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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非常少年 非常少年

宋高宗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宋高宗其实本不叫宋高宗,叫宋高钟็,因为ฦ他出生在人杰地灵物饶形胜的伏虎镇,所以他的祖父、当地曾经的名震都府的命相大师、后来落魄异常的宋孤客给他取名为宋高钟。这里面有个ฐ缘由:伏虎镇有一口年代不详来历不楚但堪称镇乡之宝的巨钟,自打有这个ฐ镇子以来就一直高悬在后山的山门牌坊下,警四时来者、保一方แ平安,起到เ了至关重要的敲山震虎作用。尽管这钟劳苦功高,却也险些真身不保,在大炼钢铁的那ว个ฐ年代有两ä次都已经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人们运到了山下,最后却都因为没有可以置得下它的炼钢容器而不得不再次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把它运回山上。伏虎镇有虎由来已久,这老虎当然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野生华南虎,毋庸置疑。传说先辈们为绝虎患而又不伤害到老虎便在明孝宗弘治某年集了一笔香火钱从百里之ใ外的名刹天音寺换回了这口钟。如此说来伏虎镇的先祖们数百年前๩便有了相当程度的生态保护意识,在这种前意识的作用下他们没有采取激烈的捕杀行为而是选择了理智而恰当的和平方แ式来解决人与虎之ใ间的势力范围划分问题,称得上构建和谐人居(兽居)环境的典范。但这种说法不严谨且缺乏佐证,有很大的往先人脸຀上贴金的嫌疑ທ,第一没有任何官方的文字记录可以为此立证,只是口口相传,第二巨钟里外也๣没有任何的铭文可以用来说明它的来历及用途,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老虎最后还是消เ失了,不知所终,伏虎镇此后便空有伏虎之ใ名,每每令人怅然。后世有志于此的探求者翻遍了州府县志,踏遍了绿水青山,最后也都不得不抑抑而止。与那ว些孜孜以求的钻研人群不同的是,宋高宗从小便对此种流传甚广的说法持有坚决的否定态度,这也是他自小便显示ิ出的诸多异于常人处之ใ一。

宋高宗虽然天赋异禀,怎奈时运不济,在伏虎镇的启蒙岁月充满了艰难与辛酸。这一切都源于他的祖父、卓越的命理学家兼田间耕作者宋孤客的遽然去世。在宋高宗尚不足三个月、每天在襁褓ຑ中吮吸着母亲干瘪的奶袋却已面露忧色时宋孤客就在一个ฐ灿烂明媚的清晨撒手西去,永登极乐,连刚ธ从锅上起下来的新า鲜热饼子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事先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这对宋孤客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早已受够了在艰苦劳作之余还要承受的无休无຀止的批斗ç与侮辱,即使表面上处之泰然。这件事本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一人生,一人死,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不正常的是宋高宗的命运基调却由á此被奠定,他不可避免地成长为一个另类的人,开始了命中注定的另类人生。

宋孤客没能按照ั生前的愿望被安葬在山前那块他勘查多次心仪已久的风水宝地上,这也直接导致宋高宗的达迟滞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据他本人事后判ศ断,少说也๣有十年。这是可以理解的,在那个年代,在那ว样的一个ฐ家庭背景下,宋氏全家老小都只有被选择权而没有选择权,不要说一块地,就是地上的一棵草不许你动你也只能干瞅着。宋高宗的父亲宋占有虽然名为ฦ占有,在物质上却是个的的确确的穷光蛋,要占有只能在精神上占有。怀着巨เ大的愧疚将父亲安葬后宋占有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儿子,因为镇上有关这孩子克人的传言已经沸沸扬扬,年幼无辜的宋高宗从一出生便背上了妨碍家人的恶名,着实是造化弄人。接着便有人说这孩子名字起得不好:宋高钟,宋高钟,送终送终,这一生下来就给他爷爷送了终,这小子就是给高辈人送终才来的,要是不给这他改名,不出半年,指不定哪天就给他爹娘也送了终。这话确实够毒够狠,说这话的人也๣不知道是哪辈子跟老宋家结下了深仇大恨,恨不得宋高宗就是上天派下的灾星来祸害老宋家的。听话听音,宋占有是个ฐ聪明人,知道要想平息舆论自己้必须ี尽快在全镇人面前表明姿态。几天之后的一个ฐ晚上宋占有请来了镇上所有宋氏亲戚,大张旗鼓地当众宣布将宋高钟的名字正式更改为宋高宗,名为高耀列宗之意,特邀前来观礼的镇上其余几大家族的代表对此一致表示了高度赞赏,名正则ท言顺ิ,古人说的一点都不假,宋高宗也由此躲过了一劫。

宋高宗虽然躲过了被抛弃的命运,但在乡人心中已种下了异类的种子,及至他成为一棵茁壮的小苗更是成为街谈巷议的主要对象,伏虎镇上人文关注的主要焦点。这孩子有股与生俱来的特立气质:读书好,但不好读书,经常被人现独自出没在镇子的边缘地带,面对青山碧水若有所思,然后旁若无຀人地离开,隐隐有些宋孤客年轻时的风采与气度:徜徉天地间,任由白云去。当然这些很快也传到เ了宋占有的耳朵里,但宋占有此时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了,在与宋高宗长期艰苦的斗ç争后他深深体会到自己不是儿子的对手,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可能是,只好由á他去吧。从小开始打骂就一直陪伴着宋高宗的成长,宋占有对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这个儿子怀有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态:既爱又恨、既ຂ敬且畏、既ຂ怨也盼,镇上流传的种种有关宋高宗的说法在他内心留下了难以消除的阴影,对于宋高宗犯下的与同龄人一样的细小错误,宋占有得知后必定毫不犹豫地立即给予极为严厉的惩罚,但在惩罚过后他必然遭到宋高宗诡计多端花样百出的报复,其结果往往是两ä败俱伤。举个例子说,小宋八岁那ว年翻橱柜踅摸吃的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本来碎个ฐ碗也没什么,何况那是只早就裂纹掉碴的破碗,但麻烦就麻烦在那只破碗是用来装鸡蛋的,连着碗打碎的还有刚从鸡窝里摸出来的四个ฐ热乎乎的鸡蛋,两个是宋占有照ั例要孝敬老娘的,另两ä个是给小宋留着准备晚上睡觉前๩煮ุ了吃的,从这点来说宋占有完全称得上是个孝子慈父,但碗和鸡蛋这么一碎,宋占有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当即抄起家伙将小宋一顿ู痛打,直到小宋的奶奶闻讯赶来才恨恨罢手。宋高宗倒很硬气,只是开始嚎了两声,之后就一直咬牙挺着,一句服软哀求的话都没有直到救兵到来。第二天一放学宋高宗就到เ后院屋檐下掏鸟窝,晚上临ภ睡前把几个鸟蛋偷偷塞进了老宋的被窝里,让他爹不仅污了一身,还结结实实受了回惊吓,当然最后小宋也没得什么好果子吃。如此的例子不胜枚举,从小宋上学起爷俩就从来没停止过斗智斗勇,起初ม宋占有还能够依靠武力占据上风,但随着宋高宗的渐渐长大他越来越感到เ斗争的吃力,尤其是智力逐渐不及,到后期更是落了下风,斗争策略也随之转入全面防御。

宋高宗十七岁那年正月父子二人的对立状态结束了,斗争戛然而止。小宋利用那个寒假实施了一次计划已久的行动,行程百余里,走遍了附近的几个乡镇。他的这个举动受到了父亲少有的大力支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身为宋孤客的儿子,宋占有当然明白此中的深意。小宋回来后身上多了件东西,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戒指戴在了他左手的中指上,上面雕着两只抬头望月的蟾蜍,宋占有见到เ这个物件后大吃一惊,马上勒令小宋摘下来给他,沉默地端详了几分钟后他平静下来,不动声色地把戒指还给了儿子,一句话都没问就转身去灶间做饭去了,大大出乎已经准备好接受质询的宋高宗的意料é,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天意啊,真是天意,宋占有在灶间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喃喃自语,目光迷离。那只水晶蟾戒正是宋孤客生前最重要的道具之ใ一,是他出没于荒山野岭时戴着用以辟邪的,在宋孤客最后一次出行至五行山时遗失在一个莫名的山洞里,没想到现在却奇迹般地戴在了高宗手上。宋占有一下就明白了,醒悟了,不再过问宋高宗的任何事情,父子二人从此相安无事。

应该说少年时期的宋高宗还是相当争气的,虽然在学校里处于被孤立的状态,时常倍感抑郁๗,但基本上还能够克己้复礼,将胸中的不平转化为前进的动力。十八岁那年他考上了外地一所以文科著称的大学,从此离开伏虎镇开始了崭新的生活。宋高宗的求学生涯并非乏็善可陈,也时有亮点,但那些都与本文所要记叙的的事情无多大关联,所以在此略去,不再一一陈述。总而言之他的生活日趋正常,被身边的人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来对待,不再是从前那ว个脸上贴着异类标签的少年,这也๣正是他内心所渴望得到的,他如愿了。毕业后他来到了省城监州ะ,工作、找女朋友、结婚生子,过着平凡而又平凡的生活,一直到เ他三十二岁那一年的春天。