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才人说得也在理，和淑夫人迟早是个大麻烦，可我在孕中ณ，不愿多生事端。何况，太后、容德夫人都盯着我，若非必要，我只求自保，绝不会主动与谁为敌。”武茗暄一口气说完心中想法，抿着酸梅，住了口。
武茗暄微怔，低下头，仔细思索ิ一番๘，笑道：“不会，至少目前她还不会做出对我不利之ใ事。”
随着李炳福一声高唱，御辇先起，武茗暄躬身相送后，才由青浅、锦禾扶上孔雀辇一路随行而去。
宁昱晗像抱圆肚瓶般双手贴着武茗暄的肚子，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拿鼻尖蹭着她的耳垂，柔声轻语：“多想和你一起过除夕，可惜……明夜得去皇后宫里。所以，我今日紧赶着把政务理完，好提前陪你过节。”
武茗暄一面招呼着众妃嫔落座，一面吩咐沈木云安排人置茶点。
“皇后娘娘请用茶。”武茗暄双手托起盏底，恭敬地呈给皇后。
她们三人间的暗涌，慕太后瞧得清楚，不但不欲劝解，反而有心往上再泼些油。她迟迟不话唤起，直到看见容德脸颊๐轻颤，似是快要绷不住了，才微微抬手，道：“容德也来了？”遥遥虚扶一把，命人赐座。
和淑、武茗暄也趁这档口，与容德夫人见礼，各自回座。
文婕妤目中喜色一闪，转瞬又有些担忧地看向颜才人，轻咬唇瓣，欲言又止。
果然！颜才人心下暗道。其实，早在武茗暄入宫之初ม，她就已经怀疑，只是无论试探，还是希望从文婕妤口中打听，都无果。毕竟已经结盟，她也不愿让武茗暄生出她有别样心思的念头来。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皇上牵挂了多年的人究竟是不是眼前的慧妃？
磕头的动作猛然顿ู住，陈禄瞪大眼望向武茗暄，凄然唤着堂侄的名字：“福，福儿……”
“娘娘要奴才做什么？”陈禄迟疑一瞬，飞快地瞄一眼武茗暄。见慧妃眼神冷冽，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问的权利。他咬牙俯，道：“娘娘有命，奴才不敢不从。”
陈禄一直垂跪地，没有察觉到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但也能从慧妃的话中体会出一丝危机来。不敢抬头的他心下忐忑，却自我安慰着。他的话并无漏洞，即便慧妃娘娘有所怀疑，也无法治他的罪！
宁昱晗紧锁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冷峻的面容也缓和些许，点头道：“朕想来也是如此。商骏，你且起来。”待商骏起身，又道，“虽说如此，但你亦有失察之过，便罚去三个月俸禄，小惩大诫，望你往后莫要再犯此糊涂！”
名唤纸鸢的宫女咬着唇，颤颤抬头。半面容颜姣好，另一半虽已用稍作遮掩，但在灼灼灯火下，如爬满蜈蚣般凹凸不平的丑陋疤痕还是清晰可见，很是瘆人。
慕太后的坐席在宁昱晗之ใ侧，居高临下倒是将一切瞧得清楚。捻转佛珠的动作顿住，她似是想起什么，深深蹙眉，狐疑的眼神凝注在纸鸢面上。
武茗暄刚坐下，便抬眸与宁昱晗对视一眼。她相信他，也请他信她！
皇后早已๐斟酌好字句，微垂着头，低声道：“容德、和淑报得急，妾也是刚听闻，寻思着事关皇嗣，是大事，这才等不及明日。”
伺候在旁的宫女、内监们都低垂着头，可帐内情形却一清二楚。他们暗暗思忖，这个慧妃果然得宠！
宁昱晗面上笑容更深，自顾勾取酒壶要为她斟ต酒，话音轻柔地问：“折腾好一阵子，午膳都没用，饿了吧？”
半日时间都窝在车厢内渡过，武茗暄本性好动，不禁觉得煞是无聊，掀起车窗帘望着外间田野、树林看了半晌，放下车帘时，幽幽叹气。
武茗暄回过头来，瞥了一眼，随手捻两粒杏仁狠狠地咬着。
武茗暄静静地听着，耳畔渐渐有了些湿润感觉，讶异之下，便要抬头，却听闻他最后一句，心下当即会意过来。思绪一转，她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来，你不是真心想要放我离宫啰？”
想起近来和今日的委屈，武茗暄顿ู觉忿然，红唇悄无声息启开，银牙一口咬上他的手臂。
“朕自然不能说。之前，太后数次暗示，要让安昭仪及早受孕。若叫太后知晓红花浴汤之事，岂不是明白告诉她，朕早就与她对着干了？”宁昱晗哼笑摆手，“不过，即便太后不知红花浴汤之ใ事，你以为她真信安昭仪？朕亲爱的母后可不在意安昭仪腹中是否是我宁氏血脉ำ！”
“说来，安昭仪也真是好本事，朕竟不知道她何时有孕了！”宁昱晗眯眼浅笑，手中一杆徽州ะ紫毫随笑声而断，“躲得过一时，还能躲过一世不成？母后既然有心如此，那朕不妨陪她演这一出好戏。待安昭仪腹中孩儿落地，再来个ฐ滴血认亲。”
扭打在地的二人齐齐停下动作，均是一脸惊色往门边看去。
一听到这个声音，武茗暄再不管洛菱宛，身子一软就地坐下，欣慰地笑了。
“哼，她刚起势，难不成还敢动我？”桑清哼笑，拍着武茗暄的手道，“少替我操心，你说说，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糊弄她的？”桑清失笑，眼眸扫过一旁的青浅，“皇上平日对你如何，我瞧得真切，断不信你会就此一蹶不振了！青浅跟着我，比去尚宫局好。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等你回来，还你一个ฐ完好无损的青浅！”
堂上百官低垂着头，却在暗中与相熟ງ官员交换眼色。
“桑侍郎不过是问出了朕挂念的，何罪之ใ有？”宁昱晗探手到เ腰间，轻轻磨蹭那ว串紫玉佩，唤起桑瑞，又问左承恩，“据你看，二者有关联否？”
“我看啊，不见得。瞧前阵子皇上对娘娘那般，是真上了心。”沈木云想了想，又摇头，“不过……怡欣殿那边儿倒是说，娘娘出殿后，皇上还一个人坐在殿内，没有半点声音。就连李总管都没敢进去伺候，就怕触了霉头！”
沈木云与锦禾对看一眼，也是叹气摇头，各自垂苦思。
“后宫佳丽三千，哪有人真能得到独宠？”武茗暄微笑摆手，“本宫若连这都想不明白，往后在宫里的日子还怎么过？”
今日请安，众妃嫔的神色都有些异常。昨日才因慧妃的盛宠心下暗恨，可一夜之间，容德夫人已再度获宠，且今日还得了皇上体恤，不必来松香殿请安。
“这……不是除了皇后外，都不能在御乾宫过夜么？”
“可不是么，这算什么เ事儿啊！”
距离回廊尽头越来越近，那名宫嫔却猛然刹住脚步，警惕地看向两ä侧竹林，身子微微颤，犹如惊弓之鸟。她脚下只稍顿一瞬，便回过神来，咬紧ู下唇，向着松香殿的方向小跑起来。
陈禄挥手，无声下令，让内监们停下步辇，又低声吩咐他们把步辇抬去回廊入口处相候。
话锋猛然顿住，宁昱晗低头看着武茗暄那双清澈的眸子，心底的话终究没有说出。他怕一旦ຆ说出，这倔强的丫头便会记到เ心里，会把他曾想撇开她这事记一辈子！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当我回宫，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母后……呵，那位看起来对我堪比亲生的母后，她端来一碗汤药，告诉我，说我体内有些虚寒，需要服药。我看都没看那药碗一眼，因为我知道，即便是毒药，我也得乖乖喝下！我当着她的面，一口喝光，她就安心了。拭嘴的时候，我故意吐了些在绢帕上，偷偷让李炳福去找可靠的御医查验。呵……你知道那ว是什么药吗？那是‘迷情’！”
“母后和皇祖母一样，她们都是野心勃勃的女人。可母后却比皇祖母聪明，也更知隐忍。‘迷情’能催情，更有乱人心智的作用。她是想要我做这个皇帝，想让我在她还未筹备完善时，能替她管理好朝政。你没瞧见宫中那么多得她心意的妃嫔？她是想让我不知不觉被她操控，成为她的傀儡！”宁昱晗频频冷笑，“她就像一只毒蜂，没有一击即中的把握，绝不会轻易蜇人！不过，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亲近她，更不会费尽心机挑起她与皇祖母的嫌隙，借她的势力逼得皇祖母放权，得以亲政了！”
“慧妃啊，你仰仗什么，本宫明白。可‘月满则ท亏’的道理，只怕常年流落在外的你是不懂得。”容德夫人浅抿一口茶水，斜睨武茗暄，“当初，洛美人宠冠六宫且不敢如此，慧妃如今这般倨傲，就不怕将来也落得与她一般下场？噢，不，洛美人好歹还有个已故昭华郡主ว这样的好姐姐，慧妃却没有。你若是落马，怕是比洛美人还要凄惨啊！”
“皇上驾到……”
李肃仪诧异，以眼神询问青浅。青浅目含隐痛，微微摇头。
武茗暄被李肃仪哭得头疼，揉着额，蹙眉喝道：“够了！”裙裾轻扬，往旁้走了两步，回紧盯着她，问道，“你说不知浮沉香有毒，以为洛美人只是想压制ๆ本宫，可是真的？”
“你说的‘她’是指何人？”武茗暄正色问道，看叶肃仪的口型已๐成“容”字，当即掩口轻笑，“你若想生，便说实话；若是想死，尽管胡咬。本宫定会让你生不得，死也难！”
“放肆！”陈禄在旁้听得这话，瞪眼低喝，“叶肃仪，你可要瞧清楚，你是在和谁说话！”
“当时情急，娘娘问是否能活命，奴婢情急之ใ下也没来得及细想。付院判说得没错，是有些许影响。”锦禾执箸布菜的动作微微一滞，转过身来，对武茗暄欠身道，“不过，请娘娘放心，奴婢可以为娘娘配制调理的药方。娘娘若真想有孕，不是难事。”
“嗯！”武茗暄重重点头，也是满面喜色，低头想了想，吩咐道：“锦禾，去告诉木云姑姑，让她东厨备着膳，等皇上议完事奉上。”
皇后表情淡淡地看一眼昏迷的桑清，侧眸一扫，“崔院使。”
太医院院使崔闵通忙应喏，命医女接过武茗暄怀中的桑清，将她安放在随行而至的宫婢们抬来的软榻上，领着三两御医上前，就地替她把脉、诊治。
“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皇后随口对武茗暄问道，一双凤目目光沉沉。
“回皇后娘娘话，妾也不清楚。丽ษ妃只说腹痛，不曾提及其他。”武茗暄恭顺颔，双眸却不自觉地看向桑清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下暗忖：且不说桑姐姐已有了皇上的骨肉，就说她身为ฦ六妃之一的身份，与睿扬哥哥是绝无可能了！但我既然答应了她，就定然会将今日之事告诉睿扬哥哥，哪怕……这种事，最不该由我来说。
武茗暄的走神，皇后不是没有察觉，但也只当是她与丽妃感情甚笃，太过担心的缘故，并未作他想。
就这么会子功夫，崔院使等人合力会诊已有了结果——丽妃是误食了含有瞿麦、白芷的东西，破了血，恐怕是要早产了。
皇后闻言，蹙眉思忖稍许，利落下令：“伺候丽妃的宫婢，留แ下一个ฐ跟着伺候，一个ฐ先回华音宫准备去。”又对崔闵通等人吩咐，“你们赶紧跟着去，本宫随后就来。”待一干人等都应了，各自忙去，才转头看向武茗暄，“慧妃，你也是双身子的人，就先回吧。”
武茗暄应了喏，微微欠身作礼，唱了一句，“恭送皇后。”等皇后先行入内了，才扶着青浅、锦禾的手往内苑走。心中记挂着宁昱晗的大事，也担心武睿扬，临出殿门前，她实在忍不住，装作不经意地回一望，没与昱晗表哥的眼神对上，却恰好收入武睿扬的苍白笑脸。
心下莫名一颤，武茗暄快移开目光，往上方看去。
宁昱晗长身立于蟠龙座后，两侧站了太傅、武致洪等人；而慕太后则亲自扶着慕霆钧站在蟠龙座前，周遭也围着不少正对慕太尉的伤势表示关切的人；双方看似谈笑，实际已๐呈剑拔弩张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