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鸣临走时，崔皓飞突然开口：“其实你也是基佬吧。”
“不是？你骗谁？”崔皓飞斜ฒ斜睨他一眼，一脸怀疑神色，“你看你的腿，那么好的腿型却合不拢，还有屁股，也不是直男的样子。”
第1章
老陈，陈立南，明珠台新闻中心主ว任，手里握着两档明珠台的招牌栏目，台里台外都属他最会来事，最趋炎媚骨，也最睚眦必报。事情很快传得沸沸扬扬，年会上的那幕被描述得像凶案现场，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刑鸣这回铁定完蛋了，明珠台里除了台长虞仲夜，谁也不敢违拂老陈的意思，更别提还当头照脸地抡他一只酒瓶子。
转了几个小时的车才抵达目的地，县长亲自迎接，大台来的记者，得给顶级待遇。
刑鸣只是随口质疑，牛县长却如临大敌，又是倒茶又是搓手，显得很是不安。他说，县里从没放出虚假消息，这副骨架只是受人之托才保存下来。
虞仲夜言简意赅：“不准。”
虞仲夜道：“我会交待小骆，你在我这儿养身体。”
刑鸣坐在路边等了一夜，还不知道，就在《东方视界》播出的当晚，有人爆料é出他是刑宏的儿子，那个明着为ฦ民请命却身陷强奸罪行的“铁血记者”，只因他个人遭遇，才格外同情性侵罪犯，发表了这样偏颇的声明。
有信的，有不信的，也有半信半疑的，有骂刑鸣的，有骂明珠台的，也有骂红十字会的，说话只需一张嘴两层皮，人人都以唇愤怒地翕动，以舌尽情地翻滚，一时间，网上的消เ息乱成一锅粥。
扩散的速度还行，有个还挺有名的记者撰文提出了自己的质疑ທ。“六月飞雪窦娥冤”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了，传统媒体当道时或许还能ม以权遮天，他就不信自媒体来了，这么轰动的新า闻再来个百万转发，还有人能随随便便掩盖真相。
对方这样的反应并不在刑é鸣的意料é之ใ外，相反还令他安心下来。
“这事儿就目前来看，牵扯可大了。红十字会不会承认侵吞善款，明珠台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虞少艾敛起玩笑神色，一脸凝重，“你真的敢管吗？”
“管到เ底。”他说。
如同几经酝酿后发酵的酒，正中每一个狂欢者的下怀。
骆优到的比他早。导演策划等人也都到齐了。都是台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见了刑鸣也没打招呼没入主题，先狠夸了骆优一通，说昨天的直播做得好，下回《明珠连线》的招商怕是又得创น新纪录。
虞台长爽完就走了，刑é鸣在水里沉沉浮浮ด折腾一阵，最后自己游回岸上。溺水的感觉竟跟性窒息的高潮相似，他视线朦胧，身体虚空，他像一条被甩干在岸上的鱼般伏着不动，张口喘着粗气。
落了水又爬起来，还真有了点发烧的迹象。
“没意见？”
“广电现任的领ๆ导是那位老爷子一手提拔的，小骆是个人才，台里用得上他。”虞仲夜仍坐着不动，也不还钥匙，只微微勾了勾嘴角，像是不与刑鸣置这份孩子气，“再提个ฐ别的要求。”
阮宁吞吞吐吐：“王编辑说原因你自己知道，还说，苏老师也不建议你做。”
强奸杀人犯……强奸犯。
奔驰在明珠园里不算好车，但刑é鸣对这车当然眼熟ງ，十分钟็前他刚从这车上下来，看来是虞台长吃了夜宵后也没回去，兜了半圈又回到了明珠园。
然后刑鸣看见，南岭大步跑了出去，停在大奔的后车窗前，毕恭毕敬地弓着腰，跟车里的男ç人聊了几句。
“实习主ว播下周一就到岗了，台里的任务是让他们去各个组里学习，不行的就走，拔尖儿的就留下来，你也带一个学生吧。”老陈声音突然扬起来，冲着办公室门外喊，“小南，你进来吧。”
第一眼印象一般般，身量不高，偏瘦，最多也就一米七五的样子，但走近了瞧就察觉出不一般来。果不其然，明珠台里永远不缺漂亮的人，就像四月天不缺花儿，满仓满廪的都是鲜艳。下巴๒颌儿稍显尖了点，但肯定上镜，五官特别精致，有几分骆优的意思。这个漂亮男孩先管老陈叫“主ว任”，待瞥见了刑鸣就乖乖๔巧巧地喊了一声“师父”。
“下周节目就回归了。”刑鸣接过咖啡，点了点头，“不拼不行。”
刑鸣摇头：“不是直播，也不做深度新闻，就做两ä期纪实访谈，趁热打铁，算是过渡。”
他紧密包裹他的龟头，以舌尖儿扫刮铃口，便连会阴部位都温柔地舔过，将那隐秘肌肤舔得殷红欲滴。
临ภ界ศ点毫无征兆地来了，刑鸣突觉小腹一紧，射了。
刑é鸣顺理成章地反抗：“《东方视界》我记头一功，我应该去，必须去。”
刑鸣仍不愿意跟虞仲夜这么近距离地独处，他又想像上次那样，招来一个李梦圆把对方แ撵出去。可手指还没触上呼叫铃，已๐被虞仲夜抢先一步握住了。
满嘴胡说八道，但不忘见缝插针ฤ地传递重要信息，保安催着他快挂电å话，刑é鸣便悻悻然收了线，又被押解回了门诊室。
周一早晨刑鸣带着珍贵的拍摄内容回到明珠园，一点不敢贪睡，一大早就约了编导，打算临ภ时赶制一期mav病毒性心肌炎相关的节目。
“你哪儿来那ว么多八卦？”刑鸣并不相信，抬眼看着电视屏幕。
阮宁第一次出差，很兴奋，不到凌晨两ä三点就睡不着觉，叽叽呱呱讲个不停。但刑é鸣比他更兴奋，同住的大半时间里，阮宁根本见不着刑é鸣，因为ฦ他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跟苏清华打电å话，大概是怕吵着他。
老陈看见刑é鸣青着脸从总编室的领导办公室出来，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什么，放松，放松。今儿晚上你们组都提前半个ฐ小时下班吧，天天在工作室里熬着，以岗为家也不是这样的。
刑鸣敬重这样并同情的人，这样的……烈士。
刑鸣手臂不再用力，交由虞仲夜带着走笔，果不其然，虞台长但凭一只伤手仍能化腐朽为神奇，白宣上的字立刻抻开胳膊拉开腿，变得盎然了，漂亮了。
两个人都没闭眼睛，任四片唇轻轻相贴，气息交错。
“我……做不到เ。”刑鸣把头埋进虞仲夜的胸前，声音颤抖。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刑é鸣半跪在地，死死抓住虞仲夜的双臂，重复说着，我做不到。
约出当时正在闹分手的女友，在距酒吧最近的宾馆里打了一场分手炮。完事后女友称心，刑鸣庆幸，还好，没弯。
刑鸣望着那张名片犹豫，一直犹豫进明珠台的办公室里，最后才下定决心把那张名片扔进废纸篓，转而给家里打了个ฐ电话。向勇开了这么些年饭店，颇็有些门道与人脉，刑é鸣本指望着靠他搭上点关系，但没成想向勇最近遇上了麻烦，他的亲儿子向小波又进了局子，理由还是聚众滋事。
按下手机扩音键，电å话那头的老陈仍想落井下石。
刑鸣突然哼了一声。
“老大……”阮宁还要吱声，却看见刑é鸣一下回头，伸出一根食指朝他点了点，警告他闭嘴。
“是吗，严重吗，要不要请两天假。”刑鸣不动声色，他已๐经来到了八十六层，用目光示意阮宁带路，跟着他走进粤之轩。
庄蕾人生得极美艳，却没有一个ฐ美人应有的那ว些恃靓逞凶的毛病，听闻刚入台那ว会儿她笑容甜婉，作风开放，数月之间斩获裙ำ下之臣无数，轻轻松松便坐定了一姐的位置。
黑色大奔驶出普仁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虞仲夜刚ธ刚探望过林思泉，恰有网媒记者过来，一见明珠台的一把手也在，便央求着拍两张照片。老陈同在病房里，替素来不喜出镜的虞台长挡了驾，自己้配合地做出摆拍的架势，笑呵呵地说明珠台最近新闻多，还请各位“笔下留情”。提前打声招呼是必须的，都是媒体人，也都知道媒体人大多有个ฐ毛病，当面聊天时往往热络得能叫你爸爸，一旦回头动笔就爱断ษ章取义，不知所云。
躺在床上的林思泉对着镜头微笑，气色瞧着不错，看似心平了，气顺了，那ว些沉甸甸è的过往也都散如轻烟了。
驶出普仁医院的这条路特别崎岖，路面坑坑洼洼，路灯也不亮。老林踩足油门，大奔被夜色浸在里头，像兽一样在黑暗中蹿行。
老林说：“虞叔，审计局的赵局今儿托人来说，这回新入台的南岭是他亲戚，让您提点提点，照顾照顾ุ。”
“南岭？”虞仲夜对这名字印象不深，反应了小半拍，“想起来了，那个ฐ眉眼有点像骆优的实习生。”
“难怪看着面熟，这一说我也觉得像，不过失之ใ毫厘差之ใ千里，骆少更精神。”老林笑着问，“您觉得这个新人怎么样？”
“急功近利，小家子气。”明珠台是行业魁首纳川之海，多的是小溪小流挤破头要往里汇聚，一年到头，也多的是哪里的领导托明珠台台长“照顾”自己的亲眷，虞仲夜显得困倦，眼皮也没抬一下，“他跟赵立峰是哪门子亲戚？”
“南岭应该不是亲戚，但他还有个同胞姐姐，被赵局瞒着老婆，养在外头呢。”老林忽地一笑，“南岭的姐姐我碰巧也见过，不过这事儿还是听王局的司机小段说的。”司机间最爱聊这种八卦，老林这点格外好，光听不说，还能跟别ี的司机打成一片。
“哦？”虞仲夜的声音微微扬起，似乎来了兴趣，“你见过？”
老林一五一十地答：“姐弟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飒得很。”
“赵局都快退休了还有这份兴致，身体倒是不错。”虞仲夜轻笑，“那南岭要真想在这行干出点名堂，就让他先从《明珠连线》或者《东方视界》的出镜记者干起吧。”
“不过听小段的意思，南岭不想跑新闻，嫌苦，嫌累，嫌没大出息，他想问问《如果爱美人》里还有没有露脸的机会，实在不行，他穿插在节目里念个广告也可以。”
虞仲夜皱眉：“寒窗苦读十来年，还拿了双学位，就为了念广告？”
“只能说人各有志，也不是谁都跟刑……”老林适时打住，怕这个名字万岁爷眼下还听不得，小心翼翼地岔开话题道，“其实骆少才是真的不容易，一结束《新า闻中国》的播音，立马赶飞机出国录影。也亏得他年轻，才能ม这么两头照应两头跑，没日没夜地拼命。”
“确实不容易。他在东亚多做娱乐与综艺，原来怕他突然转型不适应。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如果爱美人》再录两期就换人吧，文娱中心有的是能唱会跳的综艺主ว持人，《明珠连线》还得交给他。”
“骆少那ว点心思，不比林主ว播差了哪里……”老林想叹气，又不敢叹得太大声。骆少爷对虞台长那点心思，他这个司机算是半个ฐ知情人。想起那回，虞台长为了数字化改造的项ำ目去广电“领罪”，跟人拼酒拼到เ胃病复发不省人事，骆少爷这么个金镶玉嵌的天之骄子，就这么เ默默守在一旁，一脸的迷离爱慕。倒令人不忍心看了。
“小孩子难免动歪了心思，再说，我跟老爷子没法交代。”骆优那点心思虞仲夜当然不是不知道，但知道了也当不知道。他有阵子常去拜望骆优的外公，跟还在位子上的老爷子下下棋聊聊天，当时骆优还小，水灵灵、嫩生生的一个少年，老是黏前黏后，一口一声“叔叔”。也不知哪一天起，突然就死活不肯叫了。
还是年轻好，能为理想灵魂激荡，能ม为爱情五体筛糠，人到เ了这把岁数这个地位，能入眼的人、能上心的事，早就已๐经不太多了。
“那个南岭不是什么网络红人、十大歌手么，”台里台外烦心事扎堆地来，虞台长根本没心思惦念别人那份心思，“那就办个ฐ主持人大赛吧。夺冠以后就让他名正言顺地去《如果爱美人》里念广告，顺便也为ฦ节目造造势。”
旧楼不断推倒，新楼不断重建，整座城市也跟着上下蹿腾，一再拔高。城改项目一个比一个劳民伤财。高架路横贯东西，密如蛛丝，周围高楼林立，直耸云霄。这座城市被它们织成了一张网。多少人就迷醉在这张大网里。
窗外的道路开始开阔，视线穿透迷蒙夜景，虞仲夜看出大奔行驶的路线不对，问：“这是去哪里？”
“好久没跟虞叔喝点小酒了，顺ิ便找老战友聚一聚，后来才想起来我一个ฐ司机哪能酒驾啊，所以赶紧约了别ี人。”老林顿了顿，又不自然地嘿嘿一笑，“刑主播这会儿还在明珠园里赶节目呢，我想着把他叫出来，至少肚子里垫点东西，再回去熬夜拼命也不迟。”
“老林，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虞仲夜声音低沉，也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其实刑主播的表我前些日子就派人捞出来了，但表已经烂了，烂得不能ม修也不能看了，我怕他睹物伤神，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老林跟了他这些年，从来不会这么不知分寸，也从来不敢这么多事。虞仲夜见老林吞吞吐吐，猜他醉翁之ใ意不在酒，微微阖了眼睛，问：“有事情？”
老林支支吾吾：“倒也不是什么เ大事儿……”
虞仲夜不喜欢这么เ顾左右而言他，直接问：“多大的事情？”
“子不教父之过，还是我家那不争气的东西，大学考不上，让他当兵又嫌苦不肯去，他要是能有少艾一半出色，我也不至于愁成这样。这不，跟着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出入夜总会，把里头一个小姐给打伤了，我就想，能不能劳烦虞叔跟李局打个ฐ招呼，这么小的年纪留下案底实在不好……”
虞仲夜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他的目光已被一个ฐ蹲在街边的身影吸引——
刑鸣来早了，等人等得无聊，跟街边一个摆着象棋残局的老头儿杠上了。
也多亏刑宏教育得严å，刑鸣打小涉猎广泛，围棋水平业余五段，象棋、国象、桥牌这类的智力运动也算得上是触类旁通。他看见几个人围着下棋的老头，有踟蹰不前的，有跃跃欲试的，想当然地以为是棋托行骗——揭秘街头骗局本是《明珠连线》的一个选题，但台里没批准，一直只是备选，一来嫌象棋运动不算普及，可能难以引起观众共鸣；二来台里的法治节目做过类似的选题，再往深里挖掘似乎是不太可能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