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沉沉睡着，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的自己不断下沉，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然后突然惊醒，一身冷汗。
我迷迷糊糊又睡到中午。
高老头嘿嘿笑着，一拍大腿：“鹅就说嘛ใ，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孙中平说好。
真正意义แ上的白事知宾都有自己้一套方法判ศ断死者是否安分的方法，就跟卖水果一样，卖的多了，用手颠一颠，就能估算出有多少分量。
只是稍稍看了一眼，便知道，老爷子身上阴气相当重。
现在殡仪馆的仪仗队，大多是做给逝者家属看的，并不符合人伦。但因为有面子，有气势，所以大家吃这一套。
奶奶从事这一行六十多年，十里八乡，算是最有名的一个。
奶奶迈着小碎步，背手在院里溜了一圈，问：“隔壁村的王二山发现的先生”
赵福禄把儿子尸体被发现的经过说了，奶奶拍板决定明天去把王二山请来。
末了加一句：“那头牛也牵来。”
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赵千可能是要找那头牛报恩，毕竟是它发现了自己的尸体。
赵石慌忙开着卡车去请王二山过来，那ว牛载在后头。
结果到了赵家附近，又发生了一件事。那时候奶奶和赵福禄等人还在门前等着，只听到เ一声闷响，那ว牛竟然从急行的卡车上跳了下来
只听到咚的一声，众人当时就呆住了。
王二山是个农民，耕牛对于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急得喊：“快来人啊”
忙前忙后，牛没事，大家虚惊一场。但是它就是不肯往赵家靠进一步。王二山死命的拉，都拉不动。
赵家人当时就懵了。
赵石忐忑说：“叔，这咋搞”
赵福禄回头看奶奶。
奶奶皱着眉：“这牛真有灵性。”
在乡土间有许多传闻，牛是最有灵性的动物，所以古时候牛棚常搭在屋后，有“屋后养牛防灾，屋前养狗防贼”一说。
贼好防，灾难防。
牛养在屋后也有避灾一说。
也有传闻，用牛眼泪抹在眼睛上，可以开天眼，见着平时看不见的脏东西。
王二山是个矮壮男子，留着平头，见到此景，生气了：“不去了，说啥俺都不去了。”
赵福禄慌张说：“大兄弟，帮下忙”
王二山摆手，弹了弹裤子上的灰：“不行，说啥都不行，俺要回去了。”
奶奶说：“这是积德的事儿，您帮下。”奶奶并不常说话，即便在主ว持丧礼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也是关于丧ç礼上要注意的事项，极少主动求人。
她在我记忆中ณ，永远都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奶奶，但她拥有着所有女性都应该有的品德。
奶奶开口求王二山，王二山依然拒绝。
正当这时候，那牛竟然咕咚一声跪了下来。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到王二山家的牛一边下跪，眼睛里一边有泪流出。
牛的眼睛下面有条泪腺，它们平时流泪，是一种排盐的方式。牛在叫的时候，泪腺也会被挤压，从而流出泪来。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王二山家的牛，既ຂ没有叫，也并不是排盐的情况。
它就在这样默默跪着。
王二山见到自家牛如此，也气得哭起来：“老子不干了，回去”
赵石拦都拦不住，最后只好开车送他回村。
东村今天注定不能太平。
王二山家的牛死活不肯不入赵家一步，天还没完全亮，这事儿就传遍了整个ฐ东村，此刻其他人看赵家人还真是耗子见着猫，有多远躲多远。
赵福禄气的发抖：“不过来正好，打扰老子送儿子”
他老伴儿出声安慰，赵石等人也生气，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家的亲戚都围在院子里商量这件事，七嘴八舌乱ກ作一团。
奶奶一直不吭声，盯着院子里，刚ธ才孙成山吃草的那ว片地方看。好半晌，发现了什么似的，呷了口茶，压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不紧不慢说：“不打紧，其他人不来这边正好。”
孙成山小声问：“那牛是咋回事”
大家都很好奇，那头牛为什么宁愿下跪，都不肯靠进一步。
奶奶说：“牛有灵性，碰到凶一点的东西，不敢靠近是应该的。”
孙成山对昨夜的事情心有余悸，他哆嗦问：“表哥不会害我吧”
奶奶摆摆手：“不碍事。”
随后她说了句震惊整个ฐ赵家的话：“别慌着给先生送行了，找公安来吧。”
赵福禄大惊：“啥情况”
奶奶不再多说，旁人问起，也只是说请公安来。
赵老爷子心知有情况，连忙把电话打到了公安部门那边，不到两个小时，大概早晨七八点，来了四五个戴帽子的。
领头的是个ฐ精瘦的中年男人，他这几天为了赵千的案子操碎了心。他们一开始是把这个ฐ案子定性为仇杀的。
结果调查了很长时间，并没有发现有人有杀人动机。
赵千一案的案发现场在大路上，靠近东村的地方。说是大马路，其实就是一条水泥路，之所以能确认此处是案发现场，是因为路上发现了很大一滩血迹。
血溅了满地，有明显的拖拽痕迹。
经过化验，可以确定血是赵千的无疑。
那ว一夜，赵千赶夜路被人用重物击中后脑勺，但是这并不是致命伤。歹徒对赵千进行了二次袭击，然后将他拖入稻田砍掉头颅。
公安机关一开始完全不能相信这是抢劫杀人。
因为一般抢劫，抢夺了东西之后，会立刻逃离现场，哪里会停留下来，还把死者的头颅割下来带到เ另一处地方扔掉不过歹徒异常狡猾，又或者说异常冷静，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中年精瘦警察叫王全，被上头指派负责此案的调查。他和所有人一样，一开始认定是仇杀。可调查了赵千认识的所有人，都没能发现谁有杀人动机。
加班加点排查了两个月，也无功而返。
那个年代并没有测谎仪，即便是如今，测谎仪得出的证言也不能ม被完全承认，并不能作为诉讼证据在法庭上使用。但也别ี因此小看那个年代我国的公安机关，不，应该说是，不要小看任何时期的公安机关。
只要能锁定一个范围，找出犯罪嫌疑ທ人是迟早的事。
但现在的情况是，这个案子根本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所以他接到赵老爷子电话的时候，立刻带着另外三个ฐ同僚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王全一到，询问清楚情况，哭笑不得：“你们这不是瞎搞”
奶奶慢悠悠从后头走出来，斩ล钉截铁ກ说：“这里肯定有线索。”
王全还想再问，奶奶摊手道：“我只是知宾，不是查案的。”
赵家人都觉得奶奶是不是老昏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