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艺雨否定：“只是爱好。”
既然他都这么เ说了，乔艺雨只好谦虚一点：“是练过一阵。”
冬眠苏醒来的时候人的大脑因为刚刚ธ开始恢复工作，在很大程度上会出现不灵便，反应迟钝，语言不便，行动不便……两人没有再跟乔艺雨说什么เ，打算让他自己先逐步接受这个事实。
乔艺雨当然不会说她是因为担心韩乐的精神趋于崩溃边缘，是把他弄醒给他当个伴，不过对于她来说这种原因并不难找：“测试一下休眠过程是不是正常。”
想到这里，韩乐站起身来，直接跟一直恭敬站在一旁的经理问：“你们这有直升机坐吗？我不想玩球，就想来坐直升机。”
于是经理就离开了，乘着这空，韩乐喝了几口经理送上来的咖啡——跟韩乐่曾经在11月喝过的清咖啡一样，苦的要命。他皱着眉头去让服务员给自己送一杯冰水，哦，这里叫苏打水。
“17栋，17๕栋。”每经过一栋建筑，张远都会念念有词把这个ฐ数字读上一遍fanwai，再去仔细看建筑的楼牌，但这并不容易做到——这是一个老居民区，手机上根本查不到这些建筑的信息，而楼牌大多数也是锈迹斑斑，上面的字迹更是斑驳不清，其中好几栋楼甚至连牌子都见不到，张远不得不根据建筑的命名顺序规律来推算自己目的地的大概位置。
大门上的电子通讯系统是坏的，张远按遍faທnwai了所有楼层都没有反应，最后他轻轻的一推门，现竟然推开了——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早该想到的。电å梯也好不到哪里，是最古老的那种方盒子电梯，里面还有楼层按钮，上升的时候间或还会出点噪音——听起来有点吓人。
“周董？”开门之后看到来人韩乐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还好。”韩乐่说话间请周海ร进门。
“病情有恶化的倾向，”乔艺雨对外面这一大家子转达医生的话，就连韩乐外婆都来了，因为怕不来连外孙最后一眼都见不着，“炎症已经开始扩散，也许在未来两天时间里就会大面积感染其他脏器……”
“韩乐可能有危险。”
乔艺雨在床边坐了下来，认真的看了韩乐一眼：“我不会有事。其实如果不是我，你也许也会没事，我回忆了一下，当时谢永青显然是想要避开我，但我还是过去跟他说了话，而且让朱玉祥和他谈了这么เ久……后来朱玉祥也跟我说话，也许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病毒才有交叉感染的机会。”
说了一半他就住口了，除了自己，其他人还不知道这次疫情的来源呢：“对了，有谢永青的消息吗？”
“你猜。”
“不猜就算了，”谢永青摇了摇头，然后又说道，“就简单点告诉你吧，我得了传染病，一种很厉害的传染病，如果你现在就去医院，说不定还有救。”
……
两个ฐ新店员一男一女，男的叫张鑫，21岁，高中毕业，女的叫孙小云，22岁，就是那个反问韩乐的，高中ณ毕业，这个年纪在一大堆简历中ณ找出这么เ两位“淳朴”点的韩乐่自认为不太容易，电话里韩乐跟他们聊了几句，两ä个都是外地人，年轻，没学历，没技术，想找点轻松的工作糊口，奶茶店对他们来说就不错——韩乐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身上穷的没几块钱，说不定也会这么干。
乔艺雨摇摇头，韩乐也没意外，然后对她招招手，当着楼下朱玉祥的面让乔艺雨凑过来咬耳朵。
“没事，”韩乐心里虽然有点不安，但嘴上满不在乎ๆ，“楼下又不是停车位，我还没告他骚扰民居呢。”
在《生活大爆炸》里艾米说过这样一句话，韩乐觉得用来形容自己这种状态很正确——她说如果在小白鼠面前放一个开关，按一下就会刺激它脑神经产生快感的话，那它就会一直踩着不放直到死。韩乐觉得其实把老鼠换成人，估计也差不多。对于韩乐来说，不管是游戏、电影、音乐，又或者是其他形式的享受，本质上就是这么一个ฐ开关，只不过他们产生快感的作用机理比较复杂，比较委婉曲折，附加条件也比较多而已，有时候快感仅仅是它们的副产品——但有一点韩乐是肯定的，和其他所有的行为一样，如果它们的存在和人的享受毫无关系，不能带来快感或者不能够避免痛苦的话，那ว这种行为就是毫无意义的。
最近一段时间一看到乔艺雨，韩乐都会热情的邀请对方一起看电å影，很多时候乔艺雨也是欣然接受——这些电影绝大多数都是韩乐之前看过的科幻电影，现在决定拿出来和乔๒艺雨重新温习一遍fanwai，光是名单韩乐就列了一大串，什么เ《月球》、《太空漫游2oo1้》、《aທi》、《猩球崛起》……甚至还有韩乐以前一直不太感冒看的星球大战系列，哦，韩乐还顺ิ便加上了人、蜘蛛侠、蝙蝠侠系列，不得不说，以前韩乐是从来不会把这些归类成“科幻电影”的。
在一个十字路口，两人的脚步在红灯前停止了下来，其实左ุ右根本没车，按照往常习惯肯定是走过去，但因为两个ฐ人都有心事，下意识就忽略了这一点。
韩乐和她的目光碰撞了一下，等她开口，乔艺雨稍稍停顿ู，在绿灯亮起的时候边走边说：“假如，我能够向你证明，或者说让你相信，这个箱子不是来自地球，而我也可以证明我不是来自地球，如果我能做到这两点，是不是就可以让你相信我对这个ฐ箱子的所有权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僵住了，不过谢永青没有放弃，而是把装样品的塑料袋拿出来，给韩乐展示：“这就是我在照ั片拍的东西，你知道这东西是从哪来的吗？”
“就是乔艺雨的那ว个箱子上挫下来的！”谢永青道，“昨天来了小偷，进来的时候我看乔艺雨的门开着就过去看，结果在箱子边上看到เ这个！”谢永青显然不能说是自己้神使鬼差ๆ弄的。
韩乐回到家第一件事关心的就是放在房间的那六万块钱，一路上他已经无数次后悔自己的愚蠢了，不过谢天谢地，这家伙应该还没得手——钱还在，自己房间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详细的检查下来大家得出结论，这个小偷应该是刚进来就被谢勇青现了，所以什么都没来及拿——包括客厅桌子上，那ว台最显眼、乔艺雨刚ธ买的笔记本电脑，韩乐和谢永清本来还要报警，乔艺雨忙说既然东西没丢â那就算了吧，两ä人想想警察了来了也是麻烦，要真丢了什么เ值钱的也好，要是说什么都没丢那警察肯定以为这是恶作剧——所以也就算了，不过防盗窗肯定是要装ณ了，韩乐从抽屉里找来当初给自己้家装ณ修的那家装修公司的名片，打算明天一早就联系他们过来。
乔艺雨的这个ฐ笑容让萝卜头呆了下，然后继续：“许多人其实都不能ม真正认识自己้，往往需要通过别ี人的眼睛……我绝不是奉承夸张……其实生活中能ม够找到一个懂ฦ得欣赏自己的人并不容易……”
萝卜头的话匣子一打开似乎就关不上，声音显然也变得比刚才激动，到最后关键时候竟然像变戏法一样在手里变出一朵玫瑰花来横放在乔艺雨面前：“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让彼此能ม够更深入了解对方แ。”
“干你屁事！”韩乐่现在最想说的这句话，但他还是把这几个字咽下了肚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出租车这时候进了隧道，韩乐่本来也没心情听他啰嗦，现在倒好——伟大的移动公司帮了他的忙，这个隧道里的信号分布显然做的不咋地，手机上信号格一会满格一会变空，这时候韩乐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直接关机，这样一来那个ฐ警察问自己也可以说手机没电了！自己้真是个天才！
沈全锋面无表情的递给韩乐一张纸，和韩乐的一样，上面是同样三个大字“辞职信”，就连内容都和韩乐的如出一辙，什么“因为个人原因，不能继续工作云云”，不过写的要比韩乐่的美观很多，看起来似乎ๆ韩乐่的更像盗版。
韩乐在说话的时候，沈全锋两只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说完之后，这眼神仍然没有收回，看的韩乐่心里有些毛，莫名其妙的心虚起来，最后他才慢慢开口：“乔艺雨这段时间一直负责对外的项目联络，这你知道吧。”
但这个想法也就持续了一个ฐ午饭的时间就被推翻了，因为乔艺雨中午时候对他说：“要不我去和沈总说让你来帮我忙吧。”
这对韩乐倒是个美差，于是下午韩乐่就和乔艺雨正大光明的通过qq，交流起工作上的话题，不过这个话题显然不够聊的，乔艺雨一句话就说完了：“等策划案做好送过去，然后看情况。”于是剩ທ下的时间两个人，自然而然将话题延伸开来。
乔๒艺雨没听出弦外之音，不过还是说：“我也准备去那吃。”
“周海，”乔艺雨见韩乐่这幅样子就觉得好笑，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自己迟早得习惯这些，“他说他今天去吃豆腐脑。”
所以也难怪乔艺雨会觉得别扭——孩童可以坦然赖在母亲怀里撒娇็，成年人却很难接受。
乔艺雨也第一次见到了海洋，不过就和网上那句笑话一样，大海啊，它全是水……也就没其他新鲜的了，至于说壮观——太空时代之ใ后的文明成员估计都对这个词以及这种感官免疫了。
……
两ä人这时候已๐经能够掌握上班时间了，再不会像第一天那ว样早去那ว么久，等电å梯的时候，正好碰到沈全锋从停车场上来，和乔๒艺雨打招呼：“小雨，韩乐，来的挺早啊。”
“算了……”谢永青也就是嘴上厉害，“还是留着以后……我可不想轻易浪费这次机会。”
“这能有什么专业书……”严甜说，“我一个表姐是当老师的，寒假说是在家开个辅导班，让帮带几本申ã海教材，说她们那边买不着。”
乔艺雨这种看见套子傻站着的举ะ动，让沈全锋之前准备的一堆后招完全没了用武之ใ地，他本来还想借着乔艺雨自己的话头套些她的意思出来……但看乔艺雨现在的表现，真是给瞎子抛媚眼。
乔艺雨大约明白了，不过还有疑惑：“可我的工作时间不是到เ晚上5点吗？”
“你对行政助理的工作怎么เ看？”她就不腻味吗？
沈燕心里已๐经开始冷笑了，不过脸上却没显露分毫，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我们这是新公司，所以在待遇上……不过你放心……”
等了差不多有大半个ฐ小时，在这期间人聚集的越来越多，当最后开门的时候，乔艺雨几乎ๆ是被人挤进去的，到了里面反而觉得比外面宽敞。
韩乐和乔艺雨两人其实都没什么เ明确目标，逛的时候也没一定路线，乔艺雨更多的是看其他人的面试过程，而韩乐更多的当然是看乔艺雨，所以进来十几分钟，两人一份简历也没递出去。
“这还不够吗？我们现在社ุ会上的想法，出现的技术，也许在你们那个ฐ时代都是司空见惯的吧……起码我去看历史书的话，觉得古人都无知的可怜。”
“可如果把我们换到那ว个环境，未必能做的更好。”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不是，”广场上的舞蹈吸引了很多观众，也有不少人加入，韩乐一边看着一边感慨说，“我们随便翻开一本书，里面的知识古人一辈子也接触不到……只能ม怨他们命不好。”
“你也是这么想象未来的？就比如说我，你觉得我是小时候随便翻开一本书，里面的知识比你们现在接触的全部都多？”
“说不定你们都不需要看书了，生下来直接在大脑แ里放一块芯片，就什么都懂。”
“那ว我在你眼里就是万事通了？工程师，科学家……所有的技能我全部都会？”
韩乐转过头，看着脸上带着轻笑的乔艺雨：“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乔๒艺雨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现在可以跟你说了，其实我刚来地球的时候，懂ฦ的东西未必还有你多，我那时候刚ธ从学校出来没几年。”
“你们还有学校？”韩乐่脸上故意表现出一些失望，来掩盖他的惊讶，“我还以为学习都只要芯片输入呢……”
“我大脑里的确有芯片，这你没猜错，但它只有储存作用。”
韩乐本想调侃一句“那它质量够好的”，但是想了想还是住嘴，只是听乔艺雨说话。
“在来这里之前，我的身份就只有一个，就是一名学生，就算是现在，我在这里生活了35年，我学到เ的技能ม也很有限……我想学做生意，但每次都亏本，也试着去工作，但也因为厌恶而放弃，其实从这些意义上来说，我跟你一样都是普通人。”
“你从学校出来之ใ后没有工ื作吗？”
乔艺雨摇头：“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ณ，就没有拥有一份‘正式工作’的，工作者在我们时代的定义แ，就跟……就跟你们对社ุ会精英的定义一样，只有最优秀的人才会被要求去工作，被社会所需要，工作在我们看来，更多的是一种认可而不是负担。”
韩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一个ฐ字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乔๒艺雨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些，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些话让他心里好受了很多，因为这些话褪去了一直笼罩在乔艺雨头上的神秘光环——在这之前，韩乐就像古代的董永，简直是把乔艺雨当成下凡的七仙女。
“那……你们的普通人呢？”
“跟你现在一样，闲着，学着去享受生活。”
“那你们可太幸福了，”韩乐่说，“这简直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你现在觉得自己幸福吗？”
“我这是……个人性格原因。”
“不，”乔艺雨摇头，“这也正是我想告诉你的，你的问题不是个人问题，即使是在这个时代，它也已经成了很重要的社会问题。”
“你是说……抑郁症？”
“不，我是说，你得学会忍受生活中的乏็味，试着让自己้高兴起来，相信我，这种能力在未来比起赚钱和工作的能力更重要。”
韩乐苦笑：“但我感觉这更难……说实话，有时候感觉强烈的时候，真觉得活着意思不大。”
“如果换成其他人说这话，我不会反对，但是你……你有机会接触未来，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所以我也只是偶然会这么想……但是这种感觉一旦ຆ上来，真的是，不管什么想法都没用……你知道以前谢永青管我这种情况叫什么吗？”
“什么？”
“他自创了个名词，叫多巴胺ธ分泌不足症……他说人自认为自己้是聪明自主的动物，其实大部分行为ฦ都是在下意识间受激素控制……你们那ว个时代呢？是不是这么看？”
乔๒艺雨担心的看了看韩乐：“就算是这样，激素า也是组成你的一部ຖ分……人本来就不是纯粹的大脑思维。”
“不是吗？”
乔艺雨没跟他争，过了一会，韩乐自己又笑道：“是不是谁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还不至于去自杀。”
乔๒艺雨还是没说话，在她看来，韩乐现在说什么เ都没用，抑郁的痛苦她不是没有感受过，他们在学校的时候还专门上过类似的课程，通过芯片影响大脑的内分泌系统——谢永青的观点很对，人就是这么容易受激素า影响的动物，完全切断ษ快感之后，甚至用不了一个小时，人就会完全陷入绝望，那ว种绝望是没有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的，就像在突然之ใ间，世界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就像从眼睛里这个多彩缤纷的世界ศ，一下子变成了黑板上一堆令人厌恶的数字符号，所有的意义在顷刻๑间消失，在脑海里留下的，只有一个空洞的世界，在这样的视角中，人本身也仿佛成了一个ฐ无趣的玩偶。
学校开展这样的课程只是让学生们了解人本身的局限性，古人都认为人应该是完美的，是的，上帝ຓ既然创造了他们，又让他们在竞争中胜出，更具备了理解世界的智能，那ว他们就应该是完美的——这种完美更多的是指一种对当前生存状态的认可，看哪，我们这样热情的生活，工作，创造，繁衍，没有什么能比这更骄傲了，我们能够做到这样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上帝把我们造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这样做，这是天经地义！天经地义แ！
这种近似宗教般的情绪在文明早期的市场非常巨大，但是随着文明的展，也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思考是一种越性的行为，作为ฦ拥有这种行为的人，也必然会具备某种越性，正是因为这种越性的存在，使人不能ม满足仅仅在感官上，用一句天经地义来安慰自己，他们会下意识寻求更确凿无疑的结论——但在这个世界中，这样的结论是不存在的，不管从什么เ角度来看，人类文明的生存和繁衍，似乎都只是这个宇宙开的一个玩笑，或者说，是一个无聊的意外，至于其他的，道德，意义，使命……都是人在无聊中ณ，一遍fanwai一遍fanwai安慰自己的呓语。
如何这个事实，这不仅仅是每一个ฐ人以后都会考虑的问题，更是一个文明需要去考虑的问题，而2๐o48๖年的地球文明，显然还是太幼稚，就好像一个小孩，下意识的探索，保持对世界的好奇心，这也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很长的一段沉默zhaishuyuan之后，乔艺雨突然站起来，对韩乐่说：“你想不想高兴一点？”
韩乐抬起头看着她，又看了看面前那群跳舞的人，以为乔艺雨是要拉他去跳，有些不好意思的犹豫：“我不会……”其实心里已๐经做好了“勉为其难”的准备。
乔艺雨没有劝他，却是来到เ他身后，把手指贴上他的太阳穴：“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