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手撩开衣袖狠狠地咬上去，唇齿间一阵血腥。剧ຕ烈的疼痛让我镇定下来。放下手臂，拿衣服盖住，若无其事地看着江和，他买到车票。
“莫言，你这样我会恨你。”
“考上了大。”
“我前不久才回广州，看到你的信赶火车回来。母亲她，现在怎么样？”
她微微睁开眼睛，侧过头看我，半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还是把你找来了。”
“莫言，帮我办出院，我不想死在医院里。他们需要担保人，你去签字。”兰姨平静地说，如同让我替她倒杯水。
后来他带我去看他的画室。
哪里像是画室。倒像是小孩子乱涂乱画的场所。和他的人一样，自由随性，甚至带着点邋遢。我这么说并没有厌恶的意思。相反我很喜欢他，我总觉得他的身上有着一种孩子一样的真。我知道我这样说是不对的，因为他已经四十七岁。
打水在庭院里清洗内裤。鲜艳的血污在白色的映衬下触目惊心。体内有甜腥的血液汩汩涌出，有隐隐的疼痛。有某种东西在流失，离我远去。
那一年，我十七岁。
江和寄钱回来。寥寥数语，“一切安好，勿念。”
我确定他是在故意遗忘我。一年多，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封信件。他决意要和过去决裂，所以可以如此狠心。对二十年的时光，对母亲，对生活过的一切。当然也包括我。
兰姨回到家里静养。她变得异常安静，这让我有些害怕无措。她像耗尽了能量的机器，没有了尖锐刺耳的生气，只剩ທ下疲软迟钝。我想她的心里必定了无希望，所以任何事情都无关紧要，仿佛深渊，扔下巨石也不出声音。
在阁楼的天台上种满植物，耐心地给它们浇水，仿佛等待一个诺言一般郑重其事。花朵盛开的时候，就摘下来插在花瓶里面，放在餐桌上，弥漫出淡淡的芳香。兰姨ถ时常看着它们出神，然后叫我拿走。她不喜欢它们如此丰盛。
在值班室，医生拿出兰姨ถ的脑部cນt，指着两片脑叶的中间部位，在那里，有一团黑色的阴影。我感到一阵惊颤，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我摇头。
我不说话看着他，然后撑起伞，转身往回走。快要走出弄堂的时候，江和追上来。塞给我几张纸钞。“莫言，这些钱给你买书，好好念。以后不要再来了。”
江和很久没有去学校，校方下了退学通知。兰姨知道以后，没有什么话，只有眼泪，无助的眼泪。
一整天没有见到江和，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和江叔在校门口等了半天，他才拖着脏兮兮的书包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江叔叫他，他看了我们一眼，把书包甩到肩膀上，往街道对面走去。他的白色衬衫在街角闪过，江叔说了一声随他去，拉着我回家。一路上，江叔询问我在学校的情况，我有一声没一声地答着。
“你是谁？”我也看着他，声音没有温度。
我凝视他的眼睛，然后侧过脸，没有再说一句话。我知道，除了跟他走，没有其他选择。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你心里。”他说。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深不见底的眸子两ä抹火焰一般灼得我不自在。我低下头，有点做贼心虚的狼狈。但是转念一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我心里有没有人和他有什么关系，究竟？
于是我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睛。那里云淡风轻，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像两汪湖水。他微笑看着我，仿佛看戏。
“歇会儿吧，你累了。”他说，牵着我走出舞池。
我知道，我遇上了一个狠角色。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