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宪和一众义州卫的武将脸色果然变了。
秦堪笑着摇摇头：“风闻而已๐，做不得真的。”
李杲连朵颜卫都敢杀了冒功，足可见他在辽东跋扈到什么程度，敢杀朵颜卫的人，一定不介意再杀个ฐ钦差，反正辽东是边镇，杀了秦堪再往朵颜卫一推，最后领军与朵颜卫厮杀一阵，号曰为ฦ钦差报仇，京师里再派人打点几位权势人物，他李杲说不定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秦堪讨厌无法掌控的感觉，像讨厌麻烦一样讨厌。
连证据都不用找，必然是他了。
过蓟州，承平府，出山海ร关，一路领略๓着北国风光，钦差仪仗浩荡而行，沿途官吏的殷勤接待令秦堪烦不胜烦，他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办事，而不是跟这些官吏喝酒应酬，原本他还能堆出笑脸迎来送往一番，直到过了承平府后，秦堪实在腻透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应付，于是下令钦差ๆ仪仗每日行程落脚不再入城镇，选择野外扎营。
家里有这样一个女人，秦堪觉得自己้的人生愈发精彩了。
斩妖除魔正是君子应有之义，这只妖精今晚必须收服她！
“臣是钦差，代表的是皇上和朝廷，必要的仪仗肯定不能ม少，除此之外，臣还想把那正在训练的五百新兵带上，以壮行色。”
刘瑾眼中精光一闪，笑着插言道：“陛下对秦帅关爱若斯，秦帅真是好福气，秦帅还是依陛下所言把勇士营带上吧，万莫逞强，辽东路遥多险，秦帅安危委实不能指望那五百新兵……”
就是这么一个败类，偏偏跟朱厚照刚认识便结为ฦ知交。比亲兄弟还亲，相比之下，刘瑾付出十年心血的巴结和讨好是多么的等而下之兼可怜可笑。
秦堪不是太监，抢不了他司礼监的权力，但哪怕没有利益冲突，但凭他在朱厚照面前比刘ถ瑾更得宠。单就这一条，刘瑾已๐有杀秦堪的理由了。
朱厚照和夏皇后被侍卫护送进宫，一众惊慌失措的大臣也在宫门内收拢，重新า聚集起来。
朱厚照心里对此事大约也有数，于是将刘瑾和戴义叫到一个偏僻角落一人踹了一脚，又狠狠骂了他们一通，刘瑾和戴义虽满头雾水，但皇上语气严厉不准追查，二人自然不敢违抗，马上撤回了散出去搜查的番子。
国人素以大红为吉，皇家也不例外。
秦堪就站在朱厚照身旁，正阳门的两侧密密麻麻站满了朝中文武百官，原本应该喜气洋洋的日子，可此刻却人人面带怒容，礼部尚书张升脸色铁ກ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斜眼瞪着朱厚照。
朱厚照又给他找了个好差ๆ事啊。
礼部如今的尚书名叫张升，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小老头，老头其貌不扬，可他的资历却不小，他是成化五年己丑科的状元，其人颇具风骨，曾经因直言而得罪当时的大学士刘ถ吉，而被刘吉邀科道言官所诬，被贬离出京，直到刘吉被罢官才回京复职。
李二挠头笑道：“属下只觉得这事儿挺蹊跷的，明明做了一桩善事，却……却没法让人家念秦帅您的好……”
李二恍然道：“原来这便是您把王守仁贬谪到贵州龙场的原因……”
陈安怒道：“杂家奉司礼ึ监刘公公之命对犯官王守仁行廷杖，待四十杖打完你再讯问便是，锦衣卫何故对西厂番子动手？”
陈安一滞，接着恼羞成怒道：“是不是活口关杂家何事？杂家奉的是司礼监刘ถ公公的令，你们锦衣卫敢对刘ถ公公不敬？”
王华佝偻着身躯走在最前面，无数大臣簇拥着他。西厂番子们紧张了，纷纷拔刀厉声喝道：“这是刘ถ公公亲自下令杖责的犯官，尔等皆朝廷大员，聚集在此难道欲劫囚车么？”
“我儿何苦如此！”
“啊，咳咳，回来了……”秦堪胡乱ກ应了一声，心虚地瞟了一眼杜嫣，急忙换了话题：“你们在做女红啊？女红好啊，刚才我瞧着那幅喜鹊画得挺不错的，金柳姑娘以后不妨多教教嫣儿，不仅是喜鹊，别的东西也可以绣一绣，比如鸳鸯什么的，自古以来人们就把鸳鸯当成一对，寓意男女两情相悦，绣在枕面上不但好看，而且吉利讨喜……”
秦堪奇道：“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哟，大人们精神挺足呀，看来从南京到京师这一路上，番๘子们对你们照ั顾得挺不错。”
戴铣等人愈发愤怒，一边挣扎一边痛骂阉狗不休，骂得连陈安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拱拱手，秦堪客气地问道：“还未请教这位大人……”
“这不是我大明所制的火炮，它们出自何地？”官员弯下腰仔细观察着两门炮。
…………
“刘瑾那ว老阉货好阴险！秦帅和杂家从没得罪过他，他发什么疯非要弄个西厂出来？”
焦芳见刘瑾呆怔的模样，不由有些得意，捋着胡须缓缓道：“西厂，负监督纠察东厂和锦衣卫，位列ต于东厂锦衣卫之上，成化十八年，在群臣激烈参劾下，宪宗皇帝不得不关了西厂，然而其鼎盛之时，番๘子的数量比东厂足足多了一倍，一时间朝野深惧，市井民间不闻儿啼，大臣官员畏之如虎，风光一时无两。”
焦芳笑道：“可一便可再，宪宗皇帝能ม开，正德皇帝ຓ为何不能ม开？”
“来人，拿杂家的名帖去焦府，请焦老大人赴文华殿一叙。”
对尚武的朱厚照来说，禁中演武已成了宫中的必备活动，每逢几日便下旨令神机营或勇士营入宫，朱厚照ั下令放出数百只山鸡或野兔，然后令神机营放枪，谁打得最快最准，便能ม获得赏赐，或令勇士营打擂，谁最勇武也能ม获得赏赐。
朝堂上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处处标榜ึ君子之ใ道，实则几人能称得上君子？嘴上说得道貌岸然，转过身干的事尽是男盗女娼，相比之ใ下，眼前这位年轻人无疑坦率得多，诚实得多。
李东阳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秦堪微微一笑，没说话。
阴阳怪气的一番话，气得刘瑾当场变了脸色，花白稀疏的眉梢一挑，却碍于朱厚照在旁，刘瑾亦不敢太过放肆，一张老脸青红不定变幻许久，最后哈哈一笑，嗓音尖细难听。
杜嫣在卧房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细心地摆弄着她的三品诰命朝服，大红色的锦袍上，中间那只用金线绣成的孔雀被她抚摩得闪闪发亮，栩栩如生。
秦堪其实最喜欢看她穿着诰命服时的神气小模样，令他心里由衷地感到一种满足，属于男人，属于丈夫的满足，妻子以他为天，以他为傲，以他的荣耀为ฦ荣耀。
戴公公浑然不知秦堪此刻复杂的情绪，仍旧笑嘻嘻道：“奴婢特意在这儿等着秦帅，就是为了向秦帅道声贺，恭喜秦帅恩宠愈隆，日后封王列侯指日可待！”
他想起昨夜戴义给他开了宫门后，自己意味深长地跟戴义说了一句“前途不可限量”的话，此刻๑戴义特意在这无人的拐角处等着他，恐怕是来求前程了。
朱厚照却大失所望，秦堪是此次事件的第一受害者，他原以为秦堪会跟他一样兴奋不已，天花乱坠般将昨夜平乱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一遍，让满殿的大臣们好好长长记性，却不料秦堪竟只一句话便将昨夜惊心动魄的厮杀乱战轻描淡写地揭过。
“再多说几句呀！”朱厚照不满地瞪着秦堪。
谢迁黯然的神情顿时消เ退，闻言哈哈一笑，道：“风流岂甘他人后？刘ถ公，你我同去矣！”
五凤楼的钟声再次敲响，沉厚的宫门吱呀一声，被大汉将军缓缓推开，一名小宦官走出宫门，扬着拂尘大声道：“陛下早朝，公卿文武百官列班入奉天殿奏事。”
最令秦堪满意的代价便是将他们彻底从这世上抹去。
丁顺ิ眼中厉色一闪，暴烈大喝道：“东厂大档头陈陵犯上作乱，罪无可赦，斩！”
是不是今晚给钦差大人安排一个名叫“千曲”的名ji陪寝，完事了再送一个名叫“晓声”的名ji进去？
刘平贵犹豫了，虽说文官犹重风骨，不应如此谄媚上官，可是……不谄媚就升不了官呀，这位钦差可是皇上最宠信的大臣，待他回了京师，嘴皮子往左歪或往右歪，都能ม决定他刘平贵是调回关内某个富庶州府，或是在这偏僻贫瘠的边镇穷壤做官做到老死。
更何况钦差ๆ大人似乎有意对付钱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冲这一点，刘平贵决定认同秦堪对《文心雕龙》的解释。
当官的那天起便意味着自己不是文人了，所谓风骨，所谓节操，该舍弃的时候坚决舍弃。
清咳两ä声，刘平贵站起身刚决定对秦堪拍一番令所有人脸红心跳的马屁，却见秦堪神色古怪地扭头瞟向窗外。
刘ถ平贵和一众官吏心下有些奇怪，于是纷纷顺着他的目光朝窗外看去。
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里，一支火箭尾后拖着血红的火舌扶摇而上，在夜空中无声地绽开了一朵鲜艳的烟花。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边陲重镇的夜空里放了一支火箭，傻子都明白事情不寻常，在这个ฐ通讯落后的年代里，烟花并不仅仅代表着喜庆，有时候更是杀戮开始前的信号。
秦堪静静注视着夜空那ว朵烟花从绽开到消失，心中ณ不由大喜。
丁顺和叶近泉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