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种着瓜呢，蔓子已经青了，秋天的时候记得替我把瓜摘了，皮薄瓤甜的好品种，不摘可惜了。”
季蕙交代遗言的时候面带微笑，不怨不艾，刑鸣静静听着，李梦圆悄悄在她身后抹眼泪。
刑鸣不假思索，立马否认：“我不是。”
刑鸣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下身。
一年一度的明珠台新闻中心年会上，刑鸣把老陈给打了。
但真要说起来，老陈还是刑é鸣的伯乐，没有老陈，刑é鸣这匹千里马就不可能在明珠台一鸣惊人。
刑鸣特意让牛县长带自己้去看了被村民打死的山魈。牛县长一路神神秘秘，结果却被刑鸣一句话点破，这副看似形态诡异的骨架，其实是由猪骨牛骨之类的拼凑而成，所谓山魈的报复，不攻自破。
从牛县长的眼神里刑鸣读出一种情绪，对方很怕自己้。
刑é鸣不服，辩解道：“可我领ๆ导还等着派我出差ๆ呢。”
刑鸣再找不到借口，只能ม闷下头，继续吃东西。
几百万粉丝的南岭还贡献了一个转发，以雪当日刑鸣不写推荐之ใ恨。
舆情发酵了，民意沸腾了，《朝韩核武器危机》告吹了，《最后的民间手艺人》搁浅了，周五的《明珠连线》最后播出了刘崇奇案的自查节目，连头带尾，整整一期。
刑é鸣正满意着，帖子突然全被删了。
有些人欲盖弥彰。
对于这个问题，刑鸣自我审视掂量了很长时间，包括虞仲夜那声“我来接你”。
上山的路程不容易。
第二天是周六，刑鸣依约去台里和骆优商量台庆晚会的事情。
刑鸣听着不舒服，自己奶大的孩子叫了别人娘，差不多就是这种不舒服。
远处传来迟到เ的尖叫声：有人落水啦！
刑鸣在虞宅又留แ了两天，但这两天里与虞仲夜照面的机会却不太多了。一般也就临睡前，虞台长在卧室床前露个面，吻下额头，道声晚安。
“没意见。”刑鸣又点头，忽而朝虞仲夜伸出一只手，“钥匙，还我。”
那位老爷子的名讳都提不得，有人却是一口一个“外公”打小叫到大的。老陈还在新闻中心里碍眼，骆优也没改口对“虞老师”的称呼，刑鸣胃里一阵发酸，一直酸到牙根里，原来再英俊多金有权势的男人也一样，精虫上脑的时候满嘴胡言，清醒以后就全不作数。想了想，决定索ิ性提个ฐ大的。
原因刑é鸣当然是知道的。
他被这三个字戳了十年脊梁骨，刀刀都见血。
这个时间，明珠园里还在加班的人不剩ທ几个，虞台长大大方方来接人，似也不怕落人口舌。
隔着雨幕也看不清这男孩子的脸，但应该是笑着的，怎么好看怎么笑。
一个ฐ男孩子应声推门而入，看样子早在门口候着了。
刑鸣没想带徒弟，便在老陈面前装得受宠若惊，连称不敢。教徒弟这事儿，在他看来比重挑《明珠连线》的大梁难多了，倒不是觉得自己้不堪为人师表，而是嫌烦。
林思泉诧异地瞪了瞪眼睛：“急性心肌炎不是小毛病，你这身体能直播？”
林思泉盯着刑鸣看了半晌，忽然莫名地点点头，笑了：“虞总还真是什么类型的节目都让你尝试。”
满身的病痛一扫而空，这种抚慰令刑鸣舒服得简直想哭。他不由自主地循着虞仲夜吞吐的节奏，摆腰抽送起来。心说自己果然还是直的，光用后头不得劲儿，前头这杆枪稍擦弄擦弄，立马就绷不住了。
爽得乱七八糟，吓得魂飞魄散。尽管以前没经验，但直觉与常识都告诉他，万岁爷是不可能伺候人的，更不可能容人这么射进他的嘴里。
“别去招那ว位老先生，也别去惹廖晖。”虞仲夜朝刑鸣压下上身，眉头蹙得更紧，脸色愈发不善，“你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沾不起。”
他能感觉出虞仲夜的五指饱蓄力量，硬如钢筋，它们一根根插入他的指缝，密不可分地将他的手攥紧ู、锁住，形成十指相扣的姿ู态。
二十分钟็之ใ后，院方来人说，你们可以走了。
会开到一半，就被人传进台长办公室。虞仲夜看着他，让他解释为什么擅作主张，带着记者深入险境。
屏幕里的骆优沉稳大方，主持功力已๐炉火纯青。
电话里，苏清华提醒刑鸣，惜时如金，《东方视界》如果开了天窗，他在这个圈子里就再别ี想翻身。
“为ฦ什么？”刑鸣满面狐疑，不能理解，也不殷勤。他踏出总编办公室的大门时就已经冷静了，王泊舟瞧不上苏清华，但从本质上讲，疯子和狂人仅隔一线，他们疯起来相似，狂起来也差ๆ不多，他们的理想不合时宜，肉体都已腐朽。
“为ฦ什么？生日会嘛，我已经请示过虞叔了，虞叔说这阵子大伙儿筹备新节目也挺辛苦，找个机会一起热闹热闹也好。”
刑鸣欣喜，回头去看虞仲夜，谁知两人靠得近，才转过脸，唇就碰上了。
气氛微妙，擦枪走火，一触即发。半晌，刑鸣鬼使神差ๆ地探出一点舌尖，在虞仲夜的唇上舔了舔。
虞仲夜微微皱眉，捏着刑鸣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拇指摩挲过他的眉弓眼眶，接着又拭了拭他脸上的鲜ຒ血——没受大伤，只是脸颊๐微肿，额头稍稍磕破了点皮。脸上沾着的是别ี人的血。
不过两分钟，廖晖也带人冲进了房间。他头上有道渗血的口子，像是一张腥红的嘴，但瞧着吓人，估摸伤势还好，人还精神，怒目圆睁，没晕没倒。
两个月前刑鸣曾与那二世祖在街上偶遇，对方那双三角眼死死追了过来，如狗逐肉，在他身上东闻西嗅，俨然余情未了。刑鸣其实明白，只要自己放下身段，适当逢迎斡旋๙，若运气好，甚至不用上床就能把事儿定了。但一来他恶心自己้竟又生出这样的念头，二来他也不怎么愿意自己一手创น立的新节目就冠上成人纸尿片的名字。
“我看刑鸣是不想干了，自说自话就不来台里，也没跟任何人请个ฐ假——”
他想让老陈知道自己้在这里，但又不想让虞仲夜发现自己的这个心思，他是那ว只假威于虎的狐狸，但如果没人知道，没人敬畏，这一次次的张腿付出就毫无意义แ。
铃音响了好几声，孙伟终于接起了电å话。听出是刑鸣的声音以后忙不迭地道歉，他说，老大，你看这不凑巧的，今儿一大早我家囡囡突然开始吐奶、腹泻，我这会儿还在医院里陪着老婆。
“估计就是肠胃炎，孩子太小，当妈的不注意，我再陪着看看——”话音戛然而止，孙伟惊恐地抬起脸，望着正站在包间门口的男ç人。
向勇已经老得没法看了，但以前在唐婉母子跟前的那点卑微怯懦倒没了，他一意孤行：“先回来吃饭，吃完再去喝点小酒。就咱们爷俩，有些事情早该告诉你。”
向勇打算跟自己้说什么，刑鸣心里隐隐有些预感。
当年刑宏因言获罪，身为ฦ配偶的唐婉不可能毫不知情。只是那ว么多年来她闭口不谈，也不允许旁人开口。
张宏飞那里刚有动静，人就被调走了，一个ฐ临近退休的老狱警还跨省调动，很反常，这敌我形势也就很明显了。他爸当年没来得及揭发的领ๆ导至今仍在台面上，而且还离他不远，一直虎视眈眈。
没跟前女友分手的时候，他们去看电å影《赵氏孤儿》。刑鸣不太喜欢去影院，嫌烂片扎堆好片却进不了院线，但他特别ี喜欢这个ฐ故事。
二十年后，遭灭门之祸的孤儿遗子长大成人，终于手刃仇人，一雪旧恨。
多么快意恩仇。
女朋友跟离场的观众都在吐槽，陈凯歌是越来越不行了，本子不行节奏不行气韵不行，还扯什么哲学思考人文情怀，扯犊子吧你。
也就刑鸣看出，这是一部ຖ挺简单的励志片。
如果这样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呢？他只能想到四个字，笑慰平生。
刑鸣在距明珠园两ä条街的路口站着，盯着街对面一家便利店，有不算相熟的同事经过问他是不是等人。
刑é鸣面上点头，心里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等的是谁。
虞仲夜没说今晚来接他，但下午告别时还下了指示，这个周末务必去台里准备台庆晚会。
刑鸣回忆起虞台长说的那声“喜欢”，又将虞台长前后表现对比看了看，觉得这话似乎也值得信半成。
但还是不够。
林思泉是个参照ั，书里那ว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是参照ั，但感情这事不能按图索骥。他理不清这段关系。可能虞仲夜给的确实不够，也可能ม是他自己缺失的太多，想要的太多。
短短数分钟็，便利店已经进进出出七八个人，刑é鸣认出他们都是台里的新员工，传媒狗熬夜加班是日常，这个点了买了夜宵还得回去接着干。又漫无目的地等了五六分钟，刑鸣看见一辆宾利驶过来，停在自己跟前。
车上只有老林，老林说来之前给他打了电话，但他没接，幸好就在必经之路上撞见了。老林还说虞叔今晚接你过去。
直播时关机了，经向小波一番๘胡闹，就忘了重新开机。刑鸣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车后座，问：“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