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着脸说：“洁癖呀！蜘蛛是最爱干净的，将吃、睡和拉的场所分得很清楚。都说你小子收集信息是一绝，我倒想听一听，你收集了多少出污泥而不染的信息？你大概忘了自己是干什么行当的了吧？驻京办是什么？蜘蛛网，还是荷塘？你小子其实就是浑水里养出的鱼，我不知道你小子玩了什么花活儿，但是如果不是白丽莎、邓英、宋礼这些人没完没了地搅和驻京办这潭浑水，你也未必就进入夏书记的视野，不光水清无鱼，水清了也养不出荷花，你见过哪个清池子长出了荷花？要不是杨厚德搅浑了驻京办这池子水，怕是十年也不会倒出副主ว任的位置，你哪儿来的机会？走在仕途上的人没有不想往上爬的，但谁也没考虑过能不能驾驭‘乌纱船’，你是划ฐ小舢板的水平，非要去驾驭泰坦尼克号，不撞冰山才怪呢，我为什么เ呆在驻京办主任的位置上不动，以我的人脉，走动走动，当个东州市副市长不算非分吧，但是我还是认为驻京办主ว任这艘船更适合我，杨厚德为什么เ出事了，就是干了‘非分’之事，一个人是个什么水平就干什么เ水平的事，不在那个水平上非要干那ว个ฐ水平的事，其结果只能ม是人仰马翻。没有那么เ大的福，千万别硬求，即使硬求来了，也不可能托得住啊！”
十五
十一
我将齐胖子提供的关于杨厚德在建商贸大厦时向建筑商索贿的情节加进去，一连打印了十几份，装ณ进事先准备好的信封里，信封上的地址人名邮ุ编都是打在纸上，然后粘上去的，我定了定神，急匆匆走出宿舍。
听梁市长这话，我深知是受“妙玉”的影响，便开玩笑地说：“梁市长，既然你真信佛，何不也效仿顶顶ะ，做个ฐ佛门俗家弟子？正好我与北京龙泉寺的政言大师是好朋友，干脆让他收你为俗家弟子怎么样？”
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给自己惹这么大麻烦。我就坡下驴想推脱，便嬉皮笑脸地说：“梁市长，妙玉也是俗家弟子，不知道皈依了那座庙，不妨问问她，在她皈依的寺庙找个师傅，你们不就成了师兄妹了吗？”
夏书记做过胆囊摘除手术，不能ม喝酒，但为了东州经济早ຉ日腾飞，他极尽恭维之能事，不停地敬酒。官部长似乎有备而来，特意带了自己的秘书和两位司长，按理说，驻京办主任个个都是海ร量，我在驻京办主任中ณ有“酒仙”的雅号，在北京干了十年驻京办主ว任，喝酒尚未遇到过对手，但是今天着实遇上了，官部长的秘书还差ๆ一些，那两ä个司长喝酒就跟喝水似的，夏书记强撑着也喝不了半斤酒，只好由我以一抵三了，好在我每打两ä圈，就去洗手间抠一次，没败下阵来。但是酒喝到半夜，官部长也没吐口。
我预感到官部长遇上了大麻烦，凭我多年当驻京办主任的经验，此时根本没有回东州的航班了，因为ฦ昌山与东州共用一个ฐ机场。我便冒昧地说了实情。官部ຖ长不信，继续让秘书订机票。
他借机问：“王总，既然咱们是朋友了，我就问一句不该问的，这次打私风暴似乎直指永盛集团，难道永盛集团在生意上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听了王祥瑞的比喻，又想起了昨晚梦见的那块石头，他当时觉得冲石头撒尿的狗很像是丁能通，眼下他觉得那ว条狗很像王祥瑞，那块石头如果象征他的靠山的话，那么浇在上面的狗尿无疑就是送给靠山们的礼物，狗加上尿再加上石头，才是完整的陈腐体制，三者缺一不可。于是他打趣地说：“王总，听你这么一说，可以写一部现代版的《石头记》了。”
丁能通用焦急的口吻问：“怀远，你在哪儿呢？”
他很喜欢这种探讨，他像普鲁斯特似的拿出自己的透镜以窥视的心理说：“你们所谓的药很有点像《化身博士》中的内科医生哲基尔服用的一种药液，这种药液就能分离一个ฐ人的善与恶，哲基尔喝了之后，变成了一个ฐ恶人，叫海德。用斯蒂文森的话讲，海德是一个ฐ全人类中由á纯粹的恶构成的人。在小说中，海ร德的个子要比身材高大的哲基尔短许多，这暗示了哲基尔具有较多的善。其实哲基尔是一个ฐ由百分之九十九的哲基尔液ຂ体和百分之一的海ร德液体混合而成的。我们谁不是这样一个复合式的人呢，但是官本位体制就像审犯人时的诱供一样，会将百分之一的海德液体提取出来并且激活。”
他点了点头，补充道：“徐江第一次‘跑部钱进’成功后的心态，很像那个ฐ老故事，也就是一个小男孩喊狼来了时的心理，纳博科夫说，一个孩子从尼安德特峡谷里跑出来大叫‘狼来了’，而背后果然紧跟着一只大灰狼——这不成其文学，孩子大叫‘狼来了’而背后没有狼——这才是文学，驻京办主任的处境恰恰相反，是有一条大灰狼在喊：‘驻京办主任来了’、‘驻京办主任来了’，结果不是驻京办主任包围了大灰狼，就是狼群包围了驻京办主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