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汉子一声狞笑:“想不到你小子倒有些见识,废话少说,乖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这一船的收入倒还凑合,但距离预期仍相差甚远。至于两个ฐ读书人身上的文房四宝之类,品质一般,没有多少价值,懒得掳夺去卖。
儿子将有出息,陈王氏高兴万分,嘴里一直念叨着“祖宗有灵”!
“咦,我还以为ฦ你不来了呢。”
有人往桥上来了,他赶紧昂首挺胸,背负一只手,装ณ作在雨中ณ观景的样子。据说那些文人骚客们最爱这一口,在春雨朦胧的桥头上,深情款款,等酝酿够了,当即张口吟诗——
可惜春寒甚凉,雨伞破了,身上衣衫慢慢被淋湿,风雨吹拂之下,冷得全身开始发抖,打冷战。
汩汩。
片刻间,附近一带的青蛙皆逃之夭夭,沉寂下来。
陈三郎点点头:“学生还要考一年。”
杨老先生看着他,久久不语。以他的看法,只要陈三郎悚场之疾不愈,就算再考十次,一百次,都无济于事,白白浪ฐ费钱财罢了。既然如此,何必再做这徒劳无功的事情?
有了合适人选,陈王氏就请吴媒婆出面去说亲,熟料刘家那边狮子开大口,聘金足足要两ä百贯,让她好不为ฦ难。
于是,此事耽搁了下来。
不过像陈三郎这般的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ม提,杀鸡见血就晕,这辈子除了读书,实在别无出路。好在他家境殷实,生活无忧,无需为温饱奔走劳碌。
泾县是个小城,只得数条街道,从私塾到家,一街之隔,半刻钟的路程。
“呃,道远学长,你到了?”
何维扬一愣之后,开口说道。
“刚ธ到不久……见过秦前辈。”
秦羽书看着陈三郎,面色有些阴沉,记得在泾县县试的时候,他曾断言陈三郎考不过,想要府试的话,难于上青天,不料对方却考过了。虽然说只是考过县试,根本称不上“平步青云”,但此时彼此相遇,无异于打他的脸。
陈三郎微笑道:“秦前辈,明日不知有空否,我想请你吃顿饭。”
话音刚ธ落,就被秦羽书粗暴打断ษ:“没空。”
一位士子打趣笑道:“想请咱们秦大才子吃饭,可是要排队的,闲杂人等,慢慢排着吧。”
其察言观色,看出秦羽书不耐烦,明显对陈三郎有芥蒂的样子,便忍不住出言奚落,要让陈三郎下不得台,好捧秦羽书的颜面。
陈三郎“哦”了声,忽而拱手道:“谢谢。”
那士子一呆:“你谢什么เ?”
“多谢秦前辈不答应呀,小生可以省下一顿饭钱了。想了想,其实用这笔钱打发给乞丐,还能做善事,更有意义。”
说着,竟真移步走开,拿出一串铜钱,放到เ蹲在酒楼ä墙根外一个老乞丐的破碗中。那老乞丐见到有人慷慨施舍,欢天喜地,一个劲磕头拜谢。
陈三郎昂然入门——
一请摆架子,再请摔脸色,哪里来的高贵冷艳?
“这是什么态度?”
士子气得不轻。
“目无尊长,狂妄无礼,走狗屎运考过个县试就敢如此做派,早知如此,当初就不给这厮作保!”
秦羽书咬牙彻齿。
“原来他就是你提及的交白卷的陈三郎呀,啧啧,今日一见,倒有趣。”
声音清脆,明显为女子。
另一个年轻士子虽然做男ç子打扮,但唇红齿白,黛眉弯弯,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人儿。
听到这话,秦羽书差点吐血:此女乃南阳学院院长的千金,姓宋,芳名“珂婵”,才貌双全,在学院里头,乃ี是众多男生员倾慕追逐的对象——其中自然包括秦羽书。
今天秦羽书好不容易请得宋珂婵出来,本想籍着何维扬请客的机会,借花献佛,好好表现一下,不曾想酒楼门口还没有进入,就被陈三郎损了面皮。更重要的是,宋珂婵居然还说陈三郎这番๘姿态有趣。
简直岂有此理!
那边何维扬站着,颇็感尴尬:陈三郎真是大胆,连秦前辈都敢得罪……哎,碰到他准没好事,下次见着,远远就躲开罢。
进楼的陈三郎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坐好位置,一口气点了四五盘好菜,大快朵颐。
老管家华叔见着,鼓起了眼睛。
吃饱了饭,也不回客栈,陈三郎背负双手,施施然,从这条街道逛到เ那条街道,东瞧瞧,西望望。
华叔心里嘀咕:眼瞅着就要考试了,少爷怎地不回房间温书,在外面折腾个ฐ啥?
足足游荡了一个多时辰,陈三郎才心满意足地回客栈,直把老胳ฑ膊老腿的管家累得够呛。
第二天上午,备了一份礼,前往北街探亲。
亲人就是陈三郎的大姐。
陈三郎有两个姐姐,二姐嫁在本县,平日多有来往,颇为亲切;大姐却嫁到南阳府,路程远,兼且因为某些缘故,等闲不来往一趟。
大姐夫姓陆,名“达”,乃南阳府衙照磨所里的吏。照磨所掌管宗卷,隶属知府大人管辖。
虽然不是真正的官,但陆家三代为吏,苦心经营,到เ了陆达这一代,着实挣下了一份家业。
“嗯,是这家了。”
陈三郎不曾来过,只记得前年大姐夫一家到泾县,双方แ相触,感觉并不那么愉快。
华叔却跟随陈王氏来过,因而认得。
庭院深深,大门闭紧。敲响门环,片刻有人开门,探出一张脸来,劈头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华叔识得他,忙道:“陆管家,我是华叔呀,来过两ä次的。”
那陆管家盯着他看,终于认出来了:“原来是你,这位是?”
“我家少爷三郎。”
陆管家“哦”了声:“原来如此,你们稍等,我去禀告一声。”
说罢,又“啪”的关上了门。
陈三郎冷笑一声:“好大的规矩。”
华叔苦笑道:“少爷,这大城府里的人家是这样的了。”
半刻钟后,大门终于打开,接两人进去,到厅堂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