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军队里最害怕的就是“营啸”。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另外方แ面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า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ç，矛盾年复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尤其是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เ时候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也有迷信的人说，这是由á于军队常年征战，阴气渐渐大于阳气，才会招致阴魂寻仇，故而产生“营啸”。
所有人都挤在起，连大气都不敢出。
声音若隐若现，约莫持续了有十几分钟，突然听见城东墓地方向声哨炮，呼啸着直往上冲了几百米，忽地炸开，爆出绿色火焰，瞬间照ั亮了整座城。
炮声过后，门外哭喊声戛然而止，两分钟后，大雨也停了。
二叔猜想，那炮应是老道放的，大概意思是告诉他事已办妥。但没有得到确切消เ息前，还是没人敢开门回自己。好在那时候炕大，于是让家人将就和衣睡下，明早再说。
第二天，刚蒙蒙亮，老道竟主动前来叫门。见了二叔，从袖袍中掏出金丝长方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两片黄绸，上面应该是用朱砂，画满了莫名其妙的符号，但看似内容相同。
在二叔面前摊开后，老道说：“我已和五姨ถ太达成协议，用你十年阳寿，保陆家平安。此契式两份，五姨太的由á我来送，另张你自己保存，死时随你下葬即可。但你切记，定要和她共葬岤，不可与其他妻妾同葬。”
和谁埋在块儿倒好说，听要减十年阳寿，家里人可不愿意了，正要和道人理论，老道挥手，不怒自威道：“知足吧，我这是帮你！你八字太硬，注定孤独终老，与其多活几年，倒不如趁着还算硬朗，身子能ม动，寿终正寝。何必要受那没来由的病榻之苦！”
二叔听话中意思，老道似乎晓得他能活多少，连忙追问。道人却以“批讲寿数，法者大忌”为由拒绝了。不过却留下句话安心：“你的命，定会等到身边两代之内所有至亲之人都死光了，才轮得到。”
二叔转念想了想，既ຂ然都死完了，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所以不再考虑，当下刺破手指，分别在两张契约上按了手印，老道收起张，将另张放在锦盒内交予了他，转身离去。
舅爷后来跟我讲，他跟老道学了些本事后，偶然听家里人谈起此事五姨太死的时候，舅爷还不怎么记事儿。试着自己批算了下二叔的命格，得了个二九下之ใ数，但同时有大约十个格的浮动。
他不明白，拿去问那老道，道人看后却笑而不语，只是夸奖他算得不错。
直到后来又学了更多命理的知识，舅爷方才明白，二九下得十七，与九和八相加样八十九是二八上。而那搞不清楚的十格，正是被老道取走的十年阳寿。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那件事，二叔能活百零八岁，横跨三个世纪。若真如此，着实叫人咋舌。
同时舅爷也明白了，为何当年这么大的事情，老道连商量都不商量，就替他做了主。因为老爷子太能ม活了！少十年根本不算什么。
“古”井风波
等奶奶他们的故事讲完，也该吃午饭了，舅爷依然没有回来。
我正听得起劲儿，哪儿肯就这么算了？扯着嚷着还要听，三姨奶拉着我说道：“想听啊？回头问你舅奶听起来有点怪，但我们老家就是这么称呼舅爷的媳妇儿去！她跟你舅爷这么多年，知道的故事可多了去了。”
没办法，我只得暂时记下，跟她们起吃午饭去。
饭后挺热的，也没个空调，我对老家的兴趣开始逐渐减淡，正想着怎么找个理由回去，还能ม不挨爷爷的打，舅爷却领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回来了。
小男孩浓眉大眼，身子粗壮黝黑，穿得比较朴素，看就是农村孩子。他有些怯生，躲在舅爷身后，两个大眼珠子直打量我们。
“这就是你收的那个ฐ徒弟？”二姨奶首先开腔道。
“什么徒弟？”奶奶头雾水，紧跟着问。
三姨奶爱说话，不等舅爷解释，就把事情的大概呼呼啦啦都讲了出来。
原来，那老道临死也没有收舅爷为徒，但两人几十年的关系不是师徒，也胜似师徒。更何况老道帮过家里大忙，和陆家关系直不错，逢年过节都互有来往。
老道曾经说过，舅爷跟了他快三十年，本事学的没有八成，也有半。虽然不能大成，但这十里八乡有个什么事情，还是需要人处理的，希望舅爷能把这个本事传下去，也算造福乡里。
其实这只是个表面的原因，更深层的意思，舅爷临终前曾告诉过我，老家这个县城，之所以有大佛，供奉各路神仙，是为了镇煞气，需要有个兼备这方面本事的人坐镇，处理些非同寻常的事件。
这也是老道当年来到这里就不肯再走的原因。
老道驾鹤西去后，舅爷深感力不从心，许多事情，办法，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虽然这几十年没出过什么大事，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道理他还是懂ฦ的。于是就萌生了收个徒弟的想法，至少把自己的本事都交给他，以后有什么难题，也能商量着来。
甚至白事多的时候，师徒俩能分开行动。
可是收徒说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却难如登天。从建国到改革开放的几十年，是国家大力整治封建迷信的阶段。那些年，舅爷要不是靠在集市上摆摊变戏法，卖大力丸骗俩钱儿，恐怕早就饿死了。
每当想起来，舅爷总说：“就这样已๐经很不错了！那十年没人整我，已๐经算烧高香了。”
说起这事儿，我再加几句，那十年，不是没人想整舅爷，而是没人敢整。刚开始串联的时候，就有年轻孩子盯上他和老道人了，到后来就组织了批人，拎着铁皮大话筒，举着大字报，上山要找他俩“清算”。
第七节无聊的暑假
：有点我说下啊，可能有的筒子对五姨ถ太那ว句“你们看这河水多漂亮啊，我真想死在里面！”觉得很扯蛋。
可能会想：这家伙胡写的什么台词？就这都行？
说实话，我第次听，也觉得很扯蛋。
但我可以很严谨地告诉大家，凡是标注奶奶亲身经历，音频收录的小故事，都是字不差地搬来了，关于这句话我也问过老太太，她很肯定地告诉我，五姨太当初就是这么说的。
包括她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寻死，没有人知道，甚至他死的方式——系活扣曲腿，等于是自己把自己勒死了，按理说是不符合逻辑的，但她偏偏就是做到了。所以，我只能用“崇拜”二字来表达自己้对五姨太的看法。
老道此时已经不问世事，切交由舅爷处理。
舅爷从小可是县城里的老牌混混儿，会怕他们？当然，来硬的不行，你个人本事再大，也搁不住他们天天组团儿来马蚤扰。
于是第天舅爷很顺ิ从地让他们过了过瘾。
到第二天，原定的是要对舅爷大斗特斗百天，年轻孩儿们在山下集合后才发现，昨天斗得最凶的几个，今天都托病没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少他们几个ฐ照斗！然后重新า挑选了些领头的，又上山找舅爷的茬儿去了。
第三天集合，昨天才选的几个领头人，又都托病在家不来。
要说这群孩子真是被脑袋瓜被驴踢了，也不想想前因后果，傻着脸又冲上了东山。
第四天，果然又少了几个。人们这才开始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前后合计，觉得斗ç这么个老头儿，搭里面的人力物力太多了，量他个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主动解散了。
当然，这只是场面上的话，其实那些人都怕了，不敢再斗了。
事后，问起那些托病不来的，他们却都统保持沉默。只是过了好久，人们越传越邪乎，说那些带头批斗ç舅爷的，不是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睡在乱葬岗上，就是夜里有县城里才死的人敲窗户，都被吓了个不轻，谁还敢来啊？
我听后先是捂着肚子笑，笑完问舅爷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假的，舅爷的回答让人寻味：“嗯这些事儿吧，都是假的，又都是真的！”
也多亏了舅爷，那几十年里，县城的老城墙让拆了，古建筑让拆了，就连南山上的老奶大殿，也是拆了重建的。只有舅爷守着的大佛，继续延续着它千多年的历史。
题外话完，咱们继续说收徒的事儿。
直到近几年，舅爷才敢把收徒的事情公开，他年在城里贴次告示ิ，注明收徒弟，要求不得大于十三岁，管吃管住，长大以后还管发工钱，但却没写学什么。因为他不敢写，写了就没人来了！但是舅爷也明白，他贴的告示，就算不说学什么，整个县城谁不知道啊？
现在家庭条件都慢慢好起来，种田的种田à，做生意的做生意，谁会去学那种“不靠谱的蒙人”手艺。
当然，看了告示来的还是有。比如家里实在穷，没有经济来源的，实在养不起孩子，就想送到舅爷这里，甭管学什么吧，好赖孩子能活下来，长大了还能ม帮衬家里把。
但往往这时候，又换舅爷挑三拣四了。不是看这个孩子太木，没有慧根。就是瞧那个ฐ娃底子不好，怕没有长性。
所以，就这么เ拖拖拉拉，直到今年，西城的家死了男人，就剩ທ下个寡妇和三个孩子。其中的老二，差两个ฐ月十三岁，舅爷相了好久，觉得他是棵好苗子。于是男人出殡时他前后照顾周全，在七七后专程登门拜访，说明来意，要收老二为徒，帮他们解决家庭负担。
那寡妇起初还有些犹豫，直到舅爷保证等老二年满十六，就发工钱，而且平时不用伺候他，晚上可以回家睡觉，农忙还可以在家干活，女人这才点头同意。
找个徒弟找了快三十年，舅爷比老来得子还高兴，专门在上周选了个好日子，举行拜师仪式。算起来，这孩子到เ现在，入他门下也不过月余。
三姨奶说完，舅爷乐呵呵地把那小男孩拉到เ身前，温柔地道：“快，志豪，给奶奶们和哥哥问好！”
“奶奶！”小男孩对着奶奶他们喊过。又扭脸打量了我眼，小声叫道：“师兄！”
“啪！”舅爷赶忙象征性地打了他脑แ袋下，厉声道：“胡说！要叫哥哥！师兄可不是随便叫的！”
“您进门的时候不是才说”叫志豪的小男孩指着我道：“以后要管他叫师”
“咳！去去去！你俩玩去吧！别在这胡说八道了！”舅爷没等他话说完，假装咳嗽打断，将我俩推了出去，搬个小凳坐在三位姐姐面前。
“我说红星！”奶奶哪会看不出来舅爷那点猫腻，直接说道：“我送阳阳是来让你调理身子骨的。别整天教他那ว些个不三不四的东西啊！你混了大半辈子，我们都没管过，现在收个外人当什么徒弟也就算了，可别再打家里人主ว意了！”
“那是那是”，舅爷低着头，连声答应。
“大姐你就别操那闲心了！”三姨奶赶忙接腔圆场道：“有我们俩看着他，你还怕阳阳有什么问题啊？老幺现在收了徒弟，他也不会有那么多心思搞小动作。我知道阳阳是你们家的宝，放我们这，你百个放心！少根头发你只管找我”
我和志豪站在旁，虽然相对陌生，但毕竟都是小孩子，没会儿就混熟了。我问他舅爷这个月里都教了他些什么？他却是磕磕绊绊的说不出个囫囵话。当下我俩不再聊这个，蹲到เ墙根翻砖找蝎子蜈蚣去了。
奶奶已经不太习惯老家的生活，住满三天，就回了省城，只剩下我自己้，整天跟着舅爷东跑西逛。好在老家里能ม玩的东西还是很多的，除了爬山，就是到เ处抓各种小动物。
不过舅爷也不是每天都陪着我，因为他要还教那个ฐ志豪学本事，就在街口的个小破院里。
这个院子所在的地皮，是我爷爷，他们由于常年不回来，直空着，结果旁边几家就把围墙今年推半米，明年再推半米，借此来扩大自己家的面积。
到后来，舅爷眼看这样不是个事儿，再过十来年，恐怕连房子都盖不起来了，赶忙找来两ä位姨奶，三人凑了些钱，在这里盖起了个小院，两间屋子，算是把地方แ占着了。
可是三家都有自己的房子，盖了好没人住，于是就交给舅爷没事照看着。
本来那老道去世后，舅爷就常驻山上，后来大佛那里成了旅游景点，自然没法再住，所以他在结婚后就搬回了县城。平日里生活过日子就在老家大宅，有个什么เ白事怪事要处理，就约人家在这个ฐ街角的小破院里见面。
师徒俩学本事的时候，我就在墙根挖小虫儿。不过舅爷似乎有意不避开我，虽然两人在院子角的小石桌上整天小声嘀咕着，有时候还连说带比划ฐ，但在我看来，和在学校里上学没什么两样，自然兴趣索ิ然。
就这么过了个月，我期间两次想发烧，都让舅爷用哪个石子敷身的土办法给降了下来。眼看暑假近半，该玩的全都玩了个遍，我开始想家了。本以为至少志豪在这，我俩还能ม起玩，谁知道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被舅爷拉去“上课”，有时候还跟着外出做什么法事，总共在起也没几天。
不过正打算走的时候，却出了桩怪事儿。
第八节井底残尸
这天大早，舅爷先拉着志豪温习了遍昨天学的东西，然后意外地说道：“好了，今天放你的假，你俩玩去吧！记得中ณ午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