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孟飞的声音都变了。
孟飞的心开始抽痛。他知道阑尾炎痛起来要人命的。都一天了，他现在才知道。
“天哪！”馨雨记起来了，是明天。怎么เ会忘了？“你做完了？”
“那你先去吧，我做完了再来。唉，活着跟打仗似的，这么辛苦。我好想哭。”馨雨终于忍不住抱怨。虽说有些夸张，可是真的很累。图的进度太慢，本就心焦，现在又跳出来高数作业，她有些心烦。
尚东、哲平和若清几次跟她说：“周末一起打拖拉机吧？”
“不会可以学啊。我来教你。”
她“呀”地叫了一声，眼睛霎时又痛又痒。抬起右手去拨弄。可是，不知道灰沙落在哪里。眼睛睁不开，只觉得痛痒更厉害，便忍不住用手揉。
馨雨也知道不该揉。可是，眼睛真的好难受。她的手没有拿下来，接着揉。
这几个星期，期末考试加上画ฑ大图，馨雨忙得晕头转向。却惊讶地现，孟飞不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想见他，跟他说话。可是知道大家都忙，所以只是在心里想想。现在，马上要回家了，她多么希望，走前能ม看他一眼。
“孟飞和文杰昨天就走了。哲平和我一样，也是今天下午。”
“不用。谢谢。”孟飞神态温和地谢绝。因为ฦ行走比正常人慢，就是好天气，他也很少与人同行。而此刻腿正疼得厉害，这一路会走得更加辛苦。
孟飞一下子愣住了。
不过，每天在专教里，总有人攀比谁更累：
“我脖ๆ子也疼，还有腰。”
哲平看一眼若清，没有作声，脑海里不禁想起两年前：
孟飞生日以前，尚东、哲平和文杰提出给他庆生，不料遭到เ拒绝。他们三个一再坚持。一方面大家关系很好，一方面也想趁这个ฐ机会出去撮一顿。而且，这是他们寝室里的第一个ฐ生日，大家好好庆祝一番๘，也算开辟传统，以后其他人的生日好照ั此办理。
馨雨看向拄手杖的男ç生。他也正看她。眼眸深邃，神色温润。普通的白衣黑裤，姿态却是无限的美好。
馨雨一愣。何孟飞。他是何孟飞？这个英俊得不像话的男生，她差ๆ点撞到的男ç生就是何孟飞？他居然跟尚东哲平一个寝室。世界真小！
孟飞还在犹豫。尚东开始说好话：“帮兄弟一把吧。”
建筑学系的男生住在西四舍。韩尚东、何孟飞、董哲平和顾文杰住2o5๓。这都第三年了。西四只有四层。他们一直没有换过寝室。
馨雨当然不会跟室友说她的悲催“初恋”。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将来也不打算说。不是说不出口，是不想说。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高二开学后那一次简短的对话，她和周晓峰两年几乎ๆ没有说过话。那ว只怕连初恋都算不上。不提也罢。
佳慧很快和对面寝室她们一个ฐ班的何小苗成为好朋友。两人同出同进。
“二哥不跟我说。他不跟任何人说话。每天跟死了一样。”馨雨知道不该这么咒二哥。可那是实情。
楚然的眼睛立刻红了。
“爸爸妈妈也不肯说。然然姐，你告诉我。”
“小雨，这些年我看着你长大。一直把你当妹妹。一直很高兴有你这个妹妹。”
馨雨不说话。然然姐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她知道然然姐喜欢自己。她也喜欢她。
楚然看着馨雨，知道她今天得不到答案不会走，便叹口气，“小雨，如果你二哥不是你二哥，我早就嫁给他了。”
馨雨瞪大眼睛。
“我爱你二哥十年，跟了他七年。”
原来她一上高一就爱上了二哥，那他们相爱十年了。
“我一直知道你们家是部队的，也没有在意，只是第一次上门才知道伯父的职位。”
馨雨知道那是他们大三那年过年的时候。那又怎么样？然然姐父母是中学老师，他们一家从来没有觉得那有什么เ啊！
“我当时就吓一跳，有些犹豫，父母也劝我分手。你二哥死活不同意，说我们靠自己้，我信了他。其实，是那时知道得太晚，我已经离不开他了。如果一早知道，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你们一直是靠自己้的啊。”馨雨急切地说。
楚然苦笑，“考大学、考研究生我都是靠自己。可是找工作不是。”
“中国银行、农业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每家银行我都自己递过简历。我的硕士论文是论银行机构的金融改革，是各银行所亟需的。可怜我最好大学的最好学生，最相关的专业和研究，居然没有一家银行理我。”
“过了年，突然就接到面试通知。广州的各家市行，不是行长就是副行长亲自面试。面试没有任何专业问题。只是问问伯父伯母近况，让我代问好，并请他们放心。也问起你大哥二哥。然后介绍各科各处情况。因为ฦ我是‘自己人’，说得很直接，每个处长的名字后面都有后缀-ๅ-信贷处的刘处长，是李市长的爱人；外汇处的张处长，是王副省长的儿媳……今年只招四个，分别是谁谁谁的儿子、儿媳、女儿和女婿。而我，就是那个儿媳……”
“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想以后几十年被叫做谁的儿媳或媳妇。我害怕工作以后，有了成绩都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伯父或你二哥的。”
馨雨十分震惊，说不出话来。
楚然微微一笑，换个说法，“小雨，如果你习武2o年，一定会想要行走江湖，对不对？为爱隐居前，一定先仗剑走天涯，是不是？”小雨和她一样，酷爱武侠小说，金庸、梁羽生、温瑞安和古龙，楚然知道她一定懂。
馨雨不得不点头。勤学苦练那么多年，当然要试试武功。最怕胜之ใ不武。“可是，二哥……”
“我和你二哥，一直是平等的。以前我天真，以为可以永远这样。现在我知道，不可以。”
“二哥不会……”
“我知道。问题是我，我不愿意。”
然然姐从小极为优秀，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二哥那么爱她，当然不只是为她的聪明漂亮。更主要的是为ฦ她那份自尊自强。她从来没有把他的身份当一回事。
“其实，这几年，伯父和你二哥带我见很多人。我一直不习惯，也不喜欢。每次大家都会问我父母是谁，我说中学老师，大家都一脸惊讶……”
馨雨没想到เ他们把她视为家人，介绍给各级领导，会给心高气傲的她带来这么เ大的压力。
“二哥爱你。他不能ม没有你。”
“我也爱他。可是，我不能没有了自己。没有了自己้，我拿什么爱他？”
馨雨无法反驳。
“年轻时，我以为ฦ爱是生命的全部。现在我知道，它不是。”
馨雨大吃一惊。它不是？“你们那么เ相爱……”
“相爱不一定能在一起。”
馨雨目瞪口呆。她以为相爱的两ä个人总会在一起。爬山涉水，排除万难，一定会在一起。不是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小雨，有人可以只为爱而活。我承认我做不到。我想为社会做贡献，从而实现自身的价值。你也一样。我们需要身心独立。不可能委屈求全。”
馨雨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些问题，现在却不得不同意然然姐。可是，然然姐怎么扯上了她？而且说得这么肯定？显然，然然姐比她更了解她。她也一定不会委屈求全。但二哥……
楚然接着说：“不过，我很高兴，我把自己最美好、最宝贵的东西全给了他。”
馨雨看然然姐含泪带笑，心里动容。
“妈妈说二哥想跟你去美国。你为ฦ什么不要他去？”
“我去读书。他去做什么เ？他从前读军校，现在在部队，事业前程在中国。而且，他是伯父的儿子，美国中央情报局一定有记录。他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就算能办妥，去了也一定没有多少真正的自由。是人总要有事业，为ฦ社会做贡献，哪能只有爱情？况且，他将来后悔，我也承担不起。所以，我不会让他去。”
馨雨明白了，无奈地说：“然然姐，你真狠心。”
楚然苦笑。对他狠心，更是对自己狠心。
“妈妈说你不肯再见他，也不肯再联系？连普通朋友都不能ม做？”
“我们彼此相爱，怎么做朋友？不联系对他好，对我也好。”楚然又像说给自己้听。
这样啊，“我们偷偷联系好不好？”
“不好，”楚然很干脆，“小雨，对不起。我不能ม跟与他有关系的任何人联系。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
馨雨十分失望，一脸哀伤。这么说她再也见不到เ然然姐了。
“我们有缘再见。小雨，你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楚然一直在馨雨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ๅ大气沉稳，善良有礼，外表柔弱，内心坚强。不然，她不会这么เ喜欢她。
馨雨一片茫然。从小到大，她一直勤奋读书，追求上进。一直把然然姐当偶像。现在开始心动，憧憬ä爱情。可是，然然姐说，世上不是只有爱情，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比方自尊，自由，事业……难怪有诗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临走，楚然拿出一个ฐ旅行袋，让她带给二哥。馨雨打开袋子，愕然看见二哥的集邮ุ册。八大本全在。
“最后一次见他，他强行塞给我。你帮我还给他。”
那ว是二哥从小到เ大收集的所有邮ุ票。有些是亲朋好友以及爸爸手下帮忙收集的。里面许多绝版，孤版，错版，张张价值不菲。二哥居然全送给了她。
“你自己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