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齐乐天感觉肩膀上一沉，他连着叫了两声“张老师”，对方都没反应。他鼓起勇气，偏过头看张嘉明，张嘉明睡着了。
齐乐天想，大概ฐ上天注定不要他的初恋开花结果吧。
他们谈起接下来的计划。有些人打算趁着漫长冬天结束，去享受阳光。也有人打算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问齐乐天，齐乐天则摇了摇头，说还没安排，回去再看经纪人的指示ิ。大家心情都太好，他不愿扫任何一个人的兴致，尤其是张嘉明的兴致。
齐乐่天想讲，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有转机。在好起来之前，自己会陪着对方，会一直伴他左右。他没来得及开口，张嘉明便压他在栏杆上。张嘉明疯狂地亲吻他，夺走他呼吸，将他嘴唇啃噬出血。他们口腔中都是铁锈的甜腥味，张嘉ล明也毫不在意，舔净齐乐天嘴角的血珠，继续亲吻他。
张嘉明好不容易才肯放过齐乐่天。他对齐乐天说：“你不会走的，你哪儿都不去，对不对。”
“几……几根手指？”齐乐天说话咬了舌头。
“张老师，别……”
这一回，张嘉明喊了通过。
可齐乐天还愣在原地。他仍旧在相机，看着相机中天幕渐燃，风景在暗调光线中化作黑色轮廓。直到副导演提醒他已๐拍摄完毕，他才匆匆收拾好布莱恩友情提供的道具，交给道具的主ว人。
他停在书架旁，上面多是英文书，许多标题他都读不懂，更别ี说内容了。他随手抽吅出一本叫做《onceuponatime》的——那是他唯一认识的英文标题。他翻开看，第一页就是亡灵在地狱中ณ受到烈火炙烤的插图。他急忙塞回去，转手抽了本中文书，不小心动作太大，碰掉书架上的相框。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张嘉明的父母分坐八仙桌两侧的雕花木椅，一人穿西装一人穿旗袍，华丽隆重。张嘉明站在桌后，看起来很年轻，约摸只有十五六岁，表情却很老成，着装不输他双亲般正式。
简直就像他不忍吵醒宋亚天的美梦一样。
宋亚天说：“这一张，是我的初剪版本。”
张业明早ຉ期也是圈中著名的花花公子，后来他遇到强势又美丽的任嘉泉，风流的情圣终于收起翅膀。二人举案齐眉，相爱多年，堪称圈中ณ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他们一同创办了嘉明公司，据说把嘉ล字摆在前面，是张老爷子为了表达对妻子的爱。当初张嘉明出生时，张老爷子笑称，在公司这个大儿子面前，小儿子也不得不让步三分。
也不知这些人里，有多少为张嘉明做了傻事。
张嘉明自我介绍，鞠躬，毕恭毕敬向长辈问好。这幅乖宝宝的模样，齐乐่天第一次见。他觉得有趣，在张嘉明旁边偷着乐，结果被张嘉明一眼瞪回去。
齐家规矩是十二点一过，互相拜年，而后在睡梦中度过新年最初的时光。照ั这情形，张嘉明今晚也得睡在齐家了。
“谁说是了？”张嘉明夺过陆帝手里的酒瓶，一口将剩ທ下半瓶酒全都灌进肚。喝完，他把酒瓶扔在桌上，瓶子打了几个滚，滚到เ陆帝脚下，“既然你们我觉得我俩是那ว种关系，齐乐天这杯酒我可不可以代他喝？小齐，咱们走。”
“跟我走。”
不能伸出手，要劝他回来上课。宋亚天反复在内心提醒自己้。
优等生，自己哪还能算优等生。宋亚天想，如果不再是优等生，是不是也能做一些不符合优等生的事情。他的身体开始动摇，向着张嘉明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三米到两米、一米，然后他握住了张嘉明的手。
什么能做的都没有。
张嘉明只管导，只管写，宣传发行上的细节，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医生，鲸鱼……”齐乐天像是没听到，兀自说下去，“鲸鱼的声音，是张老师的，他对我唱歌，让我跟他走。”
电话对面一阵慌乱。片刻空白后，换上熟悉的声音。叶医生问他怎么了，让他冷静一些。
“我要去追它……我要去追鲸鱼……”
他听到副导演喊他，让他不要继续打电å话。轻巧ู纤薄的方块，从他手中滑落，摔进沙土中。任电话另一端的叶医生怎样喊，他都没法回答了。
莎莎看他的样子太不正常，不正常得让她心慌。她再三思索ิ，走远了些，而后拨通管月的电话。
没想到，管月居然在这个关头占线。
各个部门已经就位，声音开机，摄像也开了机。莎莎不得不挂了电话。导演一声下令“开始”，齐乐天风一样飞了出去，与潮吅湿炽吅热的海风，一起奔向无边无垠的水面。
鲸鱼一头扎进水中，他自己้也一样。
海水是黑色的，在海ร面之下，他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任何生物，看不到水的涌ไ动，也看不到姜亮的身体。他只能看到鲸鱼的尾巴๒，光彩陆离，刻印着他回忆中美好的片段。
那一些最辛辣、最深刻的记忆，全都来自一个人。
齐乐天奋力向前游，鲸鱼总在他若即若离的地方，伸手仿佛能碰得到，要抓吅住，却从手中溜走。他已๐经不知自己的位置，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只清楚，自己还没抓到鲸鱼。
方才排练几次，消เ耗齐乐天不少体力。他手脚渐渐无力，耳边越来越静。他想继续游，可是体力透支，根本游不动。他只能ม任身体向下沉，沉到不见底的深海之中。
水涌进他的鼻腔，他的嘴里，灌满他的身体。他视线一片黑暗，意识也坠入茫茫无边的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