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少女哆哆嗦嗦地道:“我……我……三……三……文……文……我……我……”
顾ุ翩翩柳眉一扬,“我三文?”什么意思嘛?难道是三文钱?不会吧?她才值三文钱?但是,只要是能够用钱解决的事就没有她顾翩翩办不到的,是吧?
她诡异地笑一笑,对女孩勾勾手指,“过来!”
女孩吓得直往墙壁里缩,双手乱摆,“别,别拉我,不要拉我!不是我们家小姐害的你,你不要找我!”
顾ุ翩翩愣了一愣,越听越糊涂。
什么谁害谁的?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一老一少啊。
黄衫少女见她迟疑下来,以为自己在情急之中嚷出来的话打动了她,忙将身边的老太大扶了起来,热切地道:“三小姐,你看呀,这是老夫人呀。”
啐!什么小姐夫人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顾ุ翩翩不耐烦地摆了摆头,一眼看到เ饭桌上精致可口的菜肴,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慌忙跑到เ饭桌边,拎了一口冬菇,正打算要大快朵颐,忽听得老夫人喟然一声长叹:“饿了吧?”又转头吩咐黄衫少女,“去替文绣多添几炷香吧。”
黄衫少女畏怯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顾翩翩直觉得她们所说的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只好暂时压下饥饿的感觉,紧ู跟黄衫少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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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衫少女出得门后,径直拐向隔壁的石屋。
这间屋子比起刚才那ว间显然要小得多,也简单得多。
放眼望去,前方有一条长桌,桌子上燃着一盏长明灯,灯下竟然是一道灵牌。
顾翩翩狐疑ທ地走近一看,灵牌上赫然写着:爱妻南宫氏文绣之位。南宫麒立。
文绣?
她是谁?
爱妻?
原来他早就有了爱妻?!
虽然明知道他的爱妻已是灵牌一道,但,顾翩翩的心仍是被尖锐的刺痛感给深深地攫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黄衫少女虔诚地上了三支香,看着她默默地祝祷了一番,又看着她抬起一双清澈释然的眼眸定定地瞅着自己้。
她的心猛地一抖,忽觉一阵无名火起,下意识地将手腕一翻,一粒金豆子疾若迅雷,“嗤”的一声打灭了桌上的长明灯,紧接着,势头不减,又疾奔那道刺眼的灵牌。
哼!爱妻?我看你现在还怎么去爱?
爱是什么เ?感情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只晓得,自己้要的东西,就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哪怕只是一块木牌,几个字而已。
黄衫少女骇然大惊,指着她结结巴巴๒说不出话来,“你……你……”
“我怎样?”顾翩翩傲然跨前一步,逼视着黄衫少女,一副我就是偏要打烂它,你能奈我何的骄蛮。
可是,灵牌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ว样断成两半。
她睨着眼睛看过去,只见两ä道凌厉的目光直刷刷地射到她的身上。金豆子早已乖乖๔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愤怒、责备、怀疑、心痛,种种情绪都隐藏在那两道眸光里。
顾翩翩浑身一颤。
他怎么又这样看她,他对她的态度不是已经改变了许多吗?
她以为ฦ她已经在一点一点占据着他的心。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想象而已๐?
“麒哥哥?”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辛苦所建立起来的信任与理解一下子被全盘否定。憋了一天的委屈一下子喷涌而出,泪水不争气地倾泻下来,她抽抽噎噎ດ地诉着苦,“搞什么嘛ใ?麒麟楼里为什么要建这么一个ฐ鬼地方?害我走了一整天都走不出去,刚ธ刚找到เ一间屋子,本来想歇歇脚๐吃点东西喘口气的,可是,偏偏遇见这两个怪女人,一看到我就鬼哭狼嚎的,害我到现在还水米未沾呢。”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恶人先告状?哦不,是恶鬼先告状。”黄衫少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脱掉了狼皮的小羊羔——顾翩翩。
“为什么要打烂灵牌?”南宫麒敛起幽沉的眸子,覆去其间的深邃,让人难辨悲喜。
什么เ破烂牌子那么重要?她这么一个ฐ大活人站在他的面前,说了一大堆话,他居然毫无反应。太小看人啦!顾翩翩鼓着腮帮子,赌气地扭过头去。
“我问你为什么要打烂灵牌?它跟你有什么仇?”南宫麒陡地将声音拔高八度,一字一字重申ã。
黄衫少女怯怯地看了顾翩翩一眼,到现在她才弄明白,这个女孩并不是她所想的三小姐。
“你用哪一只手打出金豆子的?”南宫麒一步一步逼近顾翩翩,额上青筋绷得死紧,就像一只暴怒的困兽。
顾翩翩错愕地瞪视着他,他为什么那样看她?好像她跟他有什么เ深仇大恨似的。她做了什么?又错了什么?不过是一块烂木板罢了。
她以为,她和他至少是朋友了。她不知道他这一生中有过几个朋友,但,她就只有他一个,仅仅只有一个而已。难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吗?在他的心中,还有比她更重要的事物吗?是那ว个刻๑着“爱妻”两个字的破木板吗?
不甘的雾气迷蒙了她的眼,但被她倔强地隐忍了回去。
她才不要被可怕的感情所控制呢,姑姑说过的,一个人要想不被别人左ุ右,先就不要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她不要像姑姑那ว样孤零零地在黑屋子里过一生,所以,她从小就誓,要做到绝情绝义。
可是,为什么这个冷酷的男ç人一点点的好就融化了她所有坚强的决心?
她忽然好恨好恨自己,恨她对他的信任,恨她对他的依赖,恨他对她莫名的关心,更恨他对她无情的冷漠。
她高傲地昂了昂头,直视他眼眸中压抑的怒火,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是它,就是这一只手想要打烂你的心肝宝贝。”
南宫麒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出手如风,扣住顾翩翩的右手脉门。
冷汗从翩翩头上一颗一颗冒了出来,但她仍顽强地一声不吭。求饶有用吗?从小,她就清楚地知道,示弱,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求生的技能。
她不甘,左手一拳挥出,却被他另一只手按住;她再踢腿,被他闪过;又一记拐肘,仍是被他避了开去。
她起狠来,对他又踢又咬,瞳眸中全是愤恨的怒火。
南宫麒不耐烦地将她两手反剪ຘ在背后,不带半丝情感地道:“从来没有任何人敢在麒麟楼ä里撒野。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放开我!放手!”顾ุ翩翩对他大吼大叫,撒野又怎么เ样?她本来就是一个野丫头。他为ฦ什么要救她回来,如今,既要亲手杀她,何不让她死在十里亭好了?
南宫麒下巴๒紧缩,这个可恶的女人,她知道文绣对他有多重要吗?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迟来一步,文绣的灵牌会怎么เ样?
她竟敢冒犯他心中的圣灵。她以为她是什么?因为他曾经心软救过她?因为他没有阻止过她亲昵地喊他麒哥哥?因为ฦ他曾经因她有一张酷似文绣的脸而对她产生过片刻的迷惑?所以,她就以为她在他面前可以为所欲为?
不!她错了,普天之ใ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控制他,影响他,谁也不能。
他只为自己而生,为自己而死。
违逆了他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他的手像一把钳子,深深地,深深地掐进她雪嫩的肌肤里去。
她的身子颤摆如秋风中ณ的落叶,好吧好吧,他对她如此无情,那么,她就晕给他看。
第六章
冰冷的水落在她干枯的嘴唇上,她以为她已经死了,却偏偏又醒了过来。
姑姑?姑姑?她寻找着,叫唤着。
四周是这样的黑,她又回来了吗?那个既寒冷又温馨的小屋?
哦,原来是做了一场,她根本没有离开拜月教,更没有遇见那个令她心痛到麻木的男人。
她悠悠地睁开眼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大公子,她醒了。”这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怜悯,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她不需要任何大的同情,更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她需要的,只是越挫越勇的决心。
她霍地转过头来,然后,她看见了那个ฐ用柔情和冷酷鞭笞得她鲜血淋漓的俊颜。
神志渐渐回复清明,她想起来了,现在的她,是他刀俎上的鱼肉。
南宫麒望着她,定定地望着她,仿若是第一次看见她一般,仔仔细细地凝望着,一脸郁卒。
该死的,她竟然晕过去。
她竟然在他的盛怒之下放弃抵抗,选择晕倒,令他的怒火无从宣泄。
然而,可悲的是,他竟然松了手,他放弃了对她的惩罚,他无法对一个毫无抵抗的弱女子痛下杀手。
此时的她,脸色苍白,神情却更加倨傲,他从来没有见过带有这样强烈感情的女子。她不同于文绣的隐忍,更不同于紫ใ绢的淡泊,那是一种压抑许久的爆。她的爱强烈,恨,更加强烈。
他被她眼眸中那ว股深浓的倔强给震慑住了。仿佛她在他的背后看见了某种深入骨髓的切肤之恨。
这令他的心不由得一窒。
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文绣。
他记得,他曾经在文绣的灵前过誓,他会好好保护她,再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可是现在,他差ๆ一点连她的灵位也保护不了。这叫他如何面对黄泉之下的她?
他无法置信,他竟然会对一个企图伤害文绣的人心软?
为ฦ什么เ?
怎么会?
一个书生居然握不住笔,一个屠夫居然拿不动刀?他堂堂武林盟主ว竟然惩治不了一个人?天!这是多么大的讽刺๐。
他后悔。是的,虽然他始终不肯承认自己会为某一件事后悔,但,他现在后悔了。他后悔从她的马蹄之下救了那两个小孩,他后悔一时心软让她跟着自己้,他更后悔在十里亭将她带了回来。一直追溯上去,他甚至后悔去武昌,后悔在那个ฐ夕阳漫天的黄昏仍然留在长草连天的渡头。
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遇见她,他的心也就不会如此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