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呀,你来就好了。也替我劝劝韦蔚,这背时姑娘也急得死人。好不容易考上了,又死活都不去。钱不够我叫她先去读着,慢慢的给她寄去,她就不听。”
“也没说什么啊,就情绪很不好。……不过幺娘也别担心,没考上谁都会难受几天的,过两ä天就没事了。”
“新周老表。”雷新周是雷鸣父亲的大号。“老表嫂。你家两个哪个是老外呀。”
“反正你家两ä个,就有一个ฐ是老外。”
“你这就要整他﹖”
爷爷点点头,去耳房吩咐儿子和媳妇,叫他们不要鬼惊乍。不会有事的。儿子见父亲这么说也就不再担心了。只有母亲仍惦着,生怕有个一差二错。
在那里的陈列馆和万人坑,如果日本的右翼分子有幸光临的话,当他们白天看了那些捆人的皮条,晚上再到万人坑去看看那些泛着幽幽鬼火的枯骨时,那他们决不会否认南京大屠杀的历史事实,也决不会否认对亚洲人民所犯下的罪行,更不会歪曲历史,篡改什么教科书。
说起来这个军閥,在众多的赶场人中ณ识别谁是布依族人的方法也极简单。看外貌是分辩不清的,布依族人的外貌和着装跟汉族人别无二致,其方法就是辩口音。
同学们听他这话,哄笑声嘎然而止,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偷偷打量武老师。大家心里都明白,该死的雷鸣是指武老师说话跟《红楼梦》里的史香云一样,是个咬舌子。
哼。整不死的。我只要是用心学的,哪怕是自修我也能ม考上大学。面对这样的处境他无所谓。他不满的是那ว个ฐ处分,觉得在他一中ณ读这三年书,万一真没考上大学,就连服兵役的门也给他们堵死了。
政工ื处长是个经验很丰ถ富的人。姓田à。老师们都叫他老田à。三年前曾是解放军某部的一名少校教导员,他知道怎样跟这些调皮的学生打交道。
这届学生的第一个重点对象就是雷鸣。其实,他犯的事并不大,就因为染了个爆炸式的大金头,还给英语老师取了个ฐ侮辱性的绰号而背了个警告处分。
“哦。我以为ฦ你疯了,原来是在享受大自然。要我说,恐怕是想节约洗澡费吧。……也不想想,雨水有多脏,那ว些工厂排出的废气,不都和着雨水下下来了吗?”
“不信。你用脸盆接一盆雨水放在宿舍里试试,两天水就变黄了。”
“喜欢。喜欢就送你家做媳妇得唻。”
“好呀。”幺娘大笑说。“就不知人家年轻人是怎样想的。”
“我问过姑娘,她愿意。爽性先把婚给他们订下来再说。”
……“就怕我家幺毛配不上你家韦蔚。”雷幺娘想了想说。“这件事我看不忙,放到明年再说。要是明年幺毛考不上,我怕就只能当她的干妈啰。……再说这样对幺毛也是个促进,省得他以为小马拴在大树上——跑不掉了。”
其实,雷幺娘是个很了不起的母亲。她从自己的那ว段失败的婚姻ี中体验出,如果夫妻生存的空间和双方文化、兴趣、爱好有差距,那么这样的婚姻ี大多都是悲剧ຕ性的。并把这种体验有意无意地给儿子施ๅ以影响。
因此,关于婚姻,雷鸣首先感到เ的就是要般配,然后才能去爱。在他这样的年龄对婚恋就有这样的认识,实属难能可贵。
事实上,美满的婚姻,就是般配加爱再加物质基础的总和。关于物质条件的作用,雷鸣虽说还没有充分的认识,但他在文学家鲁迅先生的那篇小说《伤逝》中早已读到,只不过还没有引他起足够的重视罢了。
可见,母亲对孩子的影响,比书本对他们的影响更大。人都应该有一个好母亲,母亲的伟大绝不仅仅只限于对孩子的爱。所以母亲伟大,而责任也重大。
不用说雷鸣有一个好母亲。她不但从没打骂过他,而且一直把儿子当成小朋友。从儿子记事起,每有不顺心,她就会和儿子说起自己年轻时的经历,并对自己้的人生作过许多种推断。听得雷鸣如痴如醉,有时甚至会呆呆地看着美丽ษ的母亲,沿着她的思路想下去。
总之ใ,如果母亲当初不是嫁给那ว个混蛋,那么เ凭着她的美貌和能ม干,绝不可能嫁到东沟来,成为父亲的妻子,而自己也不可能姓雷。
那样的话母亲最起码也会嫁到那ว些乡镇上,再不济也可能会是一个小商店的老板娘,而自己也会十分幸福,绝不会在东沟这样的鬼地方แ,穿双黑皮鞋几天就糊成黄皮鞋了。
他恨那ว个混蛋军官,是他毁了母亲一生的幸福。
雷明很早ຉ就喜欢韦蔚,因为从小就在一起说笑打闹惯了,反而没有真正说起过婚恋爱慕方面的事。从韦蔚送他“对相”的那ว一刻๑起,他才发现他们之间仿佛早就以心相许了。自己是那ว么的爱她,更相信自己是配得上她的。
他的底子原本比她还好,不过是玩大意了,加之为ฦ那个处分跟武老师对着干了一年多,英语成绩吃了亏,只要好好补习一年,他相信明年一定能考上一所更好的大学,在将来的人生旅๓途中ณ和她比翼双飞。
当他听见母亲抱怨没准备什么礼ึ物时,方แ想起自己去了一趟州府也没给她带什么东西回来,正后悔时想起自己้的字还能拿得出手,何不如再次效发古人送她一幅字或许更有意义,想着展纸提笔,略一凝神,挥毫写下一首元曲。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写完搁笔,一阵没来由哀痛涌上心头,鼻子酸酸的眼泪就要流出来。堂屋里母亲的夸赞传入来,理智把他即将涌出的泪水蒸发了。
韦蔚也没进过他的卧室。她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暗忖。想些什么呵,这么呆。她轻脚轻手地走进屋去想吓吓他。他没发现。她忍不住伸头朝桌上看,那ว首墨迹未干的曲词跃入眼帘。她不由改变了主意,心也狂跳起来。轻声问﹕
“给我的﹖”
他还是给吓了一跳。慌乱间似觉那句‘断肠人在天涯’有些不妥,可还是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第一次穿裙子的韦蔚。暗想。人没钱怎么เ行呵,这么เ漂亮的人,成天穿着自制的土布衣服,就是朵鲜ຒ花也给弄得没多少亮色了。
韦蔚看着放在桌上的镜子,照片的一面给他翻过来。暗想道。难怪干妈口口声声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的。想着绯红着脸伸手把镜子翻了过去。
这动作让雷鸣又恢复了他以往的心态,嘻嘻哈哈的逗她说:
“吔﹗还真像个大学生了。不过。……”他说着,歪头打量她那两ä条梳得光滑的辫子。“我觉得省城里的女大学生肯定不梳辫子。”
“瞎说,你见过﹖”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去年分进我们一中ณ的那几个女老师我见过。她们都是师大的,头发都很男性化。只有一个是留แ长发的,但没扎辨子,就跟练九阴白骨爪的梅超风似的,头发把半边脸都遮着。据说这样方能显出婉约派诗人的那种‘起来慵自梳头’的婉约来。”
经他这么一说,韦蔚方想起去年真有这么เ几个ฐ女老师,当时同宿舍的几个ฐ同学还议论过,她顾ุ忌到自己是山里去的,家境又贫寒没敢发言,但她的态度是否定的。此时听雷鸣说起,也很想知道他们男生是怎么看的。
“你不喜欢辫子﹖”
话刚出口,她便觉有些唐突,脸一阵灼热,偷着打量他一眼。他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又变得矜持了。也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说:
“当然还是辫子好。理短发让人感到性别模糊,留长发又不编辫子,黄昏的时后从包谷林里钻出来,不把人吓死才怪。”
韦蔚给他说得咕咕地笑起来。他也跟着笑。笑着突然说﹕
“别ี只顾笑,还没办正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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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什么正事呵﹖”她现出茫然的神情。
“装憨了吧。该拜我了。”
“哦﹗”
她老实地后退了两ä步,作式要拜。他慌忙止住。
“慢。叫我什么﹖是叫佬表哥,还是叫老干哥呢﹖”
她抿着嘴,目光大胆地迎着他笑笑,深深地鞠了一躬说。
“老俵哥。”
雷鸣不过跟她闹着玩,没想她真拜。慌忙去拦,正好她又伸起腰来,头撞在了他的胸口上。她就势搂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鸣呐﹕“真的,我是真心的……真的,我是真心的。”说着垫起脚๐在他的脸上亲了亲,退回八仙桌前的椅子边坐着,两手扶椅背,头歪着倚在手上。
他张惶地朝门外看看,指指又指指她。她看他那模样咕咕的笑。她知道,他怕爷爷看见,爷爷就在对面的门边坐着抽烟哩。
她仍不管不顾,仍咕咕的笑,仍深情地望着他。那模样动人极了,妩媚极了。他的心不安分了,狂跳起来,浑身燥热起来,原地僵立着伸伸手又缩回去,他多想搂她在怀抚摩她,但他不敢,他顾忌爷爷,连话也不敢说。
韦蔚见他这神情,知道这就是布依族人和汉族人的区别了,小嘴一嘟็,更大胆地说﹕
“今晚我们出去唱歌吧,我多想和你唱一晚上的歌呵。”
布依族的婚姻ี观念历来都很开放,他们的婚姻很少有父母包办的。她们择偶,择的不是对方的家产和地位,只选勤劳和善良。恋爱方式就是玩俵,——对歌。
她们主张嫁人就是嫁人,讥笑汉族女子嫁的是房子﹑银子和老子。她们嫁的才是汉子。布依族的爱情观是最真挚、最纯真的。
他们是歌的民族,其情歌娓婉动听,直率纯真而抒情,比兴自然而生动。两族人原本就是通婚的,他们的恋爱方แ式汉族人自然吸纳,何况其方式是那么的生动浪漫,让汉族青年眼热。所以,这地方的汉族青年大多都会玩俵,唱情歌。
雷鸣听她这话。心里有些把持不定,不知如何回答。
韦蔚见他沉默不语,站起来挑逗说﹕“敢不敢。”
“有什么เ不敢的。”他应着坐在了床上,想了想又说。“只是不是时候了。这些天你绝对没休息好,今晚要再不好好睡一觉,我就担心你在车上睡着,带的东西给人顺ิ手牵羊了都不知道。”
韦蔚听他这话默不着声了,只把那ว双美丽ษ的眼睛,温情地久久ื地注视着他。雷鸣看着她笑笑,又慢悠悠地说。
“都同学十二年了,有什么还不了解的,你放心的去。……这次的教训太深刻了,我会管好自己的。不会贪玩了,玩够了。请相信我,明年我一定能ม来。”
“我相信。”
韦蔚闪动着眸子,温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