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微微笑了笑,道:“是我求着她没错。”
“是我亏欠他的,送这些钱两ä也不过是为ฦ了让自己好受点。”卫青拐出小巷,往街头走去,“自然是该我求着她。”
“那你爹爹他怎么不去找李广算账?”
“葬了爹爹,没过多久娘就病倒了,日比日重,药吃下去也不顶用。有日,她问我,自己能活下去吗?我点点头。”她喉咙阵阵发紧ู,“第二日早起,我才发现娘也去了。”
赵钟็汶直至蒙唐脚步声消失,才缓缓起身,长松了口气:“百二十军棍好歹是捞回条命来,走吧。”话至尾音,已如叹息,他亦是满脸倦容。
因天气闷热,又比得是拳脚๐功夫,并不用刀戟兵器,故而在蒙唐默许下,参加比试的士卒都脱去襦衣,赤膊上阵,身上仅着条大胯。火光下,汗水顺着背脊淌下来,闪闪发亮,愈发显得个个虎背熊腰,壮硕有力。过招时,更是你来我往,拳拳见肉,砰砰作响,不耍半点花架子,很是给蒙唐长脸。
易烨见子青停了手,长吐口气,自行穿好布袜,又道:“老实说,我觉得今儿这事,霍将军做得有点不地道。明摆着是他让蒙校尉设这个局来蒙我们,害我们入了局,他倒把蒙校尉打了四十棍,这实在有点说不过。”
“这事可是霍将军故意诓我们的!”易烨仍是不服。
缔素า就着瓢沿,猛灌了好几口,才用袖子抹了抹嘴,对上赵钟汶阴郁๗的脸,仍是桀骜不驯地仰头道:“怎么,你还怕我伤了那位李三公子?”
缔素า梗梗脖子,硬道:“有什么可怕的,斩了就斩ล了,我正好见我爹娘去!”
他也不多问,懒懒地将长腿直接伸到เ她面前:“如此便治吧。”
足踝本就柔弱些,她点揉又颇有些力道,他微微皱眉,刚欲开口,便听见她道:“闭口勿言,待有津液出现时咽下,效验更佳。”
子青转头定定望了他片刻,静静道:“无论他会不会,他都是我兄弟。”
闻言,阿曼缓缓笑开,灿烂非凡:“我知道,所以我喜欢你。”
5๓0第十七章阿曼三
篝火那边又传来羊皮鼓的声响,下又下,极为原始古朴的声音,又极富节奏,仿佛那ว节奏天生就在脉搏中ณ跳动般。
听到这声音,阿曼把她手中尚在收拾的东西往旁边丢,朝她笑道:“走,我们到火边去!”
他拉着子青就朝篝火跑去。
手被他挽着,大概由于才卸过货,他的手心暖暖的,子青不甚习惯与人如此亲近,略缩了下,却被他拽得更紧了。
待她想用力抽出时,阿曼已经带着她挤进篝火圈中ณ,这才松开她的手,握着她的肩膀对她道:“站在这里别动,我跳舞给你看!”
说罢他便转身,头微仰着,背脊挺拔,自然而然地踩着鼓点而行,行至篝火旁,将右手放到胸ถ口,朝众人微微颔首,姿态高贵
这原是西域的礼节,其他西域人见状,便知他要跳舞,那鼓手边打着手鼓边朝他行来,最后在他身侧半蹲下来,竟是要专门为他伴鼓。
“那小子发什么疯呢?”赵破奴被鼓点吵得脑门儿直发胀,不满道。
霍去病靠在树上,饮了口清水,笑道:“像是要跳舞。”
“个ฐ大男人跳什么舞”
赵破奴虽是满脸不屑,目光倒是好奇地盯着看。
鼓声突转急促,阿曼随着鼓点舞动起来,举ะ手投足间,让人完全无法转开目光。
每下鼓点不像是鼓手打出的,而像是由阿曼跳跃的身体所弹奏出来,契合得天衣无缝
那是种从骨髓深处散发出的热情。
流动在他的血液里。
起伏在他的呼吸之间。
这样的舞蹈完全超乎了子青平素所知所闻。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熊熊火光映着他笑容璀璨,双目如星。无论舞步如何走向何处,或近或远,他的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在她。
鼓点越来越急,他开始急速地旋转,双手摊开着,面上带着笑意,仿佛在承接何物又仿佛是在准备着拥抱何人。
火光摇曳着。
水面上涟漪轻荡。
袍角飞舞,如欲乘风而去的白鸟。
少年的身姿美得近乎神奇。
没有人能把目光移开,所有人的眼睛都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生怕这画面有任何丁点儿缺失。
他突然高高跃起,继而落地,并不是双脚落地,而是双膝。
令人吃惊地是,他仍在旋๙转之中。
双膝翩然如蝴蝶般,在沙地中跃然旋转,围着火堆整整转了圈,然后他才腾空跃起,站住了身子,优雅而高贵地将右手放在左胸口,微微颔首。
在其他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篝火旁้的西域人已热烈拍手,口中ณ大声喊着子青听不懂的话。
阿曼笑着,朝西域人的方向由á行了次礼,这才走回到子青面前。
“怎么,着迷了?”
他笑着问她,同时胸膛起伏不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然刚才的舞蹈,尤其是以双膝旋转须得耗去甚多气力。
子青注视着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多年都没有跳过,”他仍喘着气,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还真有点生疏了。”
说着,他把头低,正搁在子青肩膀上,温暖的呼吸就拂在她的脖颈上。
“能为个人跳舞,真是太好了。”他低低道。
子青本待想推开他,听到เ这话愣了下,低头时正看见阿曼衣衿下的后脖ๆ颈,两条暗红色狰狞疤痕赫然在目,往背脊延伸下去。
他究竟遭遇过什么เ?她怔怔出神。
赵破奴盯着阿曼和子青,直摇头,朝霍去病道:“你瞧瞧你瞧瞧还好子青是个男人,这要是个ฐ女人,哪里经得住这个。这小子,他他简直“他搜肠刮肚地终于找出了个词,“他简直就是个妖孽。”
霍去病也盯着那两ä个人,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尽力淡然道:“是不是妖孽我不知道,不过,他确实不是头驴,眼下还杀不得。明日过白龙堆,出了大漠就该到เ楼兰了。到了楼兰你去找当地人查他的来历,务必要查清底细。”
“诺。”赵破奴喜,“原来将军你也对他心存怀疑,我还以为”
“查清楚底细总没什么坏处。”
霍去病又往子青那边望了眼,却已๐不见人影,忙环顾四下寻找,方才看见他二人正往水边走去,想是去取水。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霍去病自嘲笑,收回目光,将水囊抛给赵破奴:“我去躺会儿,没事就别ี让人来找。”
“放心吧,有我呢。”
赵破奴笑道。
湖水旁,子青低头将水囊浸入清澈的湖水中。
阿曼在旁边掬水洗脸,又将水甩得到处都是,然后哈哈大笑。他自己้玩了会儿,突然侧头朝子青道:“咱们游到湖中间去玩,如何?”
“”
子青退开步,摇头。
阿曼想了想,笑道:“那就算了,这里人太多,下次我带你去另处地方,比这里要美得多。”
子青微微笑了笑,没点头也没摇头。
“跟我说说话。”见她话委实太少,阿曼直截了当地要求道,“说说你的事,我想知道。”
“我的事”子青想了想,目光黯然道,“我爹娘都不在了。”
“我也是。”阿曼欢快简直有点不像话,道,“我们样再说再说!”
“我有个ฐ哥哥。”子青想到易烨。
阿曼简直是惊喜:“我也有个哥哥!我们又样!”
“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子青接着道。
“我哥哥可不怎么เ样,对我也”他耸耸肩,没再说下去,然后又鼓舞她道,“说说你最喜欢什么。”
“最喜欢?”子青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思量良久,才道:“小时候最喜欢捏出来的小面人,现在还没想过。”
阿曼笑道:“我小时候最喜欢把器皿上面的宝石扣下来当弹珠玩,现在最喜欢的——是你。”
不知道西域人是否都是如此热情直白,虽然知道他确是对自己很好,子青还是着实不太习惯,斟词酌句道:“在我们汉朝,男人与男人之间般不用喜欢,只说兄弟情分。你可以说,我是你的好兄弟。”
阿曼听罢,笑着将她看了又看,末了还是道:“我喜欢你,最喜欢的就是你!”
51第十七章阿曼四
出了大漠之后,眼前便是成片成片的胡杨林,正值秋季,黄橙橙的叶子铺了满地,天地之间片澄静。骑着马儿踏过厚如地毯的落叶,沙沙作响,子青抬头,头顶也是满是黄橙橙的叶子,华盖般地罩着他们。
远远地还能看见楼兰城内高耸入云的塔尖,越行越近,楼兰城的整个ฐ轮廓也渐渐显露出来,甚至可看见城墙外的红柳树在风中摇曳着枝条。相较众人的愉悦,阿曼倒是兴致不高,淡淡望了眼楼兰城,便取了布巾将头面都围了起来,仅将那双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霍去病回头瞥了他眼,微微挑眉,笑道:“城里有仇家?”
“这两年抢了不少商旅๓,这城里头的仇家少说也有打。”阿曼也挑眉笑道,“我受点罪,省得给你们添麻烦。”
霍去病笑了笑,与赵破奴交换了下眼神,未再说话。
“青儿!快看那群鸟!”
忽又听见阿曼在高声唤子青,霍去病怔了怔,这小子什么เ时候把称呼改得这么亲密了。
子青循着阿曼手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见群她从未见过的大鸟正自头顶飞过。那大鸟浑身通红,唯飞羽端为黑色,飞起来像极了正在燃烧的火焰,甚是好看。
“这是什么鸟?”她问。
“火烈鸟。”
子青由衷地赞道:“这里可真美,连鸟都这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