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推动gdp展而前进（2）
值班室的干部和看门老头都走了出来，颇有些紧张地站在稀稀拉拉的群众队伍前，不时低声交谈着。背后则是一面常年不开的朱红色大门，堆满了大气而姿ู态各异的盆景。两名配枪武警脸色严肃地站在左ุ边的小门旁，见惯不怪地斜眼打量着外面的动静，和他们神情不同的是，匆匆赶来的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满脸皆是无奈。如今媒体和舆论的力量委实太大，所以尽管上访或“堵门”事件一直难以抑绝，市里面也对民警们有着明确的规定：对于这一部分群众，应做到不打骂，不驱赶，尽可能ม避免各种暴力冲突甚至是身体接触。一辆小轿车驶来，按了两下喇叭，这便若自投罗网了，人们“哗啦啦”地便围了上去，嘴里嘟哝的声音起伏不齐。有人乘机将通红的横幅展开，上面写着“还我公平，反对强拆”几个ฐ雪白的大字。
车上走下来一个干部，惊慌而又努力地堆出一副笑容，试图着向周围的人们解释，说他是外地人，来这里办事的。但是很显然，信访群众都不信这套说辞，有人继续愤怒地吼叫着，有人则抱着双臂站在旁边嘿嘿冷笑。
“大家别激动，我真是来办事的，你们可以看看我的车牌，不是本地牌号吧？”那位干部用力挤到车前，手指着车牌，高声吆喝着，“你们要找领导解决事情，啊，是拆迁的问题对吧，我呢，匆匆忙忙从外地赶来，也是要解决要紧的问题。同志们啊，我能体谅你们的心情，反过来，你们也要替我考虑考虑吧？”“不行，市里面当官的，如果没有解决我们的事，也就不能腾出手来解决你的事。这样才公平。”有人不服气地嚷着。那位“外地干部”哭笑不得，一时无计可施，最后，他从车里拿出一个公文包，同司机嘀咕几句，直起腰板：“行，行，我不坐车进去了，我自己走进去不成啊？”话音甫落，两ä人横了过来，不偏不倚，将他夹在中间。有人笑了起来：“还是刚才那句话，我们不能进大院办事，别的任何人也别想进去。”
“你们，你们这不是流氓行径、无赖作风吗？”“外地干部”气得脸色铁ກ青，他试着挣扎突围，但是勿论怎么加快动作，不管选择什么方向，前面的道路都被封堵得死死的。人群中有人说：“流氓？无赖？我们本来也是良民，都是拆迁办和黑社会相勾结，使尽了害民扰民的肮脏ู手段，把我们逼成这样的。”“对啊，你自己้白白胖胖的一副富态相，哪里晓得我们老百姓的疾苦？”【如果认为ฦ白白胖胖的相貌便代表着富贵，这种想法是偏颇的。看人面相，有“木”、“火”、“土”、“金”、“水”五种形态，“白白胖胖”的脸相属于“水”行，还有“黑黑胖胖’也属于水行，实际上，后者才是富贵相】
周德海和施ๅ耀东来到一处花坛附近，挑拣了两个ฐ圆形石凳子坐下，默默看着眼前的纷争，尽管别的地方แ，譬如花园、公用绿化带、休闲广场等，类似的石凳子多半已变得陈旧灰颓甚至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不过在大院墙外，却始终有专人进行看护和修缮，所以他们坐在上面，觉得很扎实、很稳妥也很干净。那名“外地干部ຖ”冲突数次，使尽了办法，亦不能摆脱人群之ใ包围，急得叫嚷起来，向排列在外援面容严肃的民警求助。有一名年轻民警想要走前，旁边一位看似饱历沧桑胡子拉碴的同伴及时拉住他，摇摇头，那意思是这些群众只是拦着“外地干部”，并未做出甚么เ过激的举动，此刻警察若强行介入，只怕会将势态朝着复杂化的方向推促，那ว样反而不妙。
施耀东忽然咦了一声。“怎么，你认识那ว人？”
“啊，好象是阳社县的办公室主任。”施耀东说话之际，侧着身体，将墨镜顺着鼻梁往下略拉了拉，透过人群的缝罅，想要看清楚轿车牌照ั。因为年纪的关系，他有着比较厉害的老花眼，隔着偌远的距离，也将上面的字母和数字看得清清楚楚。
“阳社县的办公室主任？”周德海愣了愣，然后想起一件事情：他被空降至阅江市担任市委书记之前，该省正好在大力推行“省管县”制ๆ度的落实，不少曾经为市府所辖制的县城都开始直接向省级政府直接负责，不啻为“扬眉吐气”，好似政治、经济地位都获得了提升。阳社县是连接阅江市和外省地域的一扇门户，地理位置优越，交通达，不仅能将阅江市的影响加以承接和强化之ใ后再向周边省市进行辐射，同时也吸纳了不少的资金、企业和项目，所以，该县的gdp增长始终位列全省前茅，经济展的成就甚令人瞩目，也是全国的经济百强县之一。“省管县”制度甫一推出，阅江市的领导班子便急得不行，四处活动，到处钻营，希望省政府能够手下留情，将阳社ุ县还留在阅江市下面，以冀保住该县带来的滚滚财源。不过到了最后，阳社县还是没能成为特例，据说其县委书记和县长匆匆跑到省长跟前表态，态度坚决地要求“上行”。也正因为如此，阅江市的领导班子对阳社ุ县颇多不悦，两地之间的交流几乎完全陷入停顿。
如果被人现两ä名市领导躲在旁边看热闹，总不是什么值得庆善的事情，施ๅ耀东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想了想，还是决定拉着周德海走入大院。两人都是很平常的布衣装扮，白衬衫、西装裤，所以要步行绕过群众并不难。周德海看见他的眼色，心中会意，点点头，表示赞同市长的意见，诚然，为了树立自己的亲民形象，很有必要挑拣某个时机同百姓进行亲密之接触，不过在目前的情势下，若执意如此，却并非明智之举。两ä人转了个方向，脚踩着靠近红墙的彩色地砖，小心翼翼却又看似随意闲适地贴近大门。有民警警惕地投来目光，施ๅ耀东摘下墨镜，露出本来面貌，然后斗然加快度，进入值班室。
“等等，耀东同志啊，这么让群众堵在门口也不是办法。”周德海想了想，“要不这样，让他们推举一个民意代表进来，有什么意见，不妨到了我的办公室细谈。”
施ๅ耀东觉得这个主ว意不错，谁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呢，他曾经多次向前任市委书记“进谏”，每周或每半月去信访办一次，挑选部ຖ分民众进入高墙森垒的大院进行座谈，以通达民意，不过那位官派架子甚足的老书记非但不肯答允，反而言词凿凿、神情严å肃地教育起自己：“耀东啊，这些作秀的事情，我们还是少碰。一旦ຆ开了这个先河，本市的官民规则就会生变化，那时我们的许多决策，可真就无法顺ิ利落实了。”作秀？施耀东心中颇不以为然，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老书记任职期间，每年投入百亿元人民币进行的店铺改造和小区出新า项目、组织万余人的拳操歌舞大赛、完全没有必要的道路拓建工ื程，那才是百分百之作秀行为咧。
“好啊，老哥——”施耀东兴奋地拍动巴๒掌，不过一指宽的狭隘人中轻轻抖动【人中代表什么เ？代表寿命吗？所谓人中长则活得久，这种说法在相面之术上，是从来没有得到过认可的。人中ณ之长短，代表的是人的疑虑心之轻重。人中长的人，疑ທ心重，往往对于别人说过的话会认真思量，考虑内容的真伪可信度，换言之，就是“不容易上当”；人中短的人，尤其是女孩，最近受不起别人的花言巧语，有时明明知道站在对面说情话的就是纨绔子弟或花花公子，可还是会情不自禁被那糖衣炮弹给轰得晕头转向，然后感动得一塌糊涂ิ。如果大家仔细观察，就会现人中ณ的长短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缓缓变长，同一个女人，二十岁和六十岁的人中ณ差距是非常明显的，说明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人会变得趋于谨慎和狐疑，结果在人中便有所反映】，注意到值班室的同志正侧目看着自己้，他缓过神来，急忙转换称呼，“周书记，你新来乍到，肯定也有一些干部向你介绍过本市的情况，那些信息未必便客观公允。听听老百姓的意见，他们或许也会抱怨，也会夸大其词，但是总包含了一些真相和事实，抽丝剥茧，两下衡量，加上自己的思考，相信你老人家会对本市各方面的情况，形成一个自己้的独立判断的。”周德海惊讶地看着他，这位市长，似乎是位性情中人，尚没有完全被官场的“哼哈”、“迷糊”气象所腐蚀。
“这样吧，耀东，你也到เ我办公室去，一块儿听听民众代表的意见。”周德海出邀请。在许多常委班子里面，书记同市长都面和心不合，不过刻下，他却有种感觉，这位施耀东，或许能成为自己的好助手。不过潜意识中，他也有些担心，说不定在此之ใ前，两人之间也会生某种冲突，而冲突的导火线，便是那个才从国家改委拿到真是批文的第六大液晶显示屏的生产线项目。
对于这个项ำ目，周德海有着自己的见解，他更多相信，在其华丽璀璨的光芒下，掩盖的是波澜不惊、蛰伏难动的经济能ม量。他知道，要是果真让第六代液晶屏生产线上马，那ว么政府将不得不通过融资平台从金融机构获得贷款，并极有可能为此背上沉重的债务负担，而想要依赖该项目创造出大量的就业机会以及巨额的利ำ润，在日益饱和的市场和日韩的强悍竞争跟前，几乎便是痴人说梦。周书记再次看了看施耀东，此人既能当上市长，自然并非笨蛋，可是，在推促阅江市经济排名必须挤入全省前茅的压力逼迫下，他显然无暇考虑太多，对于成功和尊荣的渴望，使得施ๅ市长或许有意回避掉这个项目的种种弊端和缺点。
“老施啊——”周德海有些忧虑，在这件事上，他不知该怎么同施耀东进行合宜地沟通，适才在车上，他就想表达自己的观点，不过始终没能说出来。
施耀东无法洞悉他周德海的心思，一只手按于他的肩膀上，推着他向大院走去，边走边说：“行，我就去你办公室讨杯茶喝，正好也听听老百姓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