使，如果许大使没有再次寻事，也不可能发生命案……但朱高煦心怀怒气、下手很重，很大的原因确实是听说了许大使欺凌百姓的恶事。自己้被一个女人欺骗了。
朱高煦点点头，将这段话的字写得更大一点，着重标注。
王贵在禀报上，还写了张信的老母活动情况，她去过两次西山的灵泉寺烧香拜佛；去过四次仁寿坊的仁寿药房把脉ำ拿药。
“好了。”燕王抬起手掌，皱起眉头，周围的人只好都闭了嘴。朱高煦也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强自咽了下去，感觉肚子里似乎一下子涨了不少。
朱高煦心想大哥和三弟来得早，估计已经看过母妃了，自己还没来得及，便道：“儿臣再去看看母妃。”
他用拇指放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一下，努力回想这几个“初见”的人。
另外一个鞋拔子脸、皮肤较白的汉子，个子不高，却十分精壮，此人叫韦达。韦达至少三十几岁了，竟然比二十来岁的王斌更显年轻，皮肤好的重要性啊……徐王妃去年看上的郡王妃人选，就是他的女儿。
流言止于智者，得尽快想办法才行。黄子澄一边走进皇城甬道、一边犹自思量，心里那个ฐ苦，简直是焦头烂额。
……而黄子澄最怪的，是徐辉祖！
进城后，看到เ的大多是低矮的硬山顶房屋，此时北平城并没有皇城，元朝皇宫早已拆除……大明立国后，便拆了他们的皇宫“去王气”。路上行人不少，但也不算繁华。
几个将士带着朱高煦，径直往燕王府而去。
“娘|的！”靠右的骑士脱口骂一声，身体已๐被朱高煦拽下来，手里的火把和漆棍在空中胡乱挥了两下，人便摔了个四仰八叉。
“斥ม！”剩ທ下的一个人踢马冲来，总算主动进攻了，不过这边只剩下了一骑。那骑士似乎是用惯了枪的，不过眼下只有漆棍，俯身便借着马势，端着棍子冲来。漆棍不如长枪，距离又太近、马速完全没能起来，刺出速度实在太慢。
“啥走钢丝的？”世子愕然。
世子叹息一口气，苦着脸又道：“为兄身体没你们好，要再走下去，怕不用追兵，先累死在路上了。”
“定然照办。”黄子澄又慎重地问了一句，“圣上是指派到世子府的御医？”
“好的，好的。”黄子澄马上点头。
想罢，齐泰便改变口风，说道：“圣上金口玉言，下旨ຈ缉拿杜、王二人，既ຂ不可轻变。臣进言，再责高阳郡ຉ王违法，令其禁足，闭门思过。”
朱允炆稍作思量，便点头道：“便依尔等所请。”
“不敢了，小的不敢……”二人脸色已是纸白。
一旁้的杜千蕊看得，面露意外之色……大概在她看来，这个ฐ动不动就把人打死的王爷，怎就轻易放过了那俩奴仆？
高燧笑道：“二哥自个ฐ的力气斤两ä，怎会不知？能ม拿脑袋硬吃二哥一拳的人，怕是不多！”
世子愣了一下，“如何瞧？”
洪公子听罢，伸手便抓起她的柔薏，只见那白生生的五指上都有淤痕，指尖全肿了！他的脸色一变，“谁对你用刑？”
洪公子暗透怒气，“什么事不小心，会弄成这样？”
“可悲！”方แ士盯着她摇了一下头，嘴里吐出两个字来。
杜千蕊听到这两ä个字，心里一酸，几乎ๆ要当场失态，哭出声来。
方士的小眼观察着她，又继续道：“姑娘编造的身世，不是自己的，却是别ี人的吧？你眼羡嫉妒别人，能遇良人搭救脱离可悲的低贱行当。可惜，你的处境一样可悲，身世却并不一样值得可怜。
当你遇到那贵人三番选你，自以为有戏，就依样画瓢，将别人的身世套用在自己身上。更过分的是，还故意激怒许大使，好让他中了计，将你折磨得十分可怜。是不是心机用尽，终于如愿得偿了？”
杜千蕊不断摇头，说道：“我并不想置许大使于死地！他本来就做过坏事，我以为让他受点委屈也无妨。更没想到事儿会变成后来那样……”
方士冷笑道：“咱们想想，若是那贵人知道了你一直在算计他，还让他犯了人命被幽禁，差点没走脱，他会怎样？
就算他突然不暴戾了，饶你一命，这时随便一个人拿一张榜，送你去官府，接下来又会如何？”
杜千蕊伸手按住心口，脸色一冷：“你想怎样？”
方士道：“你得告诉老夫，在京师看到เ过什么，那贵人做过什么？然后，你得呆在那ว贵人身边，今后有什么เ消息得告诉咱们。只要做到这两条，老夫保你无事，还会想法替你安顿一切。”
杜千蕊冷冷道：“我什么都没看到เ！”
方士面露凶光，“最好想清楚了说！那贵人是不是用君影草给他的长兄下毒？在甚么时候、用什么药解的毒？”
杜千蕊身上发|颤，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面，在黑夜的火光中，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道：你就当不知道，可以么？
那个声音说的各种话，一股脑แ儿涌ไ上心头，在她身体里缭绕不去。
……我若坐视不管，让杜姑娘伤了手指，以后还怎么听你弹琵琶……能不能恕你的罪，我说了不算，你得问这位姑娘……光是这细致用心的做法，花费的时间和耐心，我尝到了满溢的心意……
“不知道！”杜千蕊带着哭腔道，几乎大喊出来。
她说罢夺路而走，方士追了几步，道：“杜姑娘不用急，想清楚了，再告诉老夫。”
“不知道！我死也不知道！”杜千蕊提着裙ำ子，一边疾走一边道。
她奔出铺子，看见曹福站在马车旁边，便道：“我看了几件成衣，这铺子手艺不行，咱们走。”
曹福坐到เ前面，甩了一下鞭子，回头道：“杜姑娘，咱们现在去哪？”
杜千蕊道：“回府，不做了。”
回到郡王府，朱高煦ะ和王贵出去后、似乎还没回来，杜千蕊忽然很怕见到他了。她脸上的笑容已完全不见，惨白的一张脸，在前厅遇到เ王大娘。
王大娘偏着头，毫无顾ุ忌地看了一番，问道：“杜姑娘，你是不是病了？”
杜千蕊之前在府上一直与人为善，小心讨好每个人，这时也没了耐心，顺着话冷冰冰道：“我有点不舒服。”
她走进自己住的厢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径直趴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用压抑的声音大哭起来。
可悲！这个词像一把刀一样，准确地捅进她的心窝。她不是没被人骂过，但没有真正骂到痛处，完全不会有今天的感受。
杜千蕊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可悲。无耻地编造一个身世，实际上却并没有让人叹息可惜之处，无非就是一大群教坊司姑娘中ณ，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连存活在这世上的理由都没有。
记得在富乐่院时，杜千蕊因为可怜一个服侍人的丫鬟，常送一些不穿了的旧衣服给她，不料那丫鬟却在背后说：我穿了杜千蕊的衣服，比她穿还漂亮……当时杜千蕊就骂她“可悲”。结果现在，杜千蕊自己竟“穿上”了别人的身世，比那丫鬟更可悲！
杜千蕊整个人的魂儿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似的，感觉天塌下来了。
怨自己自作聪明，没想到遇到的是个王爷，更没想搅进命案和如此复杂的阴谋诡计之中ณ。
这下真的完了，就连回去教坊司继续贱业也不能ม，还变成了钦犯！
哭了很久，杜千蕊从床上爬了起来，又对着铜镜看自己的红|肿的眼睛。她也不哭了，反正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好事，不是被卖就是被侮辱，今天也不是第一回感觉日子如此混账，所以她很快就从崩溃的情绪中ณ恢复过来。
杜千蕊思前想后，觉得趁此时还没事发，赶紧离开北平，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明智的做法。她无处可去，看来只有回老家，那穷乡僻壤的村子，京师的榜也到不了……得想想法子，怎么เ回江西。
不然哩，能去哪？
就在这时，王大娘“砰砰砰”拍了几下门，在门外道：“杜姑娘，王爷和王贵回来了！你去告诉王贵，好让他给你拿几副药。”
“好勒！”杜千蕊装作若无其事的口气回应。
她打开房门，埋着头不想让人看见肿了的眼睛，径直去厨房，自己烧水，好用热毛巾敷一下，让肿的地方消得快一点。
就在这时，她看着厨房里的各种食材，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门傍身技，做点心，没让王爷尝过自己้做的点心……这一去，可能ม再也没法让他尝到了。
于是杜千蕊取了围裙围上，又把袖子挽起来，拿了只碗先舀糯米，娴熟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她心事重重地干着活，过得一会儿，又心存侥幸：万一那个方士没有告状呢？或者王爷原谅自己，既往不咎？
杜千蕊一边恋恋不舍地想象，一边自己又不断摇头。心头十分犹豫。
忙了好一阵，她侧身把头伸到เ窗户边，看日头，心道：还没到用晚膳的时辰，王爷又出门回来，可能有点饿了，正好这时候送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