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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问计(二)

宋病己顾不得瓢泼的大雨,将跪在地上的孙膑扶起,小心翼翼的扶他靠躺在高墙之下,孙膑浑身全湿,雨水冲刷在他身上,复尔如水银泻地般滴落,好似在洗涤๨着他的身子,厚厚的污垢被冲刷开来,宋病己้总算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这一仰慕已久的人物。

那孙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刚才在这大雨中执着的跪拜耗费了他极大的体力,瘦削的身材在滂沱的大雨中显得如此渺小,数年未换洗的长衫上不但不堪入目,而且好几处已๐然开裂,可以算得上是衣不蔽体了。宋病己心中不忍,黯然褪下自己้的长衫披在孙膑身上,孙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仿佛从他脸上阅读着什么เ,努了努嘴,正要开口,滂沱大雨中却传来一阵马蹄声。

宋病己不过一布衣白身,在这洞香春中却如彗星般崛起,名震洞香春三室之ใ二,不知何时已然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一桩美谈,甚至有人将宋病己与那变法强魏的李悝相提并论,除了出身,单说两人的才情倒是别无二致,想来这宋病己封侯拜相指日可待,这一小道消息在大梁城颇有市场,流传亦是颇็广,若是要形容此时大梁城中宋病己的声望,有一句话甚为贴切,那ว便是滑稽列传中,淳于髡谏齐威王之语——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ท已,一鸣惊人!

宋病己呆站在街头看了一会儿,甚觉得这些表演无趣,眼角的余光瞥见二老两眼放光、看的是津津有味。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难怪,他前世里见惯了电视中的各式各样舞蹈,不说其他单是每年除夕夜春节联欢晚会里的那些歌舞类节目都已经让宋病己看得想吐了,面对这些老式的社舞除了热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亮点,大抵是审美观的问题,这只让宋病己觉得了然乏味,若是非要说这古代有什么歌舞能让宋病己有点念想的,大概也就是唐太宗李世民自编自导偶尔还自演的秦王破阵乐了,可惜那要千余年之后才会出现,现在决计是看不到的,只盼自己再死一次运气好正巧穿越到เ那贞观之ใ年大唐盛世或许才能有机会一睹为快。

“我有些乏了,暂且就按先生今日所言去办。”良久,大小姐终于开了口,只见她挥了挥手,有些颓然的坐在软榻之上,两眼失神๰。

当屋内终究只剩下自己一人之时,蝶儿脸红一阵,白一阵,眼底竟是升腾起了一股氤氲的水气。或许宋病己้自己้亦未曾想到方才所言会给她带来如此之大的震动,刚才他的一席话几乎是将大小姐这些年来的努力通通加以否定,蝶儿实在不明白自己一直所恪守的行事准则,为何到了宋病己口中便成了水中月、镜中ณ花?而这“连灭六国、赏万金”的铜板乃是父亲早年所立,在她的眼中,自己的父亲博古通今,才学了得,天下少有人能及。更兼身为一门之主,向来都是算无຀遗策。不过蝶儿却无法对宋病己进行反驳,这些日子里棋室之中的人较之以往多出了不少,本以为是因为有宋病己้坐镇之故,现在想来却非如此,棋士们的确早ຉ已不对灭六国、赢万金抱有希望,甚至从他们眼底已经看不到对大堂端放的铜板所刻之字有分毫的狂热。

“大小姐?”宋病己松开手,扁了扁嘴,他在这位大小姐手里吃了个暗亏,心中原本就有些许怨怼。只不过人家是雇主ว,自己不过一打工的,虽有怨言,也只能埋在心底,何况除了这位大小姐,其他人诸如许老、田老待自己皆算不错,这些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当然最最重要的,宋病己自觉这样的活路还是比较适合自己的,与最初的设想相比,做洞香春的客卿和做别人门客——在棋盘上与人争斗总比与人现实中勾心斗ç角来得要好。

“小姐行事,如何是我所能知晓的。”许老微微一笑,却并未回答。

“田老,何事寻病己。”执事乃田氏,在洞香春资历甚深,因而宋病己尊称其为田老。

田老话未说完,宋病己脸色大变,截道:“可是哪国棋士?”

“先生可是白身?”没想到屏风后的女子并没有回答宋病己的问题๤,反而开口反问道。

“先生见谅,小女子非刻意相问,只是有些好奇先生年纪轻轻便如此精通棋道,不知师承何人,仙乡何处?”女子继续问。

“病己固然心中ณ好奇,亦知先生此行如此仓促必自有原因,我虽有猎奇之心,但若是先生有为难之ใ处,贸然相问,岂不是更加失礼。”宋病己缓缓说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先生何出此言。”国梓辛那谦逊的态度让宋病己对他的好感再次加深,当下说,“在下虽才学浅薄,亦知知音难求,先生若是他日回转大梁,病己无他愿,但求与先生同饮一番,一醉方休!”

“先生雅量,如何不让在下汗颜。”国梓辛微微摇头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二人再满饮一盅,便将此事略过如何?”

“未知宋先生刚才所称之‘子曰’可是那ว孔丘所言?”放下酒盅,国梓辛擦拭干嘴角的酒痕笑道。

来人自然就是大堂内那位红衣男子国梓辛,毕竟在这里宋病己认识的一共也就他和那ว许老二人,如果非要算上那ว位子奇先生,也不过寥寥三人而已。那位子奇先生早已掩面而去,许老自不会出来寻他,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也只能是国梓辛了。

国梓辛所言的约定,便是刚才在大堂内邀宋病己้坐长夜饮一事。宋病己心中暗笑,自己断ษ然是不会忘了这一茬的,怕就怕你忘了。于是当下开口说:“病己自是没有忘却。”

正因为ฦ如此,国梓辛才会如此不忿,这个子奇先生如此所说显然是看不起宋病己。宋病己也是面色铁青,不过他心知自己不过一籍籍无名之ใ辈,而这个子奇先生已๐连灭三国,自视甚高也是理所应当。不只是被人在口头上如此羞辱,若还不应战的话,不仅自己心中恶气难忍,也๣会徒令众人耻笑,当下便冷冷答道:“既然先生愿意赐教,在下自然亦是欣喜不已。至于让子搏杀,一战若败,再让不迟。”

那执事这才反应过来,兴奋的应了一声,回身向棋童道:“伺候大盘,棋室摆案。”

宋病己没有多余的自谦客套,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若是胸ถ有见解而遮遮掩掩,便会被人大为不齿。唯今之状况,若自己不能说出赵国之胜机,定成为ฦ众人之笑柄,于是拱手笑道:“我叹诸位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皆为棋之表象所迷,未见其真意。”

“敢问白棋败象何在?”显然还是有人不相信宋病己้的论断,不待他说完,便有人开口向他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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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了捏脸颊,灼热的疼痛感确认了自己้刚才不过又是黄粱一梦。宋病己嘴角缓缓浮现出一丝苦笑,疼痛在某些时候也不一定是件坏事,至少能确信自己是活在真实之中ณ。

这段记忆让宋病己无时无刻不寄望着自己还是在梦中,当梦醒来之ใ时,走出熟悉的卧室,母亲会佯怒的看着自己้,责怪一声小懒虫。然后催促着全家人去饭厅吃业已准备好的早ຉ饭,用餐的时候,父亲会如新闻联播的主持人般将近些天全国各地的大事录播一遍,虽然根本没人在意;妹妹会抢着诉说学校里的趣闻轶事,虽然常常说漏嘴,不小心提到自己干过调皮事,引来二老的责骂;母亲则会唠叨最近的菜价越来越贵,都快赶上肉价了,从而反复叮嘱两个子女要多吃,虽然自己和妹妹依旧会对饭桌上绿色的食物敬而远之ใ

屋外大雨依旧ງ淅沥沥的下着,而屋内三人的讨论则越的热烈起来,当然大多数时间是宋病己与蝶儿大小姐再说,许老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时而争论、时而附合的两人微笑不语。只是眼神中颇็有几分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深意

注:此处书๰指的是尚书。尚书原称《书๰》,到汉代改称《尚书》,意为“公之于众的(古代)皇室文献”。《尚书》,在作为ฦ历史典籍的同时,也被文学史家称为我国最早ຉ的散文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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