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告别总是那么轻易,从不计较后果。我记得我没有说再见,因为生活里,不是每一句再见都能换来下一次期会。这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懂ฦ得的道理。
机场人来人往,我提着大大的行李包。文森特在人群里向我招手,我看着他,也朝他挥手。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在以我没有察觉的度老去。我想起江叔,我的父亲。十年前,是他,牵着我认识这个世界。如今,我也要告别,再次孑然一身踏上旅途。
“我想回s城看看,矢车菊快要开了吧……”我说。
蓄他只是点点头,答应我。
我扶着桌子站起来,手臂上擦破了,往外渗着血。
“生什么事,怎么流血了?”他抓起我的手臂,询问道。
我回过神,拿手抹掉眼泪,换上微笑,转过身。
“嫁给我好吗?”李响走到我身后,轻声说。
李响很显然是看出了我的这种不安,吃完饭,他就拉着我,以他有事为ฦ借口,向他的父母告别。
“李响,我不知道,我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我看着窗外,回忆一幕幕。
李响表情有些惊诧,母亲的死他是知道的,他早就调查过我的背景。我想他惊讶的是我说出这些话的神情和语气,我表现得太过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不是自己้的母亲。
“是。”对面的李响回答倒是爽脆。
他的侧脸刚毅,线条明显。他认真开车的样子,很好看。
“带我走好么?”我问。
他看着我,坚定而真挚。
“给我点时间……”我轻轻说。
外面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到玻璃上,出清脆的声音。我望着玻璃上氤氲起来的水汽,突然想起来绿萝还在窗台上,早ຉ上出来的时候忘了把窗户关上,它该淋坏了。想着我便起身,拎起外套就要回去。
“回去。”我不理会他,拉开门往外走。
李响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莫言,你不疼么?不累么?你受了伤,为什么还不能ม学聪明。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是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我知道了。”我说。
“什么เ时候做手术?”
“家属呢?”
电话很久才被接起来,是苏晴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和平餐厅。”她在那头温柔地说。
“好的,你等等,我去叫他。”她说。如此熟ງ悉的对白,只是物是人非。话筒里出现安静的空白。
“我在信里说来看你,你没有收到เ?我在你楼下等了你三天,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
“莫言,我的论文在省里获了奖,学校有意将我保送去加拿大念研究生,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就会出国……”他兀自絮絮叨叨。
“傻孩子……”文森特拍我的头,像父亲一般的疼爱。
“生活是什么,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遇见一些人,经历一些事,明白一些真相。我们不停行走,间或回或停留,但是最终走向静默,这便是生活。”
我在想,如果江和此刻出现,只要一句话,我立刻跟他走,去哪里都可以。全世界我都不要,只要他一句话,我便将一生都给他。
中午刚到เ这个城市,晚上就离开。长途跋涉,不过因为ฦ心里仍旧ງ有着希望,仍然抱着一丝幻想。而现在,我仍然不愿放弃。我对自己说,江和,我不放手。
江和坐在地毯上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整个房间充满电子舞曲的嚣叫,似乎掩饰某种空洞。他看到我,表情惊诧。
江和堵住我,“你干什么!”
打点滴。文森特没有回学校,在医院陪了我一天。给我买来稀饭,椰蓉蛋糕。
我说,“文森特,感谢你,我真的不知所措。”
“有人。”他突然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