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池月乐默默地将一支娃娃雪糕放在超市的结账柜台上。
她弯着身子溜到门边，终于可以直起腰来走出门了——没想到就在以手推开门板的瞬间，她的耳朵眼儿里“嗡”地响了一声，眼前浮ด起一片红雾，然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魏言轻也猛然从角落的座位上拔起身子，脚步朝前跨了两下，却又硬生生地煞ย住了。
月乐放下刀叉跑去开门，然后惊喜地叫了出声——
“姐！我回来了！”门槛外穿着短裙马靴的明艳年轻女孩，尖叫着一把抱住矮了她一头的月乐，双手猛摇，不停地笑，“我好想你好想你噢……”
汗，就算无心久留，也不必一直讲吧？池月乐赶快拉了魏言轻离开。在前往下一个部门的走廊上，她忍不住开口建议他：“虽、虽然你的合同只是半年的temp，但其实——不需要让所有同事都知道这件事比较好……吧？”毕竟，谁会真心对待一个ฐ屁股没坐热就要离开的临时工同事呢？
“池月乐，说话要看人。”在他所能ม察觉之前，那上司斥责下属的口吻已经跑出来了。
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是傍晚六点。然而快七点了，外头天都黑了，魏言轻还僵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前的笔电屏幕上，开着一个ฐ空无一物的空白文档。他盯住它，直到眼花。
心思早ຉ已不在工作上了，一整个ฐ下午他都翻来覆去地想着：池月乐究竟想找他谈什么？
分手以后，谨慎恪守二人之ใ间界限的那个人，反而是她。在公司里，如非必要，她绝不主动和他说话。下了班以后，更是早就躲得不见人影。当然，以他对她的了解，他大致可以猜到这女人每天回到家以后也不过就是做些无聊的蠢事打发时间，看电视或上网乱逛之类的。但偶尔有那ว么几次，他会在一个ฐ人的夜晚突然烦躁起来，有股冲动想往她家挂个电å话，查查她到底是乖乖在家待着，还是被方皓朗约出去了。
这种软弱的心态，实在要不得吧？他过去也不是没有和女人分过手，由两ä个人到一个人的过渡时期也总能ม适应良好；可是为何这一次，往前走的脚步却总好像被什么绊住？洒脱不了呵……
七点半了。魏言轻关掉电å脑，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只见大办公室最远的角落，池月乐的座位上，电脑แ仍开着。她趴伏在有些低矮的桌面上，以不舒适的姿势睡着了，羸弱的肩头盖着一件……男ç人的西装外套？
魏言轻拧了眉，大步走过去，有些粗鲁地推醒她，“喂！走了。”
“……呃？”月乐惊醒，抬起头来，外套自肩头滑落。她吓了一跳，连忙弯身去捞，瞥见外套袖口上的浅金色绣线首字母时，不禁有些诧异地低叫了出声：“啊，这是方แ总的……”
“不是说有事要找我商量吗？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เ？”魏言轻不悦地打断她的话，伸手直接摁关她的电脑屏幕，“快点收拾东西，我饿坏了。”他催促。
“噢，好！”月乐่这才如梦初醒地跳起来，将桌面文件统统拢到一起，又将手机和钥๓匙装入皮包；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ว件男士西服外套挂在椅背，自言自语道：“是不是要洗干净之ใ后再还给他呢……”她看人家电视剧里都是这么เ演的，借了男人的外套，女主角一律都会把它洗得香喷喷叠得整整齐齐，拿袋子装ณ好了恭敬送还；可问题是，她不擅长洗衣服哪，而且方แ总是趁她睡着以后偷偷把衣服给她披上的，所以——她应该不需要那ว么礼数周全吧？
再抬头偷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魏言轻，果不其然……他脸色黑沉得可以媲美包公了，一定是她慢三拍的反应又让他不耐烦了吧？月乐不敢再造次，连忙拽起皮包乖乖跟着他走。
第四章孩子的父亲2
两ä人一同下了电梯，穿过停车场，直到坐进车内，都保持着缄默。
“去哪？”魏言轻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偏头问道。
“我都可以。随便好了。”月乐轻声回答。
他又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似是不太赞同她这没个性的回答，“去‘月之砂’可以吗？”
她心口一颤。片刻的恍神后，微微颔首，“嗯。”
没有人再说话，半旧的休旅๓车轻巧ู地滑入逐渐浓厚的夜色之中。
半个小时以后，他们来到灯红酒绿的衡山路。酒吧毗邻而开，路口拐角的红绿灯下，有块不起眼的小招牌，荧光蓝色的“月之砂”三个ฐ字，被俗气的彩色小闪灯所环绕。
池月乐站在招牌之下，望着它兀自闪烁，以廉价的七彩射灯招揽客人，一时之ใ间，心中百感交集。
这家规模不大也没什么เ名气的小酒馆，曾经，是她和魏言轻分享第一个吻的地方……
“发什么呆？进去了。”
她侧过脸，望着高了她一个比肩、脸色淡漠的男子，“我……”她可以实说吗？对“月之砂”这地方，总有些近乡情怯的意味呵。
然而，魏言轻却似乎并不是那ว样心思细腻的人，“走吧。”他轻碰了一下她的背部。
门口风铃声响动，他们一先一后跨了进去。室内灯光幽暗，简略摆了几张玻璃方桌，沙发区更是黑得几乎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一排高脚๐凳簇拥的吧台后头，酒保朝魏言轻轻扬手，“唔，来了。”
魏言轻冲他微微点头，“老样子。”又低头看向月乐，“你要什么？”
“我也……老样子好了。”她小声回答。
两人捡了张靠角落的桌子相对而坐。店内的氛围也是疏ຕ懒到เ有几分潦草，唯有每张桌上摆着的明黄色月亮型台灯，散发淡淡柔和光晕，带出些许雅致气息。
所谓的“老样子”，于魏言轻而言是拌了青芥汁的海贝意大利ำ面，于池月乐而言则是最简单的蛋包饭了。
月乐很喜欢这一家的蛋包饭。蛋皮被煎成弯月的形状，鼓囊囊地裹住茄汁味的烩饭。记得第一次来到เ这里时，她曾鲁莽地用叉子划开蛋皮，然后被里面溅出的烫热番茄汁绘成一张花猫脸；而那ว一刻魏言轻脸上错愕的笑容，成为她陷落至今的第一股推力……
月乐眼色恍惚地望着对桌的男子。他半挽袖管，手势优雅地以叉子卷起意大利面，缓缓送入口中。眼前的景致，和两ä年之前的某个ฐ画面，倏忽重叠一处——
“池月月。”男子以有些沙哑的声嗓低低唤着，“发什么เ呆？想吃什么，自己点。”他将菜单推至她跟前。
她抬起头来，用抗议的口吻纠正他的错误发音：“我不叫池月月，叫池月乐，快乐่的乐。”抱怨归抱怨，声音却不知为ฦ何软绵绵的。
“也可以读成音乐的乐吧。”魏言轻抚额低笑，“你父母给你取名的时候，有特别规定过一定要读成快乐่的乐吗？”
“……”那倒没有，不过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她身边的每一个人——爸爸妈妈妹妹幼儿园老师和总拽她小辫儿的淘气男同学……都唤她月乐啊。这男ç人才认识她多久？干吗没事儿擅自给她改名啊？
“总之，我叫月乐，月亮的月，快乐的乐่！”她郑重声明。
“什么เ涵义？”他手势轻巧地挑了一根面条在叉子顶端，眼望盘中餐，逗哄的语气却是冲着她来。
她一怔，“什么什么เ涵义？”
“你的名字。什么涵义？”
“呃……”苦思一阵，她讪讪回答，“大概我妈是希望我像月亮那么快乐吧。”
听了这个解释，魏言轻停下进餐的动作，抬起眼光，倍感有趣儿地望着她。
月乐很尴尬，脸上浮起两ä团红潮，“你想笑就笑好了。”她也知道自己刚才那ว话说得多牵强。
魏言轻弯起嘴角，很配合地摆出一个ฐ“笑”的表情，“月亮哪里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