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以后，个下雪天的上午，老洪到小屯去。当他拍着身上的雪，要进庄的时候，看到庄头上的家门楼底下，站着个扛枪的庄稼汉，在打量着他。不会儿，那庄稼汉朝他走过来，问道：“你从哪里来？到เ这里干什么的？”显然是个ฐ放岗哨人的口气。
听说是从枣庄敌人据点来的，放哨人的眼睛就放尖了，又不住的上下打量着老洪，冷冷的问：“你找他干啥？”
日本侵略军为了消เ灭心腹之患铁道游击队，在铁道线附近采取了残酷的扫荡和绞杀，使铁道游击队面临次又次的险境，经受了残酷的考验。日军大佐龟田，为了对付铁道游击队，曾经仔细研究过中国的水浒，他本想从梁山好汉中，寻找铁道游击队的弱点，然后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可他失败了，他把那本水浒付之炬
第章王强夜谈敌情
老洪这提醒，李正才更仔细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棉袍碎成片片的腰带和双只有庄稼老头才能穿的破棉鞋，把这服装再和老洪王强他们身黑色的粗细布棉衣比，也确实太不像话了。这两天，他只忙着了解情况，考虑工作，把衣服问题疏忽了。现在老洪替他买来，并谈到เ他像个放羊的，他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忙连连的点头：“是呀！应该走乡随乡才是。”
老洪和王强帮着李正脱下旧棉衣，换上新棉袍，外罩黑色的长衫，裤和鞋子也都合适，可都是黑的。原来枣庄人都喜欢穿黑色，因为ฦ他们生活在煤矿上，在煤灰里走来走去，穿别色的衣服，很快也变成黑的了，所以干脆都穿黑的，认为ฦ这样更耐脏。李正穿身青皂，再戴上青色的瓜皮帽，只有帽疙瘩像樱桃样，在他头顶上发着红光。这身穿戴，衬着李正微黄，长长的脸颊，倒很像个枣庄买卖人。老洪和王强看着他，就哈哈笑着说道：“嘿！这才像咱们义合炭厂的大管帐先生哩！”
管帐先生的生活开始了。炭厂的生意是兴隆的，炭堆周围每天煤ศ烟滚滚，人声嘈杂，热闹的像个ฐ集市。李正坐在帐桌边，那么熟练的拨弄着算盘珠，挥动着毫笔在写流水帐。他能ม写会算，又快又准，常被顾客所称赞。识字的顾ุ主看着李正所批的领ๆ煤条子，在说：“这个管帐先生，写笔好字，写的真是龙飞凤舞。”
这些称赞，并没有使李正感到丝毫轻松，他对这煤烟滚滚，人声嘈ฤ杂的鬼子魔爪下的炭厂环境，从内心感到生疏不习惯，甚至不安。站在炭屋外边，隔着短墙，就能看到车站上蜂拥的敌伪军；站台上的碉堡孔里，黑黑的机枪都望的清清楚楚，鬼子的兵车从南边时常开过，街道整日里有敌伪军来往。这炭屋里也不是什么僻静的地方แ，常有各色各样的人来闲坐。有的是本庄的村民，有些是队员们过去的穷工友；可是有时披着汉皮的伪人员，也趾高气扬的坐下作客，李正心里就有些警觉；可是阵钉ล子皮鞋声响，巡逻的鬼子，也挟着上了刺刀的大盖子枪，来中ณ国商家逛逛了。逢到这时，王强和老洪，这些过去杀鬼子不眨眼的人，竟是那么自然的用半生半熟ງ的日本话和鬼子谈笑着。李正虽然也不得不站起来和鬼子应付，可是他总有点心神不宁。他不断地命令自己镇静，但是要从感情上把这套真的习惯下来，却还有段过程啊。
晚上，李正睡在小炭屋子里，他常常被夜半捕人的枪声所惊醒。当他披衣坐起来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或呜呜鸣叫的汽车，已由á墙外街道上驰过。他借着窗棂泄进的月光，望着身旁熟睡的队员们，他们依然安静的睡着，发出沉重的鼾声。在这时候，他就披起衣服，轻轻的开了屋门，站在炭屋门外的黑影里，望着车站雪亮的电灯光，耳边听着矿上嗡嗡的机器声和运煤ศ的火车的叫鸣声，静静的堕入沉思。
他在想着党的任务，周围的环境，以及怎样从这艰险的境遇里，打开条战斗的道路。他觉得首先要熟悉这里的情况，并使自己的切都善于适应这里的环境，像他的队员样，能够那ว么自然而机智的应付切。他又觉得应该马上深入到队员们的生活中间去，取得他们的信任，成为他们最亲密的朋友。十二个队员，只有个班的人数，但是怎样在他们身上发挥政治工作的威力，在眼前说，却比领导个营还要吃力。可是如果他们都被教导成有政治觉悟的战斗ç员，个营发挥的战斗威力所不能得到เ的胜利，他们却能够得到เ。根据几天来和队员们的相处，他了解到他们豪爽义气勇敢重感情。有钱时就大吃大喝，没钱宁肯饿着肚子。由于在他们头脑แ里还没有树立起明确的方向，生活上还没有走上轨道，所以他们身上也沾染些旧ງ社ุ会的习气：好喝酒赌钱打架，有时把勇敢用到极次要而不值得的纠纷上。他们可贵的品质，使他们在穷兄弟中间站住脚๐，而取得群众的信任；但是那些习气，也往往成了他们坏事的根源。他需要很快的进入他们的生活里边去，堵塞他们那些消极的漏洞；不然，它将会葬送掉这已๐经组织起来的革命事业。可是怎样进行法呢？他想到他的队员们平时在谈论他们生活圈里的人时，最大的特点，就是先看这人够不够朋友。如果他竖起大拇指头叫着说：“好！够朋友！”那么，你怎么เ都可以，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绝不说句熊话。可是，如果你小气不够朋友，那他见到你，连眼皮也不喜抬起的。现在他们对自己的尊重，是因为他是山里来的，他们认为ฦ山里能培养出老洪，就对山里有着不可捉摸的好感。而要获得他们真正的尊重和信任，还要靠自己的实际行动。在你进入他们的生活之前，他们不会理解到政委在个ฐ部队里的作用，而是从他们的友情上来衡量你的重量。记得前天晚上，他结帐以后，鲁汉拉着他：“李先生！走！喝酒去！”
他是不喜欢喝酒的，所以当时就推托说：“不！我不会喝！”“走吧！慢慢学学！从你来那天以后，咱还没有在起喝气呢！”
“不吧！我还有点事！”
鲁汉脸上却有些不高兴了，就说：“李先生不愿意和我道喝酒，是看不起我呀！”
看样子如果他不去，鲁汉就真的会认为自己看不起他。所以他很慷慨的答应道：“走！喝就喝气！”鲁汉才又高兴了。从这个事情上，他深深感觉到，在这新า的环境里，不仅需要把放羊人的破棉衣换下来，就是生活习惯也应该彻底变下。过去在山里艰苦的部队生活里，喝酒是不应该的，可是在这里有时喝喝，却成为必要的了。现在只有暂时迁就他们这消极的面，而且在这方面，表示自己的豪爽大方，沿着这样的小道，才能进入他们的生活，和他们打成片。然后也才能发掘他们最优良的品质，加以发扬光大。到那时候，才有条件把他们那些消เ极的东西加以消除。
夜已经很深了，李正站在黑影里，像座石像样。他停立在那ว里，脑子在反复思考着问题，总算从纷杂的乱絮里抽出了头绪。他低声自语：“是的，应该从这方面入手！”
天上的星星在眨着眼，他微微的感到身上有点冷了。便折回炭屋里，他看到小坡睡意正浓，被子翻在地上，就把被子给这向快乐的青年队员盖好，才躺回自己的床上。经过度思考，他仿佛从身边的草丛里找到了可走的道路，不久，便呼呼的睡去了。
这几天炭厂的人，都感到这个从山里来的管帐先生，不但能ม写会算有学问，就是待人也和道亲热，句话：“够朋友！”次，鲁汉喝醉了酒，摇摇晃晃走回炭厂，李正马上走上去，扶他到炭屋里自己的铺上睡下。鲁汉呕吐，吐了李正身床，可是李正还是那么耐心的为鲁汉燎茶解酒，直侍候到半夜。第二天，鲁汉看到李正擦着衣服上的酒污，感到很难过，可是李正却笑嘻嘻的说：“没有什么เ！不过以后喝酒要适可而止，喝多了容易误事！”
林忠是个沉默的人，他不喜欢喝酒，但却喜欢赌钱。他赢了倒好，要是输了，他就想再捞把，可是越捞越深，最后输得额角流着汗珠，腰里空空才算完事。所以每当他沉着脸抹着额上的汗珠回到炭屋的时候，那就是他又输得够受了。这天晚上，他擦着汗回到炭屋里，李正正结完帐，看到他闷闷的坐在那里，大概肚子饿了，在桌边找块煎饼啃。李正知道他输得连买点东西吃的钱都没有了，就拉着他说：“老林！走！我请你吃水饺去！”
在吃水饺的时候，李正望着林忠的脸说：“怎么？有什么เ困难的事么？”
“没有！”
“又是赌钱输了吧？”
“可不！”沉默的林忠没好意思抬头，闷闷的回答。心里说：“这李先生看得真准。你有啥心事，他都能看出。”李正安慰他说：“输就输了，难过更划不来。说起赌钱，穷兄弟可没有个ฐ从这上边发家的。不要难过，以后别ี赌就是了！”
林忠声不响的在吃着，他心里却想：“你说的倒对，可是家里还等着买粮食吃呀！我把这几天分的钱都输光了。”“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助么？”
林忠感激的望了李正眼，可是想到เ李先生刚来，就张口借钱，太不好意思了，就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เ！”
第二天他回到家里，看到เ家人并没有责难他的样子，而且缸里的粮食也满满的了。他就问从哪借的钱，他老婆说：“早，李先生就送来两袋粮食，还有五元钱！”
林忠没说二话，就折回炭厂，他紧紧拉着李正的手，低沉的说：“李先生！你太”
“别说了！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家里没吃的，我分的这份钱，放在手里没用，我心里能过得去么？按道理昨天晚上我就该给你的，可是我怕你再去捞把，所以这样作了。”“再不捞了！”林忠只说了这句，就折回头走开了。他边走着边说：“句话，他是个好人！够朋友！”
彭亮正在煤堆旁边装炭，听到林忠嘴里嘟哝着，就问林忠：“你说的谁呀？”
“还有谁！就是咱们的李先生啊！”
“是啊！”彭亮信服的点了点头。
彭亮是个ฐ刚ธ强爽直的汉子，从李正到炭厂，他和小坡就很注意这个从山里来的政委了。李正的举动，都引起他的尊重和称赞：“好！能干！有学问！”可是在昨天发生的点小事情上，彭亮却对李先生有点小意见，他说：“李先生切都很好，就是有点，对不好的人，也显得那么和道！”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彭亮吃过晚饭，回到家里，独个儿蹲在门口闲抽烟。突然他看到个挑着担子的老人向这边走过来，挑子虽然已经空了，可是这白须ี破衣的小贩，却像肩负着千斤重担似的，摇摆着身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哼哼呀呀的走到彭亮的身边。直到这时，彭亮才看见老人胡子上沾满了泪水，他伤心的在哭泣。
老人站到彭亮的身边，指着旁边个ฐ门，问道：“这家的人在家么？”
“有啥事么！”彭亮看到เ老人指的是二秃家的门，就问着老人。
“我真该死了呀！”老人说着从腰里掏出张撕成两ä半的元票子，对彭亮说，“我刚才卖粉条，卖到这张假票子，去籴豆子，被人家认出来撕了，又骂了我顿，好容易才要回来。这票子就是这家位先生给我的呀！我想来找他换换！”“你怎么知道这票子是他给你的呢？”
“这没有错啊！我挑粉条，只卖了两份，份卖给东庄，人家给的是毛钱；这份就是这家给的，他给的是元整票子，唉！”说到这里老人又哭起来了，他向彭亮诉苦说：“这位先生要不认帐，可害了我了。我这小买卖是借人家二斗绿豆来做的呀！满想着卖了粉条，保住本，家里可以赚得些浆渣子顾ุ生活。这下可砸了锅了！我哪能还得起人家的绿豆呢？呜呜！唉！他不认帐，我只有死了！”
彭亮看到元钱，在这穷人身上的重量。元钱放在别人身上算不了什么，可是压在这穷老汉身上，也许会压得他去寻死。彭亮家里过去也常挨饿，他知道穷苦人的苦处。他想到这定是二秃办的事，心里止不住直冒火，见死不救，不是好汉。他就忽的站起来，对老汉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替你找去。”
彭亮就气呼呼的到เ二秃家去了。这时二秃正在家里吃晚饭，见面，二秃就亲热的招呼彭亮吃饭，彭亮并不理会他，就问：“你刚ธ才买粉条了么？”
“买了！”二秃说着，指着桌上的捆粉条，“你要吃么？拿些去好了。”
“走！外边有人找你！”
彭亮就拉着二秃出来了。彭亮指着二秃对卖粉条的老头说：“就是他买你的粉条吧！”
“是呀！”老头回答着，就走到二秃的身边，把破票子送上去说，“先生，你刚才给我的是假票子啊！”
二秃把眼瞪：“你这个老头，我给的真票，你怎么说是假票，这不是我给你的！”
老头说：“我只卖你这元钱的整票呀！”
二秃说：“现钱交易，我给你钱时你怎么不说是假票？现在拿张假票来赖人了。”
老头的眼睛又滚出了泪水说：“先生！咱可得凭良心呀！”“良心？在这个年月，良心多少钱斤？”二秃口咬定这不是他的票子，谅老头也不敢把他怎么着。
彭亮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他脸上的疤都气紫了。他站到二秃的面前，愤愤的说：“二秃！你昧子这块钱，你知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事，这会逼出条人命！奶奶个熊，快给人家元钱！”这最后句话，严厉得像吼着说的。
二秃冷笑说：“我又不会造假票，这不是我的票子，我怎么能换呢？”
彭亮暴跳起来了，瞪着眼珠子对二秃说：“不是你的票子，老头怎么找到你头上呢？快给人家钱！不给就不行！”
二秃撇开了老头，对着彭亮来了，他望着彭亮，生气的说：“这关你什么事呢？你少管闲事！”
“他奶奶的！我偏要管，我看你敢不给钱！”
彭亮的胸脯在起伏着，他正要向二秃扑去，突然又停下来，愤愤的说：“不关我的事？！”他走到เ老头的身边，对老头说：“老大爷！把那票子给我！”
老头看看事情要闹起来，浑身打着哆嗦。他望着彭亮伸过来的手，不知该怎么才好，拿着破票子的手在颤抖着。他正在犹豫着是否给彭亮，可是彭亮很快的把破票子抢过去，接着从腰里掏出张崭新า的元钱的票子，塞到老人的手里。他就对老人说：“你走吧！这不关你的事了！”
老人正处在失望的痛苦里，现在却被彭亮这果断ษ的豪侠举动所感动了。他眼睛里又冒出泪水，可是这已不是悲痛的，而是感激的泪水了。他含着眼泪望着这黑汉子，呆呆的怔在那ว里。
“老大爷！你快回家吧！”
他被彭亮婉言劝走了。彭亮回过身来，看到二秃正要转回家去，他就个箭步，饿虎扑食样窜上去，叫道：“你奶奶！你往哪里走！给钱！”
把揪住二秃的领子，两人便撕扭在起了。
街上的人看到两ä人打起来，都来拉架，大多数都说二秃作的不对。二秃方面觉得理屈，再则ท想则炭厂这伙人也不好惹，只得还给彭亮元钱。彭亮接过钱还愤愤的说：“我认为你不给我呢！不给就不行！”
“我已给你了！你还啰嗦什么呀！”
说着两人又吵起来了。就在这时，李正走来分开人群，拉过彭亮说：“快回炭厂去，老洪正找你呢！”李正把看热闹的人劝走。正当人群走散后，街道有几个巡逻的鬼子和汉走来，李正把二秃拉说：“小兄弟！看我的脸面！不要生气！走！我请你喝两ä杯，消消气！”
二秃正在火头上，不愿去，可是终于被李正硬拖着到酒馆去了。巡逻的鬼子看了他俩眼，就过去了。
彭亮被李正劝回炭厂了，可是当他要进栅栏门时，看到李正拉着二秃走了，心里就有些不自在，所以他对林忠说：“李先生是个好人，可是他和二秃这种人打交道干什么呢！”鲁汉在旁边听说和别人打架，劲头就来了，他大声的叫道：“奶奶！要是我在那里，我定叫他尝尝我这拳头的滋味！李先生不该和这种人接近！”他很懊恼自己没有在场，如果他在场，这场打架就热闹了。
可是，李正从外边回来后，就拉彭亮到旁边谈话了：“同志，你是好样的！直汉子。我们工ื人是应该这样来对待事情的。”
彭亮望着李正和蔼的面孔，听着政委对他的称赞心里是高兴的，可是想到เ这称赞者曾和二秃在起，眼里就流露出些不满的神情。他又听李正谈下去：“可是我们又不是般的人，般人这样作，是完全对的；但是你已经是个带枪的有组织的队员，这样作就有危险了。”说到这里，李正的眼睛里流露出严肃的表情。“我们铁ກ道游击队不是般的打抱不平。我们要打的是日本鬼子。他们侵占我们的国土，屠杀我们的同胞，这是最大的仇恨！我们应该组织起来，杀鬼子，解救被奴役的同胞。切要围绕着这个目的！这是每个中国人所应该作而且希望作的。咱们枣庄的工人就要走到เ前头，切有利于这个ฐ伟大事业的事，我们就勇敢的去作，否则我们都不去作。
“今天傍晚，你和二秃的事，就没从这方แ面想问题。要是你想到，你就不会那么莽撞了！你和二秃打架，幸亏冲散的早，要是叫鬼子的巡逻队碰上了，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你抓去，你不是还得吃日本鬼子的官司么？你说多危险！同时像二秃这样的人还是有的，如果我们不能团结和改造他们，而把他们当作敌人来对待，那不是硬逼他们和我们作对么？我们当然不怕他这个ฐ人的，可是我们如有不慎，被他发觉，他为了泄私愤去向鬼子报告，这不就损害了我们的事业么？”彭亮在李正亲切的谈话声里，沉默下来了。他眼睛里已没有不满的神情，而只有追悔了。李正进炭厂，就发现彭亮是个ฐ忠实而耿直的人。他虽耿直，却还能服理，所以李正就这样较严肃的来说服对方แ了。现在他看看彭亮已๐经觉察到自己的不对，就又拍着彭亮的肩头，温和的安慰他：“不要难过！你是个ฐ好同志！从这个事情以后，我想你会慢慢的冷静的对待切的！现在你已经认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那么，我和二秃的打交道，你也会了解到我那样作的意思，而该原谅我了。”
完全出乎彭亮意料之外的，是这次谈话以后，二秃来找他了。见面二秃就向彭亮陪不是：“彭亮哥，那天的事都是我的过错啊！你不要生我的气吧！你知道我那晚听了李先生番๘话，心里多难过呀！我真想自己้打几个耳光，心里才痛快。我对不起那老头！我也是穷人出身呀！”
彭亮确实从二秃的眼睛里看到忏悔的诚意，于是他恳切的说：“过去的事别提吧！都是穷无弟！”就这样，他们和好了。
第二天彭亮看到เ林忠，就说：“你不是说李先生是个好人么？”
林忠笑着说：“那还假了么เ？”
彭亮很认真的说：“他不只是个好人！而且是个ฐ了不起的人！他有眼光，看得远，也想得周到。连二秃那号人，经他谈，就抹过弯来了。跟着他，没有错，遇事万无失！”“没说的，是个有本事的人！”林忠向沉默，不大爱讲话，更不喜欢谈论别人。可是彭亮提到李先生，却勾出他不少心里要说的话来：“到เ底是从山里来的呀！点也不含糊！从他到厂，厂里啥事都铺排的停停当当，晚上搞车他计划ฐ得可周到，干起来心里也踏实。就说家属吧，哪家有困难，他都知道，并给你安排的好好的。我进家，家里人就说：”李先生可是个大好人呀！‘庄上人也没个不说他好的。见面，就说：“你们请了个好管帐先生呀！有本事有学问待人和道！’老的少的都能和他说上话，合得来，有啥事都愿意来和他拉拉。”正像林忠所说的，李正在他的队员中ณ，在陈庄的人群里，已经渐渐的显出他的分量了。但是，还有点是林忠所没有谈到的，就是村民们都渐渐的感觉到义合炭厂这伙人和过去不大样了。赌钱，喝酒打架这类事不多见了。这些人显得都比过去规矩了。
在个鹅毛大雪的夜里，小坡把栅栏门落了锁。大家都蹲在小炭屋的火炉边，呼呼燃烧的炭火照着每张兴奋的脸。他们信服的望着坐在帐桌边的李正，在听他讲政治课。
李正有力的诚恳的语句，在打动着人们的心。听到惊心处，他们瞪大眼睛；听到愤怒时，他们握紧了拳头；听到悲伤处，他们流下了泪水。彭亮时常在黑暗处，用乌黑的衣袖擦着眼睛，他低声说：“讲的都是我们心里所要说的话啊！”
彭亮平时是个ฐ性急勇敢而爱打抱不平的人，为穷兄弟的事，他宁肯和人打得头破血流，从不说句熊话。当那天他为卖粉条穷老头的事和二秃闹起来的时候，李正去排解了纠纷，当时彭亮就认为李正是个ฐ好人，可是有点怕事。后来经过李正的谈话，使他认识到这样干法的危险，他才进步认识到เ李正是个有眼光办事周到的人。可是，上政治课，他才又说到李正是个认真而坚强的人，他不但深刻的了解工人们的苦处，而且能帮你挖出苦根；他不但同情工人们，而且能ม拨亮你的眼睛，看到เ社会上最大的不平，使你怒火填胸，为这不平而去斗争！
彭亮想，他来到枣庄才几天呀！可是枣庄的事情，他眼就看透了。而且只用简单的几句话就说穿了，说到เ了咱们心里。他清楚的记得，在李正谈到工人阶级时，说到เ枣庄，他是这样说的：“就拿枣庄来说吧：枣庄是个煤ศ矿，这里每天出上千吨的煤ศ炭，煤矿公司的煤炭堆成山样高。这煤山就是我们工人滴血滴汗，从地底下块块挖出来的。有了这天天高起来的煤山，枣庄才修了铁路，列车列ต车运出去，给资本家换来了数不完的金银；有了这煤山，枣庄才慢慢的大起来，才有了许多煤厂；有了天天多起来的靠煤ศ生活的人，街上才有了百货店饭馆，枣庄才天天的热闹起来了。
“可是，多少年来，那ว些在煤上发家的人们，却不肯对咱们说句良心话，就是：这煤山是我们这些煤黑工ื人，受尽不是人受的劳苦，从地下用血汗挖出来的。老实说，没有我们受苦的工人，就没有山样的煤ศ堆；没有煤堆，枣庄也不过是像几十年前，个只有几棵老枣树的荒村罢了！”
李正细长的眼睛，充满着正义，又很认真的说出最后句话：“枣庄是我们工人创造出来的！”
这响亮的结语，深重的敲着人们的心，黑影里发出阵阵激动的回音：“对！对！”
“对！你说的都是实话！”
连十二个“对”，像块石头投进水塘，激起的浪ฐ花，向四下喷射。
“可是反过来看呢？”
李正又继续他的讲话，大家都压制住的情感，静静的听他说下去：“再看看枣庄人们的生活吧！有多少人从煤上赚了钱，吃的鸡鸭鱼肉，穿的绫罗绸缎；有多少做煤生意的商人，住着洋房瓦屋，没事用扇子扇着大肚子，在哼哼呀呀的胖得发愁。我们这创造煤山的工人生活又如何呢？我们是枣庄最劳苦的最有功劳的人，可是我们却吃糠咽菜，衣服烂成片片，住的地方连猪窝都不如。每天听着妻子儿女挨饿受冻的哇哇乱ກ叫。你看，社ุ会是多么เ不平啊！”
说到这里，蹲在炉边的人群，乌黑的头颈渐渐垂下去，有的用粗大的手掌擦着眼睛。李正说到他们的痛心处，那最爱打抱不平的彭亮，现在也为政委指出的人世间最大的不平而动着心。平时他们受苦受罪，有人认为是命，现在才算找到เ苦根了。听！李正清脆的嗓音，向着满含悲痛的人群，发出亲热的召唤：“共产党！毛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