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除了暗中求助上天保佑,竟已不能ม再做任何事。
萧远则低声道:“大哥不必太生气,我看萧逸这次并不是只针对我们。这次行猎的人马,不论散成多少队,只要不是萧逸心腹,此时想必都已๐困在猎场中不能动弹,无论生什么事,都无法知道真相。”
“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这样的声势,真是令得人人色变。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站起来怒视著容若。
容若同样跳起来,瞪著眼睛望著他们,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恰好我也根本不稀罕你们的感激。”
纳兰玉连遭他戏弄,难得见他这般手足无措,也不由自真心,开怀而笑。
纳兰玉脸上神色略有黯然:“这曲子是安乐公主ว所谱。”
“虽说这次和摄政王相争,是儿子一时冲动,但既已闹到这个地步,儿子这个ฐ做皇帝的,若不做出个ฐ姿态,立立威风,君臣之纲就真的荡然无存,朝中百官,哪个还会敬我为ฦ君。”
容若脸上微微一红,取了方才给楚韵如看的诏谕,双手奉给楚凤仪。
他这里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人报:“陛下,小人已从宫女总管处取了小绢的私档来了。”
殿门推开,两个身材稍小的侍卫低著头进来,一个双手高捧著书档走近,另一个回头又把殿门关上了。
这一声大喝,打破御花园所有的欢笑,打破了皇宫中ณ难得的愉快气氛。所有人的动作都僵木下来,所有人都看到皇帝ຓ冷酷的眼神和凶狠的表情,每个人都感觉到身心皆寒。
而所有人之中,以苏良和赵仪的脸色最不好,又青又白,望向容若的眼神,畏惧、愤恨、痛苦、伤心,独独没有这几日渐渐多起来的迷惘。
性德依然无言,只是依次去吹熄每一盏宫灯。
容若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一处处光明化为黑暗,呆呆地看着方才还光亮辉煌的宫殿,渐渐陷入深深沉沉的黑暗中。
时正七月,天气还热着,大部分人不能早早安睡,出来闲游,吹吹夜风,凉爽一下。听得远远锣响,马蹄声渐近,惊得慌作一团,东挤西跌,年幼体弱的人就吃了大亏。
两匹鸣锣开道的快马到来,分别往两旁้一拉,从小孩身边跑了过去。可后面诚王的马到了,却是直接在路中央飞驰,眼看要踩到小孩,却连让一让的意思都没有。
他跳下床,走向昏倒在地上的两个孩子,蹲下来,捡了地上的衣服,盖在他们身上。想了一想,最终还是不忍,伸手抱起一个孩子,走到龙床上,才放下,回头再抱另一个,同时微微摇头叹气。
上位者若过份残横暴虐,肆意妄为ฦ,就算是最软弱无力的人,忍无可忍,暴起来,都会十分危险可怕的。可是那些独裁者,有哪一个会真正记在心中呢。
可容若光顾高兴,一点也没理会董仲方的不悦,急伸手,又把纳兰玉给拉了起来,正面一看,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相比他的白衣玉冠华贵漂亮,穿著龙袍却平凡普通的容若,简直就一无是处。
萧逸一直退到殿门口才转过身,却又在出殿的那一刻,淡淡道:“皇上已经长大了,皇太后必然十分欣慰。”
萧逸回头,淡淡一笑:“皇帝虽年少,却已有了常人不及之智,此是国家大幸,皇太后应该深深欣慰才是。”
董嫣然一个弱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京城大街上遭遇到无赖调戏,而没有任何行人肯施予援手时,心中不免又惊又怒。
董嫣然心中失望,还勉强放柔声音,对这一片善意想要保护自己的少年说:“这位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ๆ了,这些人蛮横无理,莫要连累็了你。”
“消息应该才刚刚传到เ京中,萧逸还来不及有所布置,这个时候,如果再拖,萧逸把皇城完全封锁,我就永远没希望见到他。不如让皇帝ຓ出宫,这个消เ息,必会震动萧逸,只要他心思一乱,我就有机可乘。”
赵司言心悦诚服:”太后的神机妙算实在不是我所能猜得到的,也只有太后,才能对抗摄政王。”
容若忙从床上站起来,给众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你们不用惊慌,平身吧!”
安若一看到血糊糊一片,已觉一阵头晕,站立不停,又坐回到เ床上,心中更是苦笑不止。
殿外的雪衣人都有些惊奇,遥望殿中那端然安坐的身影,这个人中之杰,岂会有如此惊惶的表现。
亏他还想看看那人到เ底是个何等英雄,才没有急于硬闯。就这一迟疑,忽又听到无数脚步声、奔跑声,正在极快地接近。
他眉峰一扬,还有人急于来送死吗?不理那迎面射来的利箭,信手一拂,袖中ณ的无形劲气,轻飘飘把箭雨卸开,回头一望,却呆了一呆。
那急急忙忙奔来的无数人影,居然并不是军队,而是普通百姓。
他们或拿著木棍,或举著柴刀,有的人根本是折了几根粗一点的树枝,或乾脆ะ空著手,就这样冲了过来。
惊异的不止雪衣人,尚有萧逸本人。
他初时听到外面一阵阵惊惶呼叫,也愣了一愣,忽然想起一事,不由脸色大变,松手放开奏折,站立起来,遥望外面。
不出所料,居然有近千普通百姓,正拿著各种各样,根本不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大喊著“保护摄政王”,冲了过来。
行殿在猎场边上,猎场之外就有无数百姓,因为仰慕萧逸,所以在猎场外跪迎,等贵人们进了猎场,还久久没有散去。
行殿外的搏杀,本已惊动了他们,后来苏慕云刻意令人狂呼大喊,让人误以为萧逸命在顷刻。
百姓素来感念萧逸的恩德,不但不跑,反而冲进了平民不得擅入的猎场,试图保卫萧逸。
萧逸看得动怒,脸色沉了下来:“苏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慕云神色不动:“我要试试,此人只是普通剑士,还是一个真正的英雄,我赌他不愿像对军队下狠手那样对付普通百姓,我要逼他放弃一切防范,全力闯进来,只有这样,我才有机可乘。”
“你这是让百姓送死?”
“我并未胁迫百姓,是百姓自愿为王爷舍身。”
“我虽知在百姓间有些人望,不过,若无先生事先派人混在百姓之中,只等这里叫声一起,就煽๓动百姓的话,普通百姓,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冲过来吧!”萧逸忍著怒气,冷冷道。
“王爷既说今日一切交由慕云处置,便请不要对我的决定加以阻拦。王爷仁爱百姓,便更当保重自身。今日死的,充其量不过近千百姓,王爷若遇刺身亡,大楚举国百姓,都只能ม在暴君统治下受尽苦难。”苏慕云也同样冷冰冰毫不客气地顶回去。
萧逸双眉一扬,似要怒,却又长叹一声,神色转为黯然:“先生爱我重我,我实感激。奈何我多年来,不过沽名钓誉而已,天下苍生于我,其实并不是最在乎之事,先生以往是错爱我了。”
他复又坐下,再不说话,重新า拿了案上的奏折来批阅。
奏折上字字句句看得清楚,却又化为那ว女子嫣然的笑颜,盈盈的泪水,还有悲愤欲绝的伤心。
死不过在顷刻๑,他想的,却早已๐不再是他自己。
她此时,在做什么?
皇帝,是否已被引离她身旁?
萧若,此时,是否已被他自己的娈童杀死?
她可知道这些?
萧逸在心间,对著自己冷冷地笑。
杀了她的儿子,控制了楚家,夺得了天下,便真能得到她吗?
那个女子,骨子里的刚烈,难道你自己竟然不知道?
杀死了她的儿子,便也杀死了她,杀死她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杀了你自己?
可是,不如此又怎样呢?
萧逸,萧逸,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你的想,是她,还是天下?
如果说最看重的是她,你心中明明知道,就算一切重来,你所做的事,也不会改变,你仍然不会把天下权位拱手让人,你仍然不肯对一无知小儿屈膝低头。
如果,你在乎的是天下,为什么,天下已将在你掌中,你却不快活?
你一点也不在乎死在最初是由她安排给旁人知道的杀手剑下。
你的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说你要免天下苍生苦难,你说你要振兴楚国,可如今你一点也不担心苍生与国家。
你对兵士将领爱护有加,深得军心,到今天,却眼睁睁看无数人为保护你而死,看那ว些忠于你的人,为ฦ了你,纵身受重伤,却半步不退,你竟然连心也不会为此动一下。
你太贪心,贪心到永远不会满足,贪心到拥有无数,却仍觉得生无可恋,你又太骄傲,骄傲到เ连死亡的心,也不肯让人知道,更不屑于去自杀,却要借那绝世的剑,行这一次不朽的刺杀。
看无数人的血,染红你眼前的世界。
他微微笑起来,笑容安详温柔,笔下如风,轻轻松松,再次把奏折中的难题解决。
难得他可以这般,一边思念著心爱的人,一边冷冷嘲笑著自己的心,一边听著外面的厮杀,一边清晰明快地处理奏章。
他对于结局已经不在乎了,生和死也不以为然。路是自己选的,就必须ี自己承担。
要么是皇帝死,要么เ是他死,或者他和皇帝,在同一时刻,死于同样的刺杀也无妨。
从决定去杀死她骨肉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等于在同一时间,杀死了她,亲手杀死她的他,还可以真真正正地活下去吗?
若死去,身入地狱最底层,他也不会后悔。
若活著,他会好好做他的君王,守土开疆,善待百姓,留下万世美名,只是,依然,人活如死。
生与死既然都已经一样,还有什么可以在乎ๆ。
他有些惋惜地望望还没来得及批覆的十几份奏折,心中想著,这会不会是自己最后处理的公务,又或者,这些公务,还来不来得及处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เ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雪衣人现有无数百姓,正嘶吼著从远处奔来时,略一犹豫,终于纵身直扑行殿,身如飞鸿,衣襟似雪,却又快得像要追回千百年流逝的时光。
他既有任务在身,便可以毫不动容地杀死所有阻拦的兵将,既然各有立场,既然身为军人,死,本来就是应该随时接受的命运。
只是,以他的冷硬心肠,也不忍杀伤全然无辜的百姓,以他的高傲自矜,更不屑对根本不懂战斗的百姓拔剑。
所以,他直扑行殿,已经没有心情试探虚实,没有心情拖延任何一点时间了。
行殿前箭如雨,若是刚才,他会闪避,会用柔力把及身的利箭卸开,但现在,他急于在那些不知死活的百姓赶到เ之前冲进去,不想再耽误一丝一毫,所以只是出一声清逸入云的长啸,剑若龙腾,灿然的光芒,护住了他的身体。
就算是臂力最强的箭手,射出的劲箭,也会被这莫可能御的宝剑,把利箭震开。
他人剑合一之时,天下间,无人可以挡他分毫。
可是,这一次,他错了。
所有射来的劲箭,在被宝剑击中之后,都立刻生了爆炸,也引其他没有射中他的箭雨跟著一起爆炸。
这一次射出的箭里,竟藏了一触即爆的火药,此刻轰然炸响,声势奇大,几乎要毁天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