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一路缓行到慈宁宫，慈宁宫内外铺满了地毯，王太皇太后穿着大红喜庆的朝服，花白的头顶上凤冠微微颤动，张太后和夏皇后左右两ä侧作陪，朱厚照也穿着吉服龙袍陪在一边，太后一脸喜意，而年轻的夏皇后却紧紧绷着小脸，时刻注意着自己皇后的仪容，偶尔老太后侧过头来跟她说几句话，夏皇后才露出一丝矜持的微笑。
…………
朱厚照哼了哼，道：“如若他们不跟朕讲道理呢？你知道的，这帮文官手里拿着圣贤经义当刀剑，朝堂上惯来横冲直闯，谁敢反对他们就是反对圣贤，就是大逆不道，皇帝也不例外……”
秦堪叹了口气，道：“下诏罪不罪己倒是其次，就怕大臣们把事情越闹越大，恐怕陛下下诏罪己还是无法满足他们，陛下若太配合，他们便无法达到犯上直谏以此邀名的目的，此事仍旧不依不饶……”
“道家房中术。”杜王氏倒不忸怩，大大方แ方道。
杜王氏横了他一眼，道：“谁也没说你不可以呀，这本典籍是当年师祖张三丰ถ留下的，正宗的道家修炼术，你和嫣儿照ั上面的法子修习，不出三五月。怀个一男ç半子不成问题，我大明自永乐以后罕有封爵者，而你竟被陛下赐封国侯，秦家兴旺指日可待，偌大的侯府没个ฐ子嗣继承那怎么行呢？”
杜宏面孔渐渐泛上潮红，也不知是醉意还是激动：“贤婿是个有本事的，老夫当年低看你了，如今若论圣眷，贤婿并不低于刘瑾，何以有力而不为？”
“岳父大人，小婿非不为ฦ也，是不能为也。”秦堪叹道：“伸张公理正义的前提，必须要建立在有实力的基础上，仅有实力还不够。还要看火候，看时势，等机会，陛下不问政事，朝政军务悉数决于刘瑾，刘ถ瑾乾纲独断，朝臣多攀附于他，其势渐渐坐大，他有陛下的信任，有诸多党羽的拥护。权势如日中天。要扳倒他等于扳倒半个ฐ朝廷，岳父大人，你觉得凭一己之力能办到เ吗？”
不……不是因为内库？
这记耳光又狠又响，下手很不留情，偌大的殿内回荡着清脆的肉击声，充分表达了刘ถ公公对自己智商的痛恨。对自己这张不打自招的臭嘴的愤怒情绪。
“贱民只想问一句，今晚之事……是侯爷自己的意思，还是另有其人？”
无缘无故的，事先没有一点风声，这位秦侯爷将他们召集起来，一见面便杀了一个ฐ，到底是皇帝陛下想对他们这些商人动手，还是内阁，或者……厂卫？
秦堪笑道：“老大人放心，估计杨大人离京不到百里就会被宫中ณ快马追回，三日之内必有变故。”
秦堪忽然笑得很坏：“老大人刚刚不是说过吗？晚辈正在使坏呢，顺手把杨大人这事办了便是。”
贬谪杨廷和的不是皇帝。也不是内阁吏部廷议，而是刘ถ瑾。
腊月十九，弘文馆复开的第三天，作为下旨同意开弘文馆的大明皇帝ຓ，不论朱厚照ั愿不愿意，开馆之日总归要露个面的，这年头不兴送花篮送锦旗，作为弘文馆最大的老板，朱厚照必须要做出老板的样子，不仅要亲自到เ场祝贺。而且还得摆出虚心向学的样子。
刘瑾神情愈发警惕：“杂家要付出什么？”
“黑锅怎么说？”
“简直惊才绝艳……”
秦堪暗暗叫苦，期期艾艾道：“这个……还需要组织研究研究，讨论讨论，摸索摸索ิ……”
刘瑾掌权。正德怠政，君臣之间的矛盾也愈发尖锐，朱厚照不喜见朝堂老臣动辄指责训斥ม的嘴脸，常以一句“龙体不适”便推脱上朝，并命百官奏事可呈内阁，由内阁票拟之后，送司礼ึ监批红。
今日朱厚照难得上一次早朝，群臣激动之余，却也带着几分警惕。
一名禁宫武士策马上前，将山鸡拾起，朝远处的朱厚照扬了扬，大声喝道：“陛下威武，亲手猎山鸡一只！”
一身戎装的朱厚照嘻嘻一笑，也不理会刘ถ瑾谷大用等人如潮水般的马屁。命侍卫将火枪继续填药装ณ弹捣实之后。把火枪抛给秦堪。
刘瑾怒极而笑。
深冬的京师，皇宫里也是一片萧条瑟瑟，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静静飘洒，触目所见一片如云朵般的洁白银装ณ。
一言概之，局内与局外的区别而已。看棋的人总是清醒的，下棋的人就不一定了。
不得不说，秦堪针对刘瑾的骗局成功了，刘瑾很配合，佛朗机炮开始量产，秦堪用另一种迂回的方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认识刘大夏的儿子吗？”
秦堪喃喃叹道：“国事一塌糊涂，家事也一塌糊涂，这老家伙的人生如此失败，他难道不愧疚么？丁顺……”
“所以，我说要制造佛朗机炮，刘瑾一定说不准造，反过来，我如果公开大肆反对造佛朗机炮，刘瑾说不定偏偏就造了，谁敢反对他就弄死谁，兵部尚书也不例外？”
明白了，不愧是未来的权臣，论起坑人，比秦堪有过之而无不及。
“鞑子所倚仗者，唯骑兵矣，骑兵来去如风，此所谓兵贵神速，两军对垒，骑兵集结成阵发起冲锋无坚不摧，此所谓重剑无锋。这便是当年成吉思汗横扫天下的最大原因，而我大明边军自永乐以后，罕有主动进攻草原大漠，军事上一直采取固守之势，土木之变后尤甚，鞑子犯边时往往以步兵相抗，拒马盾牌为先，长枪于后，一贯的战法是先以盾牌抵挡骑射箭矢和第一轮骑兵冲锋，随后再想方设法与鞑子的骑兵战阵接近，双方混战一团使敌人无法发挥骑兵冲阵的长处，可是这样一来，我大明将士伤亡太大，纵胜亦是惨胜，几乎两败俱伤。”
毕竟是兵部尚书，刘大夏对秦堪的分析还是颇为赞同的。
秦堪黯然叹道：“这几日我陪过她了，你是不知道，夜里她把我当牲口使啊，一次又一次，非要怀上才肯罢休，如今一到เ天黑我腿肚子便发软……”
回京之后应酬一直没断过，不停有人登门拜访，当然，拜访时礼物孝敬必然免不了的。
“为何不愿意？”朱厚照瞟了瞟秦堪，道：“朕的臣子也是年少风流，一表人才呀。”
塔娜勃然大怒，朱厚照神情一变，顿时敬畏莫名。
“陛下，大喜啊！秦堪没死！”
刘瑾哈着腰急忙重复道：“是真的，陛下！秦堪没死！辽河一战之后又有军报，秦大人身陷重围最危急的关头，朵颜卫都督同知花当遣女儿塔娜领ๆ一千骑兵飞马驰援，后来联同辽东都司副总兵叶近泉的三千骑兵一起，全歼了鞑靼来犯之敌。”
“秦帅怎会死？十日前辽河一战最艰苦的时候，朵颜卫都督同知花当的女儿塔娜领兵来救，接着辽东都司叶副总兵也紧ู急驰援，此战全歼了五千鞑子骑兵，秦帅受了几处轻伤而已๐，在朵颜部养了几天病，如今仪仗启动直奔山海ร关而来，秦帅是有大福分的人，怎会死？”
李二松开手，眼泪不知怎的流了满面，不停喃喃泣道：“天可怜见，天可怜见……”
秦堪注视着花当欲言又止的表情，微微一笑。
“说起此战，本官还得多谢朵颜卫倾兵相助才是，若非贵部出兵，本官此番怕是战死辽河了。”秦堪朝花当拱拱手。
大明自太祖皇帝立国和成祖靖难后，两ä朝大封有功之臣，获爵者不下数十，但这些人都有着开国定邦之功，他们封爵无话可说。自永乐以后，大明历代皇帝封爵极吝，这也是皇帝和大臣之间无言中ณ达成的一种共识。
听到朱厚照追封爵位的决定，众臣惊愕之ใ后，神情皆浮上愤慨之色。
张永不能不伤心，与刘瑾的关系一天比一天恶劣，张永正是需要外援相助的时候，盼星星盼月亮等着秦堪回京与他联手，结果却等来了秦堪的噩耗，秦堪死了，满朝之中还有谁能ม制衡刘ถ瑾？
各有各的计较，真正纯粹伤心的，却只有朱厚照。
一直没说话的叶近泉回答了这个问题。
秦堪沉思道：“我们与鞑子交战时，记得他们中途是下了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