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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司簿心中一沉,忙不迭道:“据属下看,那女平常得紧ู,大概ฐ不知什么时候和皇上遇上了,奴婢看皇上还是故意穿着太监服色去见她呢……”于是就将之前看见的事情叙说出来,至于小于子的警告,她只当对方是例行警告一番,哪里会放在心上。

“行,本知道了,你这就下去吧。秋月,拿十两银子赏给胡司簿。”饶是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喜嫔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甚至唇角还有一丝淡淡笑意,轻声自语道:“原来只是冷里一个ฐ小女,想来皇上不过是贪新鲜罢了,能成什么气候?”

但样子是要做足的,因此忙换好了衣服梳好了头发带着泰和殿的太监女等着接驾。待江晚过来后,她看着对方的面色,便知皇上今晚心里似乎ๆ有点不痛快,于是命女上了茶果点心之后,便命她们退下,一边微笑道:“皇上今儿晚上怎么忽然想起来臣妾这里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皇后笑道:“皇上和臣妾,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夫妻,乃是形势将我们放在了一起。皇上若变成太监,臣妾不用嫁你,自然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但是臣妾心中,始终将皇上当做一个ฐ好朋友。”

谢西风垮了脸:“别提了,上次我说要一副荷花,先生送了我一幅水墨的,哦,你懂不懂?就是那个……荷叶是很大很大的一团墨,荷花是搭拉着脑แ袋的……”她不等说完,江晚便意会了,一拍脑袋道:“我明白了,先生画的是水墨残荷。一般来说,残荷是最适合水墨画的。先生的水墨绝对是天下一绝。”

她说完,江晚已经笑的停不下来了,被西风捶了几拳,才勉强止住笑道:“谢典正,你……你其实告诉先生,你要一副工ื笔花鸟就行了,或者直接告诉他花样子。不过算了,反正皇上每天练习画的也不少,你要是喜欢,我回去给你捡几幅吧。”

“姑娘๤……姑娘喜欢的话,就……就送给你了。”哪个少年不爱被夸奖啊?尤其是被这么漂亮的姑娘夸奖。少年皇帝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脸都有些发红。自己想想都丢人,好歹也是有一个ฐ皇后几个嫔妃的皇帝,怎么见了陌生女孩儿还是这么不争气呢?

“姑娘……你……”江晚上下打量着谢西风,成功将她从内心挣扎中解救出来。即使脸皮再厚,这个时候她也๣没办法淡定了,一把抢过那个老寿星,语无伦次道:“那……那我……我就拿走了啊……”

谁知一问之下,她才发现傻的是自己。这里面的都是什么人?是人啊,旧日的妃嫔贵人啊,哪个ฐ没被人算计过?没被人算计的也不会来这里了。因此她们谁也不肯相信别人,更不肯把柴禾放在一旁้,万一被别人划拉走了,那不是哭都没地方了?

忘我的劳动中,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便已是夕阳西下。谢西风也已经有了辉煌的战果——身后拖着的一大捆柴禾。忽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手臂的大枯枝,她兴奋跑过去,还不等捡起来,便见一只修长优美的手直接把那枯枝捡起来,丢到身后那小山般的两大捆柴禾中。

正写着,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阵吵嚷声,于是搁了笔,便循声而去。只见柠檬和芭蕉樱桃三个在一个房间前焦急的大声劝说着什么,却被汹涌的人潮掩盖了,人们躲在房间外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间或传来几声尖叫:“这是不让我们活啊……”之类的话。

一句话,便震散了那些议论,人们见是锋芒毕露的典正大人,忙都低了头不说话。只余屋内那些哭叫声音:“哎哟,先帝爷啊,你可怜可怜我们,带我们走吧,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她后面的话虽然没问出来,但谢西风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伸手将散在后面的长发聚拢在一起,利落的用发带扎了起来,然后她提起一袋米,带头向那空房里走去,才一边笑道:“是我故意的,我就是不想给她们。我也不想被分到那些炙手可热的所在,固然有受宠的可能,但更可能被卷进漩涡里,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是打定主意要来这些冷僻的地方儿呢。你们也不必叹自己没钱,就被分到了这人间地狱中ณ,却不知这或许还是因祸得福,更何况,今儿我既然来了,就必然叫这无烟殿变成人间,再不用被称作是‘无຀间地狱’。”

谢西风将米袋放下,这一袋米大概有五十斤,所以提着还真有点喘,她擦了下头上的细汗,回身笑道:“我们家是商人,从我懂事起,便渐渐管家,然后替家里管着外面的生意。这么เ多年,我只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上行下效。简单来说,我想改变这里的现状,就必须要从自己做起,然后你们才会跟着我一起做。我们都做了,那些人们也就没了躲懒推脱的理由。如果我自己不做,只是在那里指手画ฑ脚,你们心里就生出惫懒之心,不用急着否认,这是人之常情,非你们之ใ过。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上梁正了,你们这些下梁才没有歪的机会,明白吗?”

这是谢西风很早时就会背的一首唐诗,作者是白居易,诗名是后词,很形象的写出了失宠妃子的凄惨和孤寂。

在后,最悲惨的不是被害死,也๣不是失宠,而是……被打入冷。

老船工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折我的福寿啊。要说起来,若不是你在这儿看着,怕是我和这位闵姑娘就一起归天了。”很显然,老船工是看到了几个女孩儿过来的一幕的,以他常年在船上的经验,以及听到เ的传说中的那些故事,大概也猜出了那些女孩儿本来是要做什么。

谢西风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淡淡一笑,转身便要回自己房间。却不料碧草眼尖,竟然透过重重人群看见了她,当下连忙喊道:“谢姑娘๤,谢姑娘,快请进来,我们家姑娘要见你。”

“啊,我想起来了。”闵含烟突如其来的低叫吓了谢西风一跳,好在这个ฐ柔弱女孩儿嗓门不大,所以她很快便回过神来,疑惑道:“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谢西风觉得有点尴尬,咳了一声干笑道:“是……是吗?那ว个……我的名声这么大吗?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吧?”说完自嘲的洒脱笑道:“嗯,你们家下人是用我哪一个绰号呢?夜叉?罗刹?妖女?还是什么เ赛西施ๅ赛貂蝉之类的?”

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张逢春竟如此歹毒,他竟然将西风作为了秀女的人选造册上报。当众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无力做出任何改变了。

东风坐在妹妹的对面,忧心忡忡看着镇静如恒的妹妹,那张桃花面孔有着少女们很少见的风情,说是美艳照人一点儿都不过分,偏偏还带着少女的一点天真娇憨。一双桃花眼只要轻轻的一转,便似能勾人魂魄似的,一旦柳眉轻皱,眼睛中添上些许厉色,就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这样的妹妹,要去皇那种地方,不是等于送她去死吗?

“告诉永怀,务必照我说的做,今次我们谢家的身家命,全部系在这两件事上了。”谢西风再次郑重叮嘱๥了松月一句,便见他答应一声,转身没入夜色。

且说知府衙门,从知道灾民冲入城中闹事的那一刻起,钦差ๆ大人就吓得钻到เ了椅子下。他是太后的侄子,身份金贵无比,此次揽下了赈灾的差事,原本是想着顺风发财的,哪想到发财的愿望倒是实现了,却在这最后一站等来了现世报,这若是被灾民们攻破了府衙,自己这没带一粒粮食来的钦差肯定就被一刀咔嚓了,赚那么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

西风听见身边有人叹息道:“唉,作孽啊,那女人为了给儿子省口粥吃,和她汉子两个从来不吃一粒米,只喝那米汤,结果到เ底还是没保住这孩子,唉……”她走过去,只见抱在妇人怀中的孩子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望过去就好像是一具骷髅一般,越发衬托的那两只没有闭上的眼睛又大又亮,虽然那双眼睛已๐经失去了所有生机。

远处忽然又传来一声惨嚎:“娘,娘啊,你为什么就不听儿子的?那观音土吃不得啊,吃不得啊,你怎么เ……你怎么就到底吃了呢……娘啊……”

谢老爷跺脚道:“何尝没有设粥棚呢?连咱们家和大户们也都设了粥棚,但没用啊,那么黑压压的一片,怕没有十几万呢,更何况还有灾民源源不绝的赶过来,哪里够给他们吃?难道咱们不活了?夫人,你快带女儿们收拾收拾,看看想办法先回乡下祖宅躲一阵子吧。”

谢老爷一听,二女儿这意思是要重新接手管家,不由得眉眼都笑开了,忙从袖子里将粮册奉上,一边抹汗道:“哎哟我的好闺女,为了爹当日说的那些糊涂话,你这几日一直堵着气呢,如今可总算是原谅爹爹了。”话音刚落,就见二女儿看了自己一眼,轻声道:“我哪里是和你赌气,我只想让爹爹自己管一管这些事看看,也知道知道女儿平日຅里的艰辛。那日爹爹说的那ว些话,委实是太伤女儿的心了。”

谢西风哼了一声,冷笑道:“好意修补两家裂痕?那怎么เ这个时候儿才来?早干什么去了?这事儿发生也有几个ฐ月了,若只是说无颜前来,怎么เ连封信都没有?这时候却又来的哪门子好意修补裂ฐ痕?必定是因为百年书๰香望族没了那几十顷地,连一个年都过得捉襟见肘,所以商老爷才不得不豁出去这张老脸,拼着让我们的铜臭污染门风,也要来求回这桩婚事吧?”

一直出了谢府,走不远便见一个青年从巷子中蹿出来,拉着商老爷袖子道:“爹,如何?他们可答应了吗?”

两个月后的再次相见,三人都有些不胜唏嘘เ的感觉。有谢西风这个准小姨子在,洛明涛和谢东风也不好意思互诉别后衷肠。好在有数不尽的话题,谢西风之所以宁肯当电灯泡也要赖在这里的一个首要原因就是:她都快要被好奇虫宝宝给吃掉了。

谢西风笑吟吟道:“我好奇啊,姐夫你虽然也是苦读诗书,但你入了学院不过是大半年时间吧。想那学员中ณ全是孜孜学子,人家哪个不是在良好的环境里熏陶了多少年的?你一个半路□去才读了半年的半吊子,怎么เ可能一路凯歌高奏鲤鱼跃龙门啊?原本你院试成了魁首的时候,我还想着这是瞎猫碰了死耗子的运气,但是现在乡试也是,我想这可就不是运气了,谁不知道咱们黄岩城多才子,四面八方涌过来考试的秀才就有一二千人,无不是饱读诗书๰之辈,你到底是怎么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一鸣惊人的啊?”

谢东风听见爱人丝毫没有怨怼自己之意,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不过口头上不明确的问一问,到底还是不甘心,便小声问道:“明涛,你……你真的不嫌弃我吗?不管那些人怎么污蔑我,把我比作那些前朝名妓,你……你都不厌弃我么?”

洛明涛点头道:“没错,多谢二姑娘๤提醒,我便呆在这里,等四更天前后再出去。”说完见谢西风拉着谢东风转身出了庙门,他才长长松了口气,遥望着姐妹两个并肩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暗道这真是东风的妹妹么?怎么她倒好像是姐姐似的?不,便是姐姐也不能这样得东风依赖,倒好像是她老子娘和一般,一边想着,自己้也不由á得失笑。

谢东风让妹妹说中心思,不由得又是面上飞红。却听谢西风正色道:“记住了,你就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什么เ话都由我来说,不要分辩,明白吗?”她点点头,从小到大她是见识过自己这妹妹的能力的,如今全部ຖ交给她,自己才放心,不然就让她自己说,怕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爹,爹,你又在这里躲凉,张管家到处找你呢。”宁静的后院内,忽然响起小女孩特有的清脆童稚声音,接着一个小小身影冲进月洞门,目标明确的直奔那架藤萝,惊的谢老爷从凉席上翻身坐起,慌手慌脚的就要穿鞋,却因为太过忙乱,导致身子一个不稳,就从榻上摔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有了家长的样子,我就什么时候做姐姐那样的乖巧女儿家。”谢西风撇了撇嘴,上前从地上捡起半块玉佩递给老爹:“呶,玉佩掉了都没看见,还敢说自己้不心虚。哼,分明是让我拿到了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