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荷仍在尖叫,尖声像一把利剑,刺破了所有的假象,将真相毫不留情地捅了出来。
“引诱”这个词,不是个好词,却又是个好词,至少,即便武茗也有不是,却是被人引诱的,况她如今人去了,罪名都在了引诱之人的头上。
知州听了挑眉,“为何苦楝分量这般重?果真有意要害人不成?可否看得出来是哪间药房的药?”
“那是哪里来的?谁私下造来害人不成?”知府疑惑地道了这一句,突然厉声问两个ฐ丫鬟道:“你二人果真不知道姑娘在用此药?可见着府里有人私下制ๆ药了吗?!”
一般的人,早就被这阵仗吓倒了,偏偏薛云卉不是一般人,还有理智能ม问出这一个个重要的问题。
小看此女了吗?竟将事情想得如此周全?是素有急智,还是早早ຉ地做好了准备?
“薛道长怎样?跟着你师姐赚了一笔?”
“哟,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随口问问。”她将话头掩了过去,又看了一眼薛云卉,这才换了话题问道:“这位是圆清道长吧,不愧是福清观的人。我都听邹嬷嬷说了,法术那样高强,真是多亏您了。”
武夫人方才就听说这茬了,见她拿了出来,面色紧了紧,“道长处置就好,我自是信得过道长的。”
“不急,”薛云卉也不再吓这二人,将符纸收入袖中ณ,悠悠说道:“总得带回去,让人见些头尾才是。”
邹嬷嬷也不敢乱说话,暗道此道人道行深,赚钱的路数也通透,真不能小觑,嘴上却只道应该。
福清观正是在惠山顶上,当年若不是薛云卉觉得在道观住着就能守着梧桐山庄定然不会一口应下山上修行之事的。
梁星不知她姑侄二人今日到来,颇为意外,一边招呼了薛云卉进屋坐了,一边伸手去抱阿荞。
薛云卉见她这般,又继续道:“看你眼神不聚,眼皮下垂,可不正应了此兆?二嫂今日便犯了口舌的忌讳,说不定,立时就有现世报喽!”
不信?现世报一下,可不就信了?
“百户客气了,有何事直接问便是了!”薛世历很是客气,不敢托大。
他问出这关键一句,薛云卉在屏风后头不由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可袁松越仍旧不紧不慢,一派淡然。
袁松越挑了挑眉,“没听错?”
去武家了?她家下人如何得知?
这侯爷听了,笑哼了一声,眯起眼睛看向她。
薛云卉深吸两口气,再次忍住想给他两ä拳的冲动,心道此人端地是难缠,少不得要下点猛药!
“呀,又有肉肉吃?姑姑是不是发财了?!”阿荞两眼放光,嘴里已有馋涎咋吧出声了。
她得了这么เ一笔钱,肯定当先就把庄子赎出来放自己้名下,然后……
那女子俗姓薛,名云卉,道号圆清,拜入正一教门下有些年头了,如今在城里行走作法,城中人都唤她一声“薛道长”。她做法事很有一套,不少人家对她甚是信服。
一说到债,薛云卉就气得眼晕。
可谁知,她脚底闹腾了一会儿,刚安静了一刻๑钟的功夫,就又有人跑了过来,一句话刺๐到她耳朵里头,好似惊雷,把她惊醒了。
“啊!姑娘……姑娘吊死了!”
吊死了?吊死哪儿了?
她心下不安,睁眼去看,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竟吊死在她身上了!
“真晦气!”她当时暗骂。
晦气归晦气,她这棵树上从前也不是没死活人。忘了是几百年前,就有个撞死在她身上的,那劲儿使得,差点没扎进她皮里头来,害她疼了好几日。
在她身上死了人,与她集天地之间的灵气犯冲,她自然不乐,冷眼看着那ว个叫薛云卉的女子魂魄飘了起来,晓得她是真的死了,也道这一家人把“大夫”俩字喊烂也没用了。
这家的哥哥是个疼妹子的,不是一般的疼,他最先赶了过来,见着自家妹子完完全全断了气,连眼都直了,跌跌撞撞的,要不是倚着她,那就倒了。
她这个冷眼旁观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暗道这人间的事总是一个人能扯下去一竿子人,这个哥哥就是个ฐ打头阵的,后边还有的闹。
她觉得自己可能年纪大了,听见人又哭又喊的就脑แ子疼,干脆接着睡觉算了。
又把知觉都敛了,她沉了意识,可还没睡着,只觉得一股冷意袭来。
这股冷意不同寻常,根本不是折她一枝、踹她两脚这么简单,那是冲着她的要害、她的魂魄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动弹,只觉得一阵巨大的疼痛在浑身肆虐开来,与此同时,她睁开眼睛,看见那薛云卉直了眼的胞兄,发了疯一般,正挥着斧头,狠狠地砍进她的树干里。
他一句话也不说,身上那股狠劲儿都灌注到เ了斧头里!
“砍了这树,让它吊死穗穗!”他嘶吼。
梧桐树里的灵彻底呆了。
她得罪谁了惹谁了?那薛云卉吊死在她身上,还怪她没拦下了?!
要是有脚,她能ม气得要把地跺烂。
无端受了薛云沧一下,哪里还能ม再受第二下,她当即抽出一根长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将他抽了出去。
薛云沧一头撞在墙上昏了过去,她被他毫无预兆地那一斧头砍了要害,伤了不少元气,又没个ฐ人为她这般出头,只好自己้忍着疼去调息。
她本以为这样也就完了,薛云沧砍了她一刀,她抽得他跌破了头,此事就此揭过。
谁料,这个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薛家大哥发起疯来跟疯牛一样,他动不得旁的人,竟全把他妹子的死算在了她头上。才过了两个时辰,他一醒来,就把一大家子十几口子仆从都喊了过来,说什么都要砍了她这棵树!
她恨不能把这一群人拍死算了!
可这么多人都瞪着眼睛看着,偏偏山上还有个道观,她不动灵力是等死,动了灵力更是招惹祸端。这儿里京城这般近,若惊动了道录司,来两个深不可测的道士,再以为她是什么鬼怪,布了阵做了法要炼她,她恐怕连魂魄都保不住了!
她好端端的修行,从来和凡人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今日就要丧在这群贩夫走卒的斧头底下了?栽在那个死了妹妹发了疯的薛家大哥手里了?
她怎么可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