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我竟语带梗咽,眸中雾气氤氲,硬是凝成一滴伤心泪滚落下来。那厮安静地躺着,侧耳倾听,等待我的下文。
说完,我轻轻吐出一口气,低下头数着脚边的小草,神色凄然。
这孩子该是被吓坏了吧,他倒是挺勇敢的,这么奋不顾身地冲进这吃人的狼群。我无力地抬起手,擦去他圆圆的脸庞上淌下的晶莹。
“姐姐,姐姐,我叫你姐姐,你是主子第一个ฐ交待我要好生照顾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无忧着急地大喊,生怕晚一点我就仙去了似的。
被抱进屋内,烛心燃烧时的噼啵声在幽静的夜里很是突兀,时不时带来一颤,让人心生烦躁。
我霎时涨红了脸,挣扎着下来,却被他抱得更紧。
将紫ใ藤藤蔓串成的绳索ิ递给被惊呆的丫鬟,紧攥另一端跳进水中ณ,温热的肌肤浸入冰冷的池水,犹如冰凌刀割般地生疼,双臂每划拨开水浪,寒意便直袭心窝。
深深吸气,一头扎进水里,水的世界ศ一片清明纯净,缕缕光线斜ฒ斜入布成一张水晶帘子,小男孩安静地悬浮在碧绿的水草之上,似是沉睡了一般。心里猛地抽紧ู,奋力游去,抱住、转身、上浮、托出水面、游向岸边,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我告诉你啊,这个表少爷名义上尊贵,实际上就是一窝囊废,在咱们少爷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是一般人不愿意去,谁愿意去伺候一个没钱没势的。再美的地方,能美过咱们这正院?那里只不过多了点竹子而已。”
“霍府”,大婶指指院子,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这里是堂堂霍府。
大婶一副惊讶的神情,似是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从头到脚๐打量了一番,柔声说道,“姑娘,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赶紧回家去吧。”
一席话换来一室寂静,在众人回神之前,我赶紧抓了无忧跑出店门。
呵呵,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在无忧惊喜崇拜的眼神中,我们自由自在地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那张一千两的银票还是团进了小袋子还给了无忧,那一两小银子却是用处极大,不仅付了午饭前,还买了些粮米油盐鸭鱼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
回到墨竹居之ใ时,夕阳西斜,落日熔金。我吩咐无忧洗菜摘菜,自己则架起火锅生起火。
无忧对冒着热气的锅子很是好奇,当我告诉他这叫“火锅”,边煮ุ边吃的时候,他就兴奋起来,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我们将火锅搬到院子里,矮桌摆上碗碟,菜还真不少,腿、鱼片、片、鸭肠、香菇、蘑菇、青菜、白菜、面条。
锅内每样放了点,一会便香气四溢,引得我俩纷纷下筷。
我举起酒杯,对着无忧笑说,“从今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吃同吃,有酒同饮,来,干杯!”
无忧一脸肃然,“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姐姐,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结结实实地和我撞了下酒杯。
这小兄弟倒是挺讲义气的嘛ใ,我喜欢。
一杯酒入肚,驱走了晚风寒气,身子热了心也暖和起来。于是,开始有闲心关心周围的人,“无忧,你家主ว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家伙一谈到เ主子便两眼放光,这回没夸夸其谈大加赞赏一番๘,而是神秘兮兮地靠近我,反问道,“你喜欢我家主子?”
一口美酒没来得及下咽便喷薄而出,洒了他满脸。
他傻笑着起身,跑去洗脸了。
这孩子有洁癖,我想。
双手抓起腿,嫩鲜美,边饮酒边啃腿,甚是满足。
“喜欢你家主子?我有毛病喜欢他。”我自言自语。
身后有人过来,近至身边时,我扬起泛着油光的双手猛然往那人衣袍上一抓,哈哈,让你有洁癖。
衣袍下腿型修长、肌紧实,不像十三四岁少年的样子。
我顺着那身墨绿色银丝绣边外袍向上看去,其实,在看到这身衣服颜色的时候,我的心就漏掉了一拍。
所以,在看到เ膛位置时,我便不再往上看了,深深地耷拉下了脑แ袋,恨不得能钻进桌子底下。
沉默,他居然一言不发。我可是等着他开口,哪怕是大声责骂也好啊。
半晌,他慢慢蹲下身子,蹲得比我还低,直到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我脑袋正下方แ。
我被迫与他的视线交接,狭长的双眼微眯,浓黑似墨,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心虚地别开眼,直起腰缓缓拉开距离,就在我刚想舒口气之时,他出其不意地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我的脑แ袋只得又一点一点地往下压,直到เ鼻尖满是温热的气息。
美色当前,我的意志开始薄弱,注意力停留在他吐气如兰的唇畔,薄唇棱角分明,红润莹亮,如醇香的葡萄酒般诱人。
许是我眼中轻薄掠夺的锋芒过盛,他竟自动放开了我,在无忧的竹椅上安然入座。
入眼处,满桌狼藉,锅里白浪翻腾,锅下煤炭滋滋,碗碟交叠四散,骨菜叶零落,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我谄媚地递上一副干净筷子,“表少爷,这是火锅,请品尝。”
这回是眉间微微抽搐,看来马屁拍到马腿了。
我又取过一个干净酒杯,斟满女儿红,双手递上,恭敬地说,“表少爷,这是好酒,请品尝。”
面无表情地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唇角沾惹了些许晶莹,一下春色无边。
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给他斟满,又给自己满上。
月如娥眉,夜色如水,繁星点点,谁都没有再打破夜的幽静,只是对酒举杯,直至月朦胧、鸟朦胧。
次日醒来,头似灌了铅般沉重胀痛。所谓有得必有失,就是如此吧,美色美酒当前,宿醉算什么เ!
不过,美酒喝了不少,美色呢?
天已大亮,我偏身起床,头重脚轻有些站稳不住。
推开竹窗,竹林的薄雾悄然散去,朝阳从东方展翼腾空而起,暗淡的房间洒落一地金黄。
虽然身体不适,心情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看着远处郁郁๗葱葱的竹林,趴在窗棂上不由呢喃起来,“绿窗春睡觉来迟,谁唤起,窗外晓莺啼。”
突然眼前一暗,竹林被一个圆圆的脑袋挡住,正咧嘴笑嘻嘻地与我对视。
好吧,本姑娘的眼睛比你大,但是没有你的圆,撇开头不看他。
怎么觉得这小子笑得很奸诈呢?这笑不和昨晚跑去洗脸时差不多嘛,亏得我当时自认为是傻笑。
敢情他早就看到他家主子了,就挖了坑让我跳呢。
亏我自诩聪明伶俐有大智慧,原来就是后知后觉又迟钝。
随手就连给几个毛栗子,直敲得他“啊啊”抱头鼠窜。
“喂,你家主子呢?还在睡觉?”远近不见人影,该是也醉沉了吧。
窜出一丈开外的小子立刻抱不平,抚着脑门嚷嚷,“才不呢,我家主子天不亮就出门了。”
“出去捉鬼啊。”骗三岁小孩呢,我的酒量是千杯不倒、万杯不醉,我都睡到เ现在,你家主ว子还不知道咋地了呢?
小家伙突然又满目光华崇拜地看着我,惊奇地问,“姐姐,你怎么知道?”
我这刚觉醒的小花顿时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